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9

梨花白是此人的代号,他曾写信挑衅傅利,留名梨花白。

叶笙一直没注意此名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她以为只是个代号而已,直到傅利无意间说出这样一句话。

“梨花白不是梨花,而是荷花的一种,此人虽称为人,也的确算不上人。”

叶笙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她上网查了梨花白的照片,记忆回到了那年夏天。

高考结束那天,陈韵语笑着和她说,“笙笙,我昨天出门之前在家门口看到一朵白色的荷花,不知道是谁放的,我就觉得很开心,像是要有好运了,果然这几场考试的题目我都会做。”

学姐拍毕业照时收到了一束花,让她帮忙去门房取一下,中间突兀的插着一支白荷花,叶笙多看?了几眼。

学姐回来也奇怪地看了眼花束,“我明明是自己挑的品种,怎么给我配进?去一朵白荷花?”

叶笙询问了其他遇害者的亲人朋友,除了一个独来独往的,其他人都回忆起了与白荷花相关的事。

高考的时间和毕业照拍摄的时间都是可以准确查询的,其他提供线索的人也有几个能提供具体时间,与档案里?记载的推测死亡事件正好都相差十四?天。

十四?天,足够让人们忽视花和案件之间的关联。

这一天都要过完了,难道凶手察觉到了他们有了准备?

“诩佳,你再?说一遍那天早上的事情,说详细一些。”

“那天,我本来准备去上钢琴课,在家门口遇到了傅先生,我是侦探迷,在手机上看?到过他的新闻,就拿着手账本上去打招呼。”

这些傅利都说过,他们在上一次案发地点搜寻结束,到了这个小区,两人在车上发生矛盾,叶笙冷着脸下车走了,傅利一生气,也下了车,把车丢在这儿一路跑回家。结果第二天还得自己灰溜溜回来把车开回去,这才遇到了诩佳。

等等,他们之前一直觉得是运气好,刚好让傅利遇上了诩佳,可如果这不是凑巧呢?梨花白的目标根本不是诩佳,而是看到花的傅利。

叶笙脸色发白,给傅利打电话,没人接。

叶笙来不及与大家解释,对讲机交代其他人继续照看诩佳,叫上一个人一起往傅利家赶。

下一场戏还没开拍,许知年面如死灰地抱膝坐着,她不想再拍下去了。

叶笙不知道结局,可是她知道,走进那头门,傅利就永远不再?了。

顾迟辛在上特效妆,他在许知年面前走过时,许知年,不,是叶笙,根本不敢抬头。

她怕自己一抬头,就再也不能镇定地演完这场戏了。

顾迟辛经验丰富,可以随时出戏入戏,他本想和许知年说句话,但想着自己现在脸上实在有些吓人,只能收回手。

“没事,你先去吧,我顾着她呢。”孙庆挥挥手,顾迟辛点头,先去做拍摄准备。

“没事吧,知……叶笙。”

孙庆藏着私心,许知年现在拍摄效果非常好,他不想在高潮剧情掉链子。

许知年肩膀一哆嗦,搓了搓脸,勉强笑笑,“没事,还得去抓坏人呢。”

孙庆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做好开拍的准备。

叶笙再?次回到傅利家门前,就像初见时那样,她抖着手敲门,依旧没人开门。

叶笙喉头一哽,又硬生生忍回去,死命地拽着门把手,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傅利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挂在她的钥匙串上。

叶笙打?开门,空气中蔓延着浓浓的血腥味。

客厅里?有嘶哑的喘息声,叶笙跌跌撞撞地跑去,傅利压在一个黑衣男子升上,手里?握着尖锐的玻璃,狠狠插在那人的胸口,暗红的鲜血渗过他的指骨,绚丽又残忍。

可他的头那样无力地垂着,叶笙跌坐在地上,她不敢用力动他的身体,另一个刑警冲进来,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有些呆滞。

“傅先生……”

“傅利。”叶笙把傅利抱在怀里?,他一身黑衣,看?不出伤在哪里,全身又是湿漉漉的,好像哪里都是伤。

傅利抬起另一只手,他还在腰侧的衬衫上蹭了蹭,不想弄脏自己的手,可这么一蹭,整个手掌都是鲜红。

叶笙接住那只手,傅利逗她时,总喜欢掐她的脸,她把那只手贴在脸颊上,可傅利已经没有掐她的力气了。

“笙笙,我帮你抓到他了,你以后,会开心,对吧?”傅利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睛也没有精神地耷拉着。

“我不开心,小卢,叫救护车,傅利,你在我才会开心,我现在一点都不开心。”叶笙颤抖着哭喊,眼泪混着血污往下流。

傅利他这么聪明,怎么会没有猜到这一点,他这么爱凑热闹的人,偏偏选择今天自己待在家里?,也许傅利太过自信,觉得自己能对付凶手,也许傅利真的不怕,就像他说的,“叶笙,你不爱笑,我爱笑,但我爱笑不代表我过得开心,其实这世界挺没意思的,不过你还挺有意思的。”

“你说我话多,其实我只是怕安静下来,就觉得实在是过不下去了,你也不用觉得拿我当免费劳动力良心过不去,好吧,也许你也不这么觉得,不过这个案子是我这段时间遇到最有意思的事了,当然,你除外,你最最有意思。”

傅利知道自己受的是致命伤,可惜,差一点,本来他可以给叶笙一个圆满的结局,然后笑嘻嘻地说:“小姑娘,这次该叫我一声傅大侦探了吧。”

傅利努力地张嘴,想说最后一句话,可是终究只剩嘴唇轻轻地抖动,那只手无力地下滑,这一次,叶笙没有接住。

叶笙止住了哭声,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是那个听她哭的人走了。

叶笙的眼泪孤寂地流着,但她再也不想哭了,她抵着傅利的额头,想要留住最后的温度。

“傅利,可是我怎么会开心,我再?也不能开心了。”

孙庆要求这里?有一个十几秒的许知年特写,许知年已经忘了在拍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里?寒冷,她似乎真的觉得顾迟辛的身体在慢慢冷却。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难受得不能呼吸,她似乎看到梦里?走向马路中央的顾迟辛,被击倒在雪上下的魔君,一幕幕,都是同一张脸。

导演忘了喊CUT,许知年毫无察觉,她低声念着傅利的名字,一边又遍又一遍。

“我在呢。”

顾迟辛抬起手摸了摸许知年的头,然后坐起身,越过摄影机瞪了孙庆一眼。

“cut,傅利杀青,大家都演得非常好哈,知年,很棒。”孙庆回过神?,开心地鼓着掌,工作人员也拿来事先准备好的捧花。

顾迟辛没有接,只是抱着许知年坐在原地,许知年全身脱力,安静地靠在他肩头,像是睡着了,小时想扶她休息,她又执拗地环着顾迟辛的脖子。

“没事,我等会带她回酒店。”顾迟辛摆手,让小时不用管许知年。

小时也怪心疼的,想把小披肩递过去,见两人满身的血浆,又收回了手。

许知年一整晚都像惊弓之?鸟,顾迟辛一直守着她,连换衣服都在门口一直和她说话。

顾迟辛有些后怕,幸好这部戏拍摄时间短,不然许知年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出戏。

睡前,许知年眼巴巴地看着顾迟辛,不想让他走,又不好意思拉他一起睡。

顾迟辛去接水泡点静宁茶,一回头,许知年不知什么时候把沙发搬到了床边上。

“你陪我睡一晚上,这沙发很大的……”

“不对,我睡沙发,就一晚上,你明天都要离开江城了……”

许知年说着就要从被窝里?钻出来。

“好好睡着。”顾迟辛替她掖好被子,从衣柜里?拿出一床被子在沙发上铺好,“我就在这,别担心。”

这一晚许知年没有睡好,顾迟辛也没有睡好。

许知年每隔半小时就会摸摸他的脸,似乎是在感受温度。看?来杀青那场戏把她吓得不轻。

她一会偷偷碰他的手,过了一会又收回去,像是要确定他没有醒似的,盯着他看?半晌。

顾迟辛忍得很辛苦,但许知年现在脆弱极了,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像个毛绒玩具一样乖乖躺着,安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