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一女子仗着敏捷的身手,悄无声息遁入了府衙中,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暗中观察着,直到来到青时的住处,这才停了下来。
青时赝本睡的不沉,听见屋顶上的声响,一双眼睛唰地睁开来,还很是清明,准确无误的对上了房梁上那道眼睛。
青时一喜,连忙起身,披了件外衣来到屋外,旋身一转上了屋顶,腹部一闪即逝的疼痛感她都不曾注意到。
“姐。”
见一女子坐在那里,身穿黑色夜行衣,脸上黑纱覆面,青时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高兴得都忘记自己身上有伤,一下就蹭到她身边坐下,紧紧的挨着她。
青妩手中拿着两块瓦片,不慌不忙的扣上刚才被她弄出来的洞口。见自己右手手臂正被小丫头紧紧抱在怀中,动弹不得,便左手指尖轻轻点了她的额头:
“怎么这般贪玩儿?”
“姐,你来了真好。”青时惬意的靠在她怀中,半眯着双眼,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
今夜星光璀璨,格外好看。
“怎么出来这么许多日都不送个消息回去?还敢私自接任务,真是大胆。你可知大家都在找你。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轻重。”青妩的声音清清冷冷,但是仔细一听,又带着对青时独有的宠溺。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一日前我接到沈沈星徽的飞鸽传书,说是收到你的报平安的信……”说到这里,青妩看了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浮屠师兄师姐一直都有教你如何训练自己专属的信鸽,练了这许久,竟然一点儿用都没有。”
“阿姐。”青时靠在她怀里撒娇,赶紧转移话题,“你看,我第一个任务就如此圆满完成,是不是没给你们丢脸?”她绝口不提半路杀出来的燕云歌。
“是吗?”青妩笑着,“听说你将剑都丢在了陈府。”
“……那是意外。”青时小声嘟囔。
要不是燕云歌突然出现,她也不会慌的连剑都掉了也没来得及回去拿。
青妩拍拍她的肩:“既然这样,就跟我回去吧。”
青时一顿,抬起头来,“阿姐,我想再玩儿几个月,好不好?”
“几个月?”
青时重重的点头,一脸期翼的看着她:“三个月好不好?”
“不行。”青妩皱着眉,看向脚下的院落,“且不说你独自在外有多危险,你又是何时与官府之人结识,官府之人大多不可靠。”
“放心吧。没事的。”青时安抚她,低声道,“我都有两三个月未见你了,以前你一出任务就一两个月,每次见你都来去匆匆。师兄师姐们又经年累月不在刺云山,只有我一个人……偌大的刺云山,只有我一个人。”
青妩一时竟无言相对。只得抚摸着她的脑袋,声音凭空都带着几分歉意,眸中嵌入几分心疼,喃喃道:“你还小,江湖上的事情不适合你参与进来,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了。只要你开开心心的。”
青时心中一阵悸动,“姐,我就玩儿一阵子,最多两个月,好不好?”
青妩还在思虑,又怕将她带回去,又闷着她。
见她不说话,青时竖起手指发誓:“我保证乖乖的,不惹祸,也不让祸端惹上自己。我会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不会受一点伤。”
“好吗?”她眨巴着眼睛看青妩,翘起尾指凑到青妩面前。
青妩微叹一口气,也伸出尾指勾住她的。算了,最多,她暂时也留在雍州府看着她。
“姐你也要留下来?”
青时闻言,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然而动作太猛,牵扯到了伤口,她嘶——地抽了一口气,又赶忙压下,生怕青妩看出什么来。
“阿姐,不用担心我的,你不是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吗?”
青妩不答话,仰着头,一直看着她的腹部。那里原先雪白的中衣,如今印染了一圈红色,是血。她声音冷冽:
“青时。你给我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青妩极少会有连名带姓叫她的习惯,一般这么叫,代表青妩是真的生气了。青时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不知何时,伤口竟然裂了口子,血浸了出来。
她连忙坐了下来,裹紧了外衣,道:“没什么,就是受了一点儿小伤。”
“小伤?”青妩厉了声,“给我看看。”
说着就要上手去掀她的衣裳。
青时见躲不过,只能自己开了边缘的衣角给她看。
包裹伤口的白绫已经被血侵湿,青妩颤抖着手,轻轻的抚上白绫,“这是怎么回事?”
青时只能将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末了害怕青妩将她带回去,便又补上一句:“是这府衙大人救了我,人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得报答他,我才能安心回去。”
“既然医师嘱咐不能有激烈动作,你刚刚为何还动武。”
“因为你在屋顶呀。”
“……”青妩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既要报恩,姐姐也无拦着不许的道理。且想来这医师也是医术不凡,若你能在此好好养伤也并无不可。”
“谢谢阿姐。”青时兴高采烈。
“只是。”青妩又点了一下她的脑袋,“只许好好养伤。不许动武,不许闯祸,不许再受伤。”
“是!”
得到了青时一遍又一遍的承诺保证,青妩这才稍微安下心来。而燕云歌——青妩心中给他记下了浓重而有色彩的一笔。
这仇,以后怕是过不去了。
“我会在雍州府住上一段时间。”见她隐隐有着急之势,青妩又道:“你若是愿意住府衙里也可,我也不逼你。”
青时靠在她肩上,终于完全放心,在青妩一下又一下的安抚中,睡了过去。
青妩将她送回屋内,明遐走时曾留下了换伤药,青妩转了一圈,好不容易在屋内寻了医药白绫重新给她包扎了一遍,又喂了她一颗药,半梦半醒间,她竟然又睡了过去。
青妩悄无声息的做完这些,纵身上了屋顶,整座府衙一清二楚的印入她的眼中,眼中仇恨和嗜杀分明。她呆呆站立了半个时辰,最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