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凌烟悠悠转醒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特别舒服。思维有些混沌,呆坐了一会儿后,眼睛才清明起来。
所在之处有种轻轻的摇晃感,不会使人眩晕,反而很舒服。周围摆设及其简单,地上有一火盆,里面的木屑还在熊熊燃烧着。这是哪里?谌凌烟掀开身侧的帘子,却看到一弯浅月挂在黑幕之中,目光所及皆是水面。水?对了,自己被南宫凂推下了船。现在这个地方,应该还是在船上,却不是之前的那只船。
谌凌烟支着身子想要起来,披风滑落,露出一截香肩来,感觉到些许凉意,谌凌烟将披风往身上拢了拢。咦……这是谁的披风?看这颜色和大小,应该是个男人的披风。男人的披风?谌凌烟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白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掀开披风,顿时大惊失色,眼泪也簌簌地掉落下来。
自己居然穿着一件宽松的男人衣服!难道自己已经……思及此,谌凌烟的眼泪越掉越厉害。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谌凌烟脑子里一片浆糊,怎么都想不起来。静坐了好久,思维才渐渐清晰起来。南宫凂推自己下水后,自己呛了几口水,就要顺着往上爬,竟被南宫凂一脚踢了下来,一时无力竟沉到了水中。人到生死关头,就会激发出无限潜能,当时谌凌烟脑子还清醒地布局作战计划,绝不能贸然上船,否则又被南宫凂踢下来,白白浪费力气。先游到船尾,从船尾上去。谌凌烟为了不引起注意,便在河里憋了会儿气,悄悄潜到船尾。幸亏小时候游泳底子好,这么多年未涉水,如今竟还能救自己一命。但也毕竟多年未曾游水,这一番已耗费了全部精力,谌凌烟咬咬牙冲出水底,呼吸了几口新鲜口气,正要爬上船尾时,左脚一阵痉挛,根本使不上劲,爬不上船。手上也没了力气,便只能不由控制地沉入水中。
身体很虚弱,已经没有力气再憋气,再思考。或许自己就这样死了吧,谌凌烟绝望地想着。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耳边是窒人的安静,呛人的水灌进口鼻,就快要夺走呼吸。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托着了腰际,阻止了这放任下坠。谌凌烟的眼睛被水糊得看不清楚,隐隐约约觉得是薛骁。一时间觉得安心,便意识涣散,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人是薛骁吗?谌凌烟擦擦眼泪,如果是的话,自己应该就不会被……但若是别人,谌凌烟狠决地想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自己再葬身河中。
打定主意,谌凌烟便起身活动活动筋骨。不知躺了多久,虽然睡着很舒服,但是一起来就觉得骨头都酸了。谌凌烟想检查自己是否失身,但从未了解过那方面的事,却不知从何查起。谌凌烟目光一转,看到自己的衣物整整齐齐地叠在一旁,那件粉色兜衣赫然放置在了最上方。谌凌烟的脸腾一下就绯红,赶紧抱过衣物,闻到一股木屑味。显然,是有人将自己湿的衣物放置在火盆上烤干了。
谌凌烟快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脸上的余热却未褪去。衣服干酥酥的,穿在身上很舒服,本来熏人的木屑味也轻了很多,还有一种薄荷香薰的味道。看得出来,烤衣物的人对自己很上心。而且这薄荷香薰的味道,似曾相识。
谌凌烟惴惴不安地走出内室,看到一个侧影坐在船舷上,淡淡的月光映在他身上,正是薛骁。谌凌烟的心一下子就放回了肚子里,不知为何,只要看到薛骁,便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也许是他曾经救过自己,帮过自己,所以自己对他并无戒备,反倒多了几分亲近和依赖吧。他似乎在沉思什么,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自然地散落着,在夜风中肆虐飞扬。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俊美得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气质却是霸气孤傲。
“世子。”谌凌烟走上前去。
薛骁回神,“你醒了?”
“嗯,谢谢世子又救了我一次。”谌凌烟衷心道。
“不足挂齿。”薛骁淡淡道,他手中的玉佩在月光下发出莹莹的光。
“这块玉佩不是我的吗?”谌凌烟疑惑道。
“是你的。”薛骁点点头,合着锦囊还给谌凌烟,“好好保存起来。”
“那是自然。”谌凌烟接过玉佩,放入锦囊里,小心翼翼地系在腰间,“怎么会在世子这里?”
“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薛骁很自然道。
谌凌烟手一顿,似乎想起刚才内室的一幕,脸红得滴血,颤道:“是……衣服是……世子给我换的?”
薛骁一愣,道:“不是。”
谌凌烟还是抬不起头,脸实在是太烫了。
薛骁不自然地别过眼,俊脸也烧灼起来,“我找了个宫女过来帮你换的。我把她送走时,她把这块玉佩给我,说是你掉的。你睡得那么沉,我不便进去,遂在外面等你醒来。”
谌凌烟心里一阵感动,但脸上还烫着,不好意思抬头,也就错过了薛骁脸上的颜色。过了一会儿后才问道:“我睡多久了?”
“现在是丑时了,你睡了有两个多时辰吧。”
“你呢?你一直在外面守着?”谌凌烟讶异自己睡了这么久,也讶异薛骁守了这么久。
“我睡不着,便在这外面吹吹风。”薛骁目光投向远方。
心中的感动泛滥成灾,谌凌烟拉拉薛骁的衣服,本想多说些感激的话,却发现手上的触感竟是湿湿的。“你的衣服为何还是湿的?”
薛骁不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谌凌烟瞬间便懂了。一是薛骁不便与自己共处一室,只烘干了自己的衣物,把火盆留在了室内;二是为了避嫌,许是怕自己不相信他吧。他的干净衣服给了自己,他应该是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了,若自己中途醒来看到他光着身子烤衣服,自己一定会往那方面想的。就算澄清了误会,到时两人会有多尴尬。薛骁对自己真好!
“不行,你这样会生病的。快进去!”谌凌烟拉着薛骁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拖进内室。薛骁有些惊讶,但也未挣脱,由着这双柔软细腻的小手将自己牵进室内。
室内果然比外面暖和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