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向这间已经好几年都没来过的屋子,虽说陈设如初一点没变,可他总感觉这间屋子里少了些什么东西,再也没有当初来这里时的感觉,再也找不回当年跟她在一起的感觉!
谌海严缓缓踱步走向书桌前,还没来得及看清那纸上写的什么呢,荀氏连忙将沏好的茶放在桌上抬手便将桌上的纸给夺了过来藏在身后,讪讪地看着他,道:“喝茶!”
她的这一举动让谌海严不仅蹙起了眉,好奇地看了一眼桌上宣纸上渗透的些许磨痕,喃喃道:“许久没看过你写的字了,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闲着没事写着玩儿的!”
谌海严没有去抢她手里的东西,而是将目光落到了桌上另一张被压着的宣纸上,当他抬手的瞬间,荀氏的手也正好伸了过来。
两人对视的瞬间,荀氏眼里闪过一丝尴尬随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那张宣纸从地下给抽了出来。
“过境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字迹清秀,跟以前一样。
抬眸看向荀氏的瞬间,耳边同时传来她低低的声音,“睡不着,就练练字……”
“这是温庭筠的望江南?”
“嗯!”
在认真的看了一遍宣纸上的诗句后,谌海严抬眸直直看向了她,眸光里闪烁着几分复杂之色,喃喃道:“你在怪我吗?”
“没有,我没有怪……”荀氏赶紧解释,生怕谌海严误会了自己。
没容荀氏把话说完,谌海严放下手中的宣纸,轻叹了一声道:“你就是怪我,我也能够理解……”抬眸看向那张略显紧张的面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看他的眼里竟然多了几分黯然和距离感,“这几年你受苦了!”
当年为了谌凌烟的事儿她也没少受牵连。
他承认……
在官场的这么些年,他早已经失去了初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别人怎么看他比什么都重要。
旁人的眼光就像是一道道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身上。
听他这样说,荀氏不知怎的鼻子竟然开始犯酸起来,眼眶里也氤氲起了丝丝水雾,轻轻摇头道:“老爷,你无需这样说,我并没有觉得苦……”
听闻她这样说,谌海严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惊愕,“我三年没来看你,还让你被关在……”
没等他说完,荀氏轻声打断了他,“你也是迫不得已……”
“……”
“……在当时那个局势,你也是没有办法!这三年虽然一直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可只要我坚信青儿没死,那我就有活下去的动力……”说到这里,荀氏的眼里突然闪过了一丝黯然,试探性问道:“老爷,青儿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真的认为她的妖吗?”
对于这个问题,谌海严也曾思考了无数个晚上而没有头绪。
要说是人吧?可她从小到大总能玩儿出旁人没有见过的东西或花样来,他还没来得及请先生教她诗词,她竟张口就能背出一两句来,绘画风格也和大众不同,这些……
难道都是她一个小孩子自己琢磨出来的吗?
而且……
光是绘画天赋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能看见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眼看着断气了竟然还能再活过来?
这要是换作别人只怕是怎么都不可能吧!
见谌海严沉默了很久,荀氏再次喃喃开口道:“我想……青儿可能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吧!她虽身负异能,可这么多年来并没有做过什么伤人的事来!老天给她这样的能力,说不定也是要她去帮助某些人呢?”
“哎——”谌海严一声长叹,“你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母亲,可是却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老爷……”荀氏刚要插嘴,就被谌海严接下来的话给打断。
“……当年你生青儿的时候,我在陪先皇南下私访,回来的时候你坐着月子不仅没有责怪我带了杨氏回来,反而还张罗着为我纳妾,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的……”
听到这段话,荀氏的脸色微微僵了下来,脑海里不自主的浮现出当年的那些事儿来。
那个时候他跟先皇私访南下,整个府里就剩下她一个九月怀胎的孕妇主持大局。
本来是喜迎麟儿到来的时刻,却不料孩子出生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夭折。
没了孩子,她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谌凌烟的出现,她恐怕早在多年前就撞死在房中了!
当贴身丫鬟抱着一个婴孩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本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渐渐收住了泪水,耳边同时传来丫鬟低低的声音,“夫人,这孩子是在后门发现的,要不?咱们就收下她吧?”
看着那张白白胖胖的小脸,早已经哭成泪人的荀氏又转头看向了床上早已经断气的孩子,心情相当复杂。
“老爷要是知道孩子没了肯定会很伤心的,而且……我听说老爷的身边好像有个女子整天跟在身边伺候,夫人……要是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
对于丫鬟的担忧,当时的荀氏确实触动很深。
她深知男人三妻四妾的正常性,可若是真的没了孩子,估计她的日子会在妾室到来的那一天正是结束。
“夫人,你看……她在对着你笑呢!多可爱啊……”丫鬟故意将婴孩递到她的面前,才经历过失子之痛的荀氏在看到孩子天真的笑容后,心也跟着开始融化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丫鬟手里接过孩子,经过百般的思想挣扎后将目光落向了自己早已经夭折的孩子身上,“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只能找个地方埋了,夫人……以后你有空的时候还能来看看孩子,只是……走了这一步,就一定要保守住秘密了!从今以后……你的孩子就只有她了!”
见荀氏抱着孩子愣愣出了神,丫鬟二话不说上前便将床上的死婴给抱了过来,刚要出门,荀氏便抱着孩子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等一下,等一下……”
转头看向荀氏那一脸不舍的样子,丫鬟只能替她心狠道:“夫人,趁着天黑没人,现在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再晚点天都快亮了!”
“等一下……让我再看她一眼,就一眼……”荀氏原本才收住的泪水,在看到自己孩子的那一瞬又滚落了出来,心里就好像有千万把刀在生割着她似得,眸子满是悲痛和不舍。
这个孩子跟她无缘,刚出生就夭折,每多看一眼她的心就抽痛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