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时有些惊讶地瞪了瞪眼睛,这才有些挫败地回头,就着洗脸盆里还剩下的水洗了把脸,又用茶壶里的水勉强漱了口,这才拍拍衣裳,走了出去,走之前,她忘了关门。
外面的空气都要好闻许多,青时深吸了一口气,双眸亮晶晶的,先是顺着长廊走了一阵儿。
她不清楚孟府的路,但又向去找找江衍之,便在心下盘算着,先走一走,看路上能不能遇到什么人,便问问好了。
青时轻快地走在长廊里,有时候突然想皮一下,便会去踩一踩水,走了一阵儿,她发现了在花园里的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有些佝偻,看起来应该是个老年人了,正拿着一把大大的剪子,修剪着花花草草。
青时母亲生前向来也爱侍弄这些,青时当然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她弯了弯眉眼,小步地跑了过去,活泼又礼貌地问道:“这位花匠伯伯,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啊?他很温和,也很有礼节。”
“花匠”伯伯缓缓直起了身子,转了过来,一张脸……半张戴了面具,露出另外半张脸,虽清秀却冷漠,还年轻得很,哪里又是伯伯了?
青时被这变化给惊了一下,但见眼前少年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比她高了半个头,即便是挺直了身子,脊背还是有些微的弯曲。
青时来不及惊讶他为什么戴了面具,一时有些尴尬,唇边礼貌的笑容顿时都僵了下,心中登时叫苦不迭。
思虑不周啊思虑不周,她怎么就直接叫伯伯了呢?
她一时之间忘记了,人当花匠当久了,是会有点驼背的,而这个少年,年纪轻轻背就这么驼了,恐怕是从小就学当花匠的吧,不然现在少年能高她一整个头不止呢。
好在眼前少年并没有什么在意的样子,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被火烧过的一般:“你是说昨夜进入孟府的那个人?”
青时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我是他妹妹,请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少年眉眼不动,面色十分冷漠的样子,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道:“他去见老爷夫人了,你往这边走。”
青时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那个方向,她都能看到,不远处还有几个分岔路口,她立即又看了回来,眨巴眨巴眼睛,想这个少年带她一截。
可少年说了之后,便不再搭理她了,手下剪子“咔擦咔擦”地剪着。
青时盯了他半天,少年仍旧丝毫不为所动,看着花草的目光专注得很。
青时盯得有些挫败了,本打算转念自己去探一探路,或许路上还能遇到几个人问问路呢。
青时正欲移开目光,余光处又解除到那少年的侧脸,她目光突然一僵,立即又转了回来,又仔细地盯了盯,觉得这张脸实在是有几分眼熟,这才道:“你……怎么称呼啊?”
少年却丝毫理解不到她所思所想,沉默着剪着手下的花花草草,并不回答青时的话。
青时觉得他有些诡异的沉默,盯了半天也不说话,这下也不觉得挫败了,兴致勃勃地在他旁边说话:“我觉得你长得好像一个人。”
少年依旧沉默,此间的花草修理完毕,他带着自己的剪子,沉默地走向另一边,继续用自己的剪子修理着。
青时也不在意,继续跟在他身后,眼尖地注意到他的衣摆处正滴着水。
少年还有些高,每每修理花枝的时候,便会蹲下身来,凑近花枝,慢慢地,十分细心地去修理。
自然而然,本来长度刚好的衣摆被少年这一蹲,就落到了还潮湿着的青石板上,衣摆便被浸湿了。
青时看着前方的少年,忍不住拍拍他的肩,但少年似有所感,立即避开了,回过头来,有些冷地看着他。
青时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尖,还是提醒他:“喂,你的衣服都掉到地上被浸湿了。”
少年都没垂头看一下,就点了下头,就又转头去修理花枝了。
少年如此冷漠的模样,分明是不想与青时有任何接触,青时也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可她不知为何,就总感觉眼前少年格外眼熟,虽想不起来是谁,却又想和他搭搭话。
因此,就算少年不理她,她还是格外心大地凑上去,跟在他身后,小心的牵了牵自己的裙子,也和他一起蹲下来,静默地看他修理花枝。
青时不闹腾,少年往哪儿修剪她便知道自觉地避开,如此,少年似乎也能接受,也没多说什么。
青时却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儿,她母亲向来爱侍弄这些,府里也有一个花匠伯伯,花匠伯伯很和蔼,总是私下给她买糖吃,等她被娘亲发现之后,又护着她。
娘亲每每总是无奈的样子,戳她的头,为示惩戒,就会罚她去修理花枝。
小时候,大大的修理剪子对小孩儿来说还有些份量,娘亲怕她吃糖吃多了坏了牙齿,有心给她些教训,她便眼泪汪汪地乖乖去修理花枝了。
久而久之,她也会了一些技巧,也认识了不少花卉。
正如此时,她静默地看了片刻,便问道:“这是白色曼陀罗吧?”
少年动作顿了一下,偏过头来,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会儿的白色曼陀罗和百合花很相似,总有人会将白色曼陀罗和百合花搞混,就连孟府的人,也一直以为这是百合花,说出这些白色曼陀罗的,青时还是第一个人。
青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也没多高兴只是笑了笑,过了会儿,又展示似的一一说出了其他花卉的名字。
少年始终不为所动,最多就淡淡地点个头,青时也不觉得无聊,一时竟忘了,她出来是来找江衍之的。
直到身后有两个女孩子急急赶来,有些犹豫地叫了她一声:“姑娘……姑娘。你可是有心事?”
青时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听出了这是刚才在她屋外讲话的两个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