第479章 学习刺绣

不远处的栖月殿尤能听见管乐丝竹之声,衬得凤飞殿更加安静。寂静的日子总是显得愈加漫长,她拿了针线,一针针绣起花来。是簇白色的琼花,绣在大红色的肚兜上,可爱而秀气。

以前从不碰针线,现下绣起来,只觉得笨拙吃力。她临窗坐着,借着一缕午后的阳光,仔仔细细地照着花样临摹,小小肚兜上绽开一瓣又一瓣的花来,她拿着凑到眼前看看,极是满意。

夏儿端了参汤过来,“娘娘歇一会吧,仔细伤了眼睛。”她将参汤放在她跟前,“太后娘娘早命内务府准备下了郡王的小衣裳,都齐全着呢。娘娘不必这么赶着做。”

她眼睛丝毫未离开绣撑,彷如不以为意一般:“左右打发时间也好,顺便也当练练这刺绣的功夫了。”

夏儿心头微微一酸,笑了笑:“内务府的小远子送来只鹦哥,还会学人说话,奴婢拿来给娘娘逗逗趣儿?”

她摇摇头:“我可没那心境逗鸟玩,吵闹的慌。”想了想转头看她,“送到栖月殿去吧,侧妃兴许喜欢。”说完手中的针线不禁停了一下,初初入宫的时候,她也如现在的千侧妃一般,爱玩爱笑爱闹,爱找一切新鲜的可以逗趣的东西。那时候的永隆阁,就如现今的栖月殿一样,整日里的歌舞笙箫,欢声笑语。

欢声笑语。她突地想到这么一个词来,原来她从前以为的无趣生活,现在看来,还是有那样多的欢笑,比不上宫外的自在,却也算得自娱自乐的生活了。风光无限,一切安宁。

夏儿也神情郁郁,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突地听她说:“去永隆阁看看吧。”

她难得想去一个地方散散心,夏儿也不阻拦,先出去打点好了,便扶她出去。

铅云低垂,压压地将最后一缕阳光也掩盖了下去。一阵寒风吹过来,令人忍不住直缩了缩脖子。几个宫女上前来扶她上辇轿,替她披了件银色绣金色茶花的貂绒大氅,又拿来只暖炉给她捧在手上,方才人抬了辇。她坐在辇上也不言语,瘦小的脸庞缩在大氅厚厚的绒毛领口里,只见着一双乌沉沉的眼睛静如止水。

刚出了东宫,迎面便见着薛骁的辇轿过来,宫人们乌压压地跟在后面,寒风中只听见脚步声一重重传来,整齐而又肃穆。她的辇轿方才停放下来,便听他的声音响起:“你这是要去哪?”

她平日里只在上午去太后那里,在尧舜殿也只到晌午便就会回来,整个午后会一直待在凤飞殿,无事不会在这样的傍晚出去走动。她自然也不惊奇他会这么问,只缓缓地从辇轿中起身,一手托着腰,一边向他行礼,“殿下!”垂首答话,“嫔妾闲来无事,想起去永隆阁看看。”

他一挑眉,颇有玩味地看着她,一阵风吹过,将她发间垂下的几缕银丝步摇吹的沙沙作响,他突地有些失神:“怎这样素净?”

妃嫔素装见上乃失仪,她微微一慎,下意识探出手指去抚脸上,“嫔妾失仪!”身子不自主往下躬了躬,一派恭敬的模样。

她表现的疏离,早不复从前的清丽婉颜,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纠结了一下,他神色微沉,淡淡道:“天冷,又近晚了,太子妃还是不要待的久了。”

她应道:“是。”估摸着他要离开,便直了身子立在一边以让他的仪仗过去。许久却不见反应,她慢慢抬起头瞧去,却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看她。

他高高坐在辇轿上,并未着御寒的大氅,京城的冬季寒冷,风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刮着。朝服宽大的袖摆被吹起,在扶手边一阵摇曳。已经是近晚时分,他方才从议政处回来。她心中闪过一丝不忍,下意识朝前走了几步,伸出一只手,将他鼓风扬起的袖摆掖了掖。

“殿下!”

一声清亮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蓦地将手收回去,端端捧着暖炉转过去。

紫千笑意盈盈地走过来,眼睛像蜜糖一般黏在他脸上:“殿下回来了,怎么也不进宫里,这外面多冷。”说着走上前来,绯红色的大氅像是一簇火焰渐渐走近,到了跟前,仿佛才看见谌凌烟,一行礼:“姐姐!”

她漫不经心地朝她一笑,又自顾朝薛骁道:“殿下今天回来的这样晚,嫔妾都派人打听了好几回了!”

薛骁颔首,示意将辇轿放下,起了身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语气轻软地:“今天政务忙。”

“那姐姐也是随殿下一起理政的吗?”

这话分明是在问谌凌烟,她转眼看去,轻轻一扯嘴角:“本宫闲来无事,想去公主宫看看,方才正巧遇上殿下。”说着对薛骁微微一福身,“外面风大,殿下随侧妃回去罢,嫔妾先告退了。”

他也不语,默默见她上了辇轿,转脸对紫千说:“回去吧。”

紫千突地拉住他衣袖:“公主宫是公主住的地方吗?那里有哪位公主?”

他微微动一动衣袖,试图挣脱开,“公主们都出阁了,现下是空的。”

她也不松手,满眼好奇,“空的?那姐姐去,是因为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他不知道怎样回答,转眼见谌凌烟的辇轿已经抬起离开,淡淡到,“咱们回宫。”

她嘟起嘴,极不情愿地:“紫千进宫好多天了,殿下也不带紫千各宫看看,既然是空的,看看又何妨?”

冬夜,连风也吹的肆意妄为。呼呼地自檐下卷过,吹的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

沁儿终于忍不住埋怨:“千侧妃真是过分,娘娘难得回一趟永隆阁看看,她也要一起跟过去!过去就算了,还带着殿下一起过去,说什么娘娘以前是公主,她也是公主,和娘娘一样。娘娘尊贵,怎会和蛮夷一样!”

不自觉将手中的杯子握的紧了紧,敛色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胡说了!”

她的袖边朝空中划出一道弧,手掌稳稳地落在沁儿脸上,脸色煞白,“是本宫一直以来太惯着你了是不是,说起话来这般没上没下不知死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跟着本宫,就是让你学会这般嚼舌唆使的本事么?”

她探前看她,自己眼中却纠结了无尽的怒意与委屈,最终化成一颗颗泪珠滚下来,落在绵软的地毯上,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