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他说你见过我。不然他一定会宰了你。”
“为什么?”
谌凌烟说:“他说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你和他说在这里见过我,他一定会迁怒你的。为了你的性命着想,千万别和他说见过我。懂了吗?”
他似笑非笑。
谌凌烟跳上马背,“我走了!后会无期!”
她匆匆地回到帐蓬,钻进里面再也不出来。
星也随后也跟进来,“怎么了?”
“没事。外面太阳烈,我进来躲躲。”如果这里真是薛骁的地方,如果在这儿真的会遇到薛骁呢?
她是要急着逃跑,还是可以在他的庇佑下好好地生活?
她喜欢这里。
她在这儿待了快三个月,与世隔绝,每天的生活简单极了,她甚至连剑都不练了。她从前练剑,是因为司辰需要她当一把刀,她怕自己生锈,所以练剑。可如今,她的生活就是赶牛赶羊,为什么还要练剑呢。
她甚至想把剑扔掉!
她不想离开。在这儿的生活,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鲜血,没有她的恶梦,蓝天白云,绿草幽幽,连空气都是草的芳香。她在这里平复了心里的伤口,对未来有所期待。
薛骁不是司辰,他会让她在这里过下去的,对吧?
如果,如果实在不行,她可以到另一个草原。天下这么大,不是非要固定在一个地方过下去的。正如同,她喜欢明洙岛,但最后并没有选择去那里。
或者,那里因为有和司辰的记忆,她有点不敢去。在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恐怕很难忘掉过往。再说,她也怕触景生情。
星也疑惑地看看她,“我刚刚看到令吉一直跟在你的马后面,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能对我怎么样呢?”
“我看他人倒是不错。”
“那又如何?”
星也耸耸肩,“我就随便说说。”
谌凌烟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在这里待下去。”
“怎么了?”
“没什么,静观其变吧。”男人求爱不成,不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
过了三四天,一切照常,谌凌烟也就放下了心来,她没有再见到仲间和薛骁。那天晚上她在床上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那个长得冶艳的美人名叫仲间,他曾经塞给她一堆银票让她把薛骁干掉。
一个当着主子的面塞钱给她让她干掉主子的下属,和薛骁是怎么相处的呢?谌凌烟很好奇。
她就无法想象谁和司辰能这样大胆地交谈。
这天天气略有些不好,但牛羊还是得吃草,谌凌烟将它们赶到几里之外溪边的草地,斜坐在马背上看着牛羊吃草,自己则拿着些干草在手中编着玩。
她把干草编成箭矢射着玩,自得其乐。
忽然间,羊群大乱,谌凌烟下意识地跨坐回马上,驾过去看看是不是来了狼。
岂料不是羊,却是一条粗大的蛇。不知它是受了惊吓还是疯魔了,竟然缠住一只小羊,紧紧地勒住它。
谌凌烟手中没有剑,让她徒手去把勒住羊的蛇弄下来绝不可能。如何是好?
她在地上寻找着树枝,偏偏草地上连树枝都稀少得很。就在她打算冒险一回的时候,马蹄声响起,一匹黑马疾风般跑来,从马上跳下个魁梧的白衣男子,三两下把小羊背上的蛇砍成三段,挑落在一旁。
谌凌烟皱着眉,看着那个缓步走过来,手中的剑还在滴血的男子。
她很少见薛骁穿白色,可他穿白色竟然也十分好看,能穿出那飘逸的姿态。乌黑的头发束冠,露出整张脸深刻的轮廓。
他眯了眯眼,“谌凌烟?”
谌凌烟往后退了两步,“不是。”
他勾一勾唇,“打扮得这么美,总不会是何土生吧。”
“……”这人有完没完,每次都要打趣‘何土生’才甘心吗?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
“路过。”她说。
“是吗?”他上下打量着她。她穿着天蓝色的长裙,肩上和裙边都有一圈白色的羊绒毛。头上戴着尖帽,肩上扎着数条小辫子,用羊绒毛装饰,显得俏皮又可爱。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她。
以往每一次见她,她的眼神都很冷,有着超乎她小小年纪的漠然和超脱。但现在,她的眉眼有了一丝暖意。
这样的她更加明艳动人。
“嗯,我一般在一个地方待两天就走。”谌凌烟不敢看他的眼睛。谎说得太多,有时候连自己都不愿意去想人家信不信了。
薛骁唇角勾起,“我们分开三个月就重逢了。这天下如此得大,我们一再地遇上。”
“是不是仲间和你说的?”谌凌烟咬了咬唇。
“仲间?你见过他?”
谌凌烟仔细地看着他的神情,他不像假装出来的。如果仲间没有和他说他见过她,那么,他们的相逢又全然是“偶遇”,如他所说,天下如此地大,他们怎么又相逢了呢?
“这是你的封地吗?”谌凌烟问他。
“是。”他说,“我每年夏季会来住一个月。”他望着她,“既然遇上了,去我那儿玩玩吧?”
“我受雇于人,没空。”
他看了看牛羊身上的红色记号,“我让牧场主让你休假几天。”
“不用了薛骁,”谌凌烟拒绝,“我在这儿过得很好。而且我过几天就走了,何必……”
“你怕什么?怕我纠缠不休?还是连你都害怕我们这非薄的缘分了?”
他逼近过来,她也不后退,仰头望着他,“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我们的交集再多,也不能改变结局。”
“你如何知道不能改变结局?你才十八岁,人生还有很多个十八年。难道占据你生命七年的人就一定会让你记一辈子了么?”
她沉默不语。
“你敢说,在你心中,我连一丁点位置也没有?”
他气息逼近,谌凌烟有些混乱,呼吸也有点急促。“也许同住在山上让你有所误会了。”
“是吗?那为什么不告而别?难道不是你没有告别的勇气吗?”
“反正不会再相见,告别又如何?”
“每次分别,你是不是以后我们都后会无期?可我们一次,又一次相遇!”
“也许我们是有缘分,那又怎样呢?”谌凌烟仰头望着他,“那又怎样?你和司辰,有什么不一样?你们从本质上说,根本毫无区别。”
“本质上当然没区别,我们都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