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信仰会不会瓦解?
如果谌凌烟不在明洙岛,那是不是真的意味着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呢?司辰说,谌凌烟的最大梦想是找一个海边的小岛,快乐地活下去。她一定会去明洙岛。
船靠岸时,天已经开始黑了。
力生下了船,明洙岛上有居民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一窝蜂涌上来问他要不要买海鲜。
力生婉拒了,在岛上先找地方落脚。
明洙岛虽然是文人墨客爱来的地方,但并没有客栈,要和居民商量投宿。力生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富裕的人家,租了他一间屋子。
主人家热情地邀请他吃晚餐,力生却之不恭只好和他们一起用膳了。力生和他们打听是否有年青的姑娘来明洙岛。
“我们明洙岛每天都有年青的姑娘来来往往,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位。”
力生和他们形容谌凌烟的模样:“高高的个子,身材苗条,长得非常漂亮,鹅蛋脸,长眉毛,大眼睛……”
上了年纪的主人一笑,露出黑黑的牙齿:“我们这儿多的是漂亮姑娘,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个?莫不是你气走了你家娘子,来追她的?”
力生讪讪地笑:“不是。不是。我哪有那个福分娶她做妻子。”说完,竟觉得有些沉重和苦闷。
夜晚他在黑漆漆的明洙岛转了一大圈,没有找到谌凌烟。
第二天一早,他挨家挨户去寻找。他满怀希望而去,带回来一肚子失望。
他在岛上待了整整四天,岛上的居民都认得他了。他的满怀希望已经破灭。谌凌烟不在这里!
谌凌烟若不在明洙岛,她会在别的什么地方么?他拒绝相信谌凌烟死了的这件事,他痛苦,被海风吹得眼睛通红。
明天他就要离开明洙岛了。谌凌烟既然不在明洙岛,他也要回去和司辰复命。
可他要怎么和司辰说?
如何说?!
那一晚,他喝得烂醉如泥。
第二天回到桃折,他写了封信送回金都。
信在半个月后到达司辰手中。
司辰平静地看完信。不在明洙岛?那么,她会是去了哪儿呢?
不管去哪儿,他想,她一定会回来。就算现在不回来,他生辰的时候她总会回来的吧?再过两个月,她一定会回来的。
他想起前年他从陈国回来,路上放出消息说他因为纪君芙病重,谌凌烟日夜兼程地赶到了他的身边,就为了确认他是不是安好。
那么在乎他的她,怎么可能会头也不回地就走了呢?
他不相信。
再用旧招,管不管用?
试一试。再试一试吧。
他打开抽屉,里面放着好些谌凌烟给他写的信。最后一封是她在郡边写的。她的信从来也不会倾诉思念,但他总能从她的笔尖感受到她的情绪。唯独这一封信。
在被他关在王府不管不问两个月,又带进皇宫之后,他已经不确定她心中对他是不是充满了恨。
简单利落地说她会完成使命,最后两个字保重,写得分外用力。
她让他保重。可她若不在,他怎么保重呢?
“谌凌烟,回来,回来陪着我,行不行?”他的声音低得像风吹落树叶的声音。“就算你恨我,只在我能看见的地方也行啊。”
碧绿的原野,一望无际。一袭红影挥动着缰绳,疾电般奔向草原的另一头。
另一辆马匹跟上,藏青色的华服,魁梧的身躯,就连他身下的马也比别人的马高壮一截。
红衣女子的马速度慢下来,终于停在一道小溪边,她跳下马,让它自在地喝水吃草,自己则蹲下来洗了洗手。
后面那辆马追过来,还未停稳,青年从马跳了下来,含着笑向她走来。“谌凌烟姑娘。”
谌凌烟看了眼那青年,神色冷淡,“你跟着我做什么?”
青年微笑:“眼光总是不自觉地被你的英姿吸引。我喜欢你,我注意你两个月了。”
谌凌烟望着青年真挚的目光,笑出来,“才两个月而已,就够你喜欢我了?”
“是的。你美丽,善良,让我深深着迷。我每晚都梦见你。”青年上前一步,“嫁给我,好吗?我会给你最好的生活,这里的牛羊都会变成你的,而我,也是你的。”
谌凌烟头皮一麻。这青年是牧场的主人的儿子,叫令吉,最近几天总是跟着她,让她有一点困扰。她善良?她手中的血腥和罪恶让自己都厌弃。其实她一点都不善良。
“我已经嫁过人啦,令吉公子。”谌凌烟说。
“嫁过人?”令吉不信,“怎么可能呢?你的丈夫呢?”
谌凌烟露出痛苦的神情,“我不能生孩子,被他休了。”
令吉的神情迷茫了,半晌,才说:“不可能吧。怎么可能。”
“是真的。”谌凌烟说,“因为不能生孩子,被丈夫休了,我一个人无法生活下去,才来到这里帮牧场主人看牛羊。”
“可你与我父亲不是那么说的吧?不是说是孤女吗?”
“不说是孤女,他也许不会收留我。”谌凌烟抱歉地道,“请不要因为我的谎言而赶我走好吗?离开这里,我的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令吉长长地叹了口气,翻身上马,打马走了。
谌凌烟望着他远去,吁了口气。
身后马蹄身响,她以为是令吉去而复返,正有点懊恼,便听到个陌生的声音:“被休妻?不能生孩子?宁谌凌烟,你还真是很能瞎编呢。”
谌凌烟回过头,看到一个骑白马的青年。他背着光,她看他被他身后的一轮红日灼痛了眼睛。
细细地打量这个青年,很细致的容颜,绝色大美人,艳光四射,脸却像个冰块。一个男的美人儿。她好像见过他,和薛骁在一起的时候,可他叫什么名字,她忘记了。
“你是哪位?”谌凌烟眯眼问。
“你不记得我了?”他没有要下马的意思,“不记得也不要紧。你为何在这里?”
谌凌烟说:“被休妻,无处可去。”
“你和薛骁几时成亲过了?”
“……不是他,是别人。”
他打量着她,明显不信她的说词。“你不知道吗?这里是薛骁的地盘。”
“……为什么?”她确实不知道。
“他是王爷,整个藏海草原都是他的封地,有什么奇怪。”他说道,“估计他现在就在草原上。”
谌凌烟有一丝迷茫了。怎么可能会这样有缘?她躲着的这个地方,会是薛骁的地盘?“你是他的属下?”
他顿了顿,“大概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