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苏木喊了一声,却见男子一把抓住了宋榭的胳膊,将她强行拉入了马车内。
宋榭脚下不稳,跌入了男子怀中。
男子神情一动呼吸紧了几分,头一歪落在了宋榭肩头。呼吸之间,一丝温热扑在了她的耳朵上。
宋榭气急,狠狠地瞪了男子一眼。
身侧的树木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往宋榭怀里缩了缩。
不等三人开口,就听“嗖!”地一声,一支冷箭从远处射来,夹带着劲风,刺入了马车之中。
宋榭眉头一凛,伸手夹住了疾射而来的弩箭,看了眼苏木,不假思索地蹿出了马车。
她撑着油纸伞落在了巷子里,马车头也不回地向城南驶去。
马车内,苏木飞了个眼刀子过去,气道:“都怪你,将宋姐姐置身危险之中!”
男子眸中闪烁,却未答话。
无数利箭从远处铺天盖地疾射而来,宋榭双眼中噙着寒意,抿了抿嘴唇,手上一翻,薄刃上寒光乍现。
雨幕之下,油纸伞旋转着,那落出的雨水似是利刃,朝来人飞射而去。
宋榭连踢带踹,那些射来的利箭未至身前已被纷纷打落在地。眨眼的功夫,小巷中多了十几名身着绀蓝长衫的人,将她的后路堵死。
领头那人面露惊讶,却又怒道:“你是谁!”
宋榭打量了他们一眼,忽而笑了起来,敛眉暗道:原来是千机门的人。
她摇了摇头,若不是苏木还在马车上,她真不想趟这浑水。若是将这些人放了过去,苏木和车夫性命危矣。
宋榭耸了耸肩,“啧”了声,“我啊,籍籍无名。不过,你们若是到了地府,可别怪我,我也是没法子。”说着,低声骂道:“谁让那混蛋不长眼,撞到我了……”
说话间,宋榭忽地抬脚向外扫去。身子向下一缩,身形如灵蛇出洞,手中薄刃夹杂着凛冽的寒气,朝那些人腰间,又或是手臂上划了过去。
她动作奇快,只是眨眼的功夫,来人手中的弩箭跌落在地,一个两个的睁大了眼睛,却只看到雨幕之中留下的残影。
宋榭无心与这些人纠缠,苏木和车夫应该无事,只是这一折腾,去陈府恐要迟了。
想至此处,她眉宇间寒意拢起,扯着嘴唇笑着摇了摇头。手上薄刃翻动,油纸伞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再落地时,那些人已躺在地上轻声呻吟着,却无法动弹。
宋榭缓缓摇了摇头,收起了薄刃,拂了拂衣衫上落下的雨珠,抬脚往城南济仁堂走去。
出了巷子到了街上,雨势小了许多。抬眉间,人群纷纷向两侧避去,有衙役提着刀冲了过来。
宋榭心中疑惑,转头间看到了个熟人,连忙上前扯住他,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往屋檐下躲了躲,抹着脸颊上的雨珠,压低声音说道:“城里这几日丢了许多年轻姑娘,听说连白家的小姐也被掳走了。宋姑娘这几日可千万别一个人上街,那群贼人神出鬼没的,厉害着呢。”
说完,他又言道:“那衙役是得了信去捉贼人的,前头好像打起来了……”
宋榭轻轻“哦”了一声。城中近日来确实有传言好几家的小姐夜里失踪,京兆府尹谢瑾着急上火,时常能看到衙役在街上走动,四处搜查。
可转念一想,她忽而有些不明白了。如果衙役是得了消息去捉拿贼人,那……刚才那人难道是捕快?
可瞧他一身贵气,一点都不像啊。
宋榭谢过那人收了油纸伞急匆匆往城南赶去。济仁堂倒是好找,远远地便瞧见了停在一侧的马车。
车夫在街边的茶寮吃茶,看见了宋榭连忙起身。
宋榭问了下情况,这才得知苏木扶着那年轻公子进了济仁堂内院,便也不假思索地蹿上了院墙,落在了后院屋顶上。
后院中,苏木坐在台阶上一脸郁闷,扯着刚从枝头上摘下的花。
听到声音,她抬头看到了屋顶上的宋榭,顿时面露喜色,站起身朝她扑了过来,“东家。”
宋榭点了点头,见她安然无恙便也松了口气,随后揽着她的腰从院墙翻了出去。
待宋榭从陈府出来的时候,夜幕已落了下来。
雨后的夜,空气清新,夹杂着泥土的清甜和百花的香气,闻之让人神清气爽。
长街上,宋榭一脸沉闷,苏木跟在身后,手指绞着衣衫,大气也不敢出。
也难怪宋榭如此,他们赶到陈府的时候,却得知陈夫人在一盏茶之前就出了门。问及缘由,那管家倒是提了句,说是陈夫人的侄女今早发现不见了,似乎与一家车行有关。陈夫人得了消息也就急匆匆赶过去了。至于远游之事恐得延后,到时候自会差人前往凌风车行知会。
宋榭又岂会不知这京都各家的水深,陈夫人今日未见她,此事定然会很快传出去。世人最善猜度人心,谁知明日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来?
唉……
宋榭长长叹了口气,忽而驻足,望着那边檐下亮起的灯笼,幽幽说道:“人生艰难。”
苏木听到这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东家放宽心,日后还多得是其他机会。”
宋榭笑着摇了摇头,叹气道:“世间之事自有定论。我啊,现在担心的是城中的失踪案。”说着,她回头看着苏木,“让人去查查,这事怎么就跟千机门扯上了关系。”
苏木听到千机门,颇有些震惊。千机门是近十年来江湖上才起的门派,地处西南边陲,门主名唤唐飞羽,使重弩。千机门中弟子善弓弩、暗器、使毒,且与当地门派多有摩擦。传闻那唐飞羽为人阴险,城府极深,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
可是,苏木不明白为何宋榭要去查这件事?
宋榭揉了揉眉心,缓声道:“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这天夜里,凌风车行的门被人叩响了。刚刚准备歇息的苏木和宋榭两人同时走出了屋子,打着哈欠疑惑地看了彼此一眼,又重新回屋去拿了外衣。
叩门声未停,宋榭心头一沉,紧了紧衣衫抬脚外往走去。打开了门,就见门外站着衙役,正是今日街上遇见的那几人。
领头的衙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沉眉道:“姑娘可是凌风车行的掌柜,宋榭?”
宋榭点头,应声道:“我是,不知官爷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衙役倒也不与她为难,只说道:“有一桩案子,谢大人请你到府衙去问话。”说着,声音缓和了些,“宋姑娘也不必害怕,只是问一些问题。夜里凉,多披件衣服吧。”
宋榭听到这话,想起白日里陈府管家说的事,忽而心头一沉,登时明白了谢瑾为何会让人来请她去府衙。
她轻轻拍了拍苏木的肩膀,嘱咐她关好门窗,便与衙役一道急急往府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