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
宋榭打量着关越的神色，确定他没有说谎，心中更加疑惑了。
杏仁分为两种，甜杏仁性平，偏滋润及养护肺气，效用缓和，其润肠通便之功效较苦杏仁更为显著。能润肺，宽胃，祛痰止咳。适于肺虚久咳或津伤等症。
苦杏仁性属苦泄，善降气，具有止咳通便功能。此药微温，有小毒，归肺、大肠经。用于咳嗽气喘，胸满痰多，肠燥等。苦杏仁过量饮食才会引起中毒，严重者死亡。
东岳北方多山杏，这杏仁各大药铺都有卖，有些人家中都会备着，用来做杏仁酥、杏仁茶、杏仁酪等吃食，就她的凌风车行的厨房中也经常会备着。
可……这些用到的几乎都是甜杏仁，无毒。那金玉海棠微毒，但不致命，可听关越所言，这位东宫侧妃病的似乎很重，否则宇文涿也不会找关越专门跑一趟了。
关越眼珠子转了转，微微抿着嘴唇。
宋榭目光从他脸上掠了过去，心中暗笑。果然还有别的事情。
凌羽哼哧哼哧地抱着一坛酒从那边廊下拐了出来，见宋榭和关越两人一老一少，四只眼睛相互瞪着。阿衡一脸风轻云淡，眼间含笑，不知看着院角在思索什么。
凌羽嘟囔了声，“你们也不帮帮我。”
闻到了酒香，关越吸着鼻子奔到了凌羽身侧，从他怀里将酒坛抱了过去，眉开眼笑道：“一闻就知道是你最喜欢的长安醉，我馋了好久。”
宋榭微微一笑，身形从关越身侧掠了过去，将酒坛抱入怀中，重新落座，给自己和阿衡斟了酒，笑眯眯道：“长安醉又不是只有我凌风车行有，你想喝哪儿喝不到？”
关越肚中酒虫勾得他吞了下口水，舔了舔嘴唇，跺脚道：“我说你现在可越来越有能耐了啊，就知道揶揄我。不给喝就不给喝！哼！”
关越鼻间“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双手抱在胸前，扭头看向了别处。
宋榭端着酒盏，笑了笑，声音淡淡。
“你是医者，不能透露病人相关的消息，这我能理解。你能否告诉我一件事，杏仁、金玉海棠，应该还需要一味药引吧，否则哪用劳烦你出手。”
关越的脸色唰地就变了，退到了屋檐下，看着宋榭眼中露出几分诧异。“你……你这孩子太可怕了！不行不行，我得走！”
说着话，关越脚下一踮，就往墙头上掠去。哪想到他的衣角被凌羽拽在手中，又重新落在了原地。
凌羽撇嘴，嫌弃地看着他。“宋姐姐问这些又不是为了自己，你这个老头子一点都不可爱。”
“嘿！你小子……”
关越反手在凌羽额头上敲了下，“那哪是我能说的？”说话间眉头一凝，看着宋榭和阿衡一脸地纳闷。“你们不是在查女子失踪案，怎么就扯到东宫了？”
宋榭饮了一口酒，叹息道：“若不是牵扯到了东宫，我才懒得让你来呢。”
关越差点被口水噎住，无语道：“哦，想起我老头子了，就拽过来问两句。用不到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想起我。得得得，你跟你师父一个德行。我走了。”
凌羽死死地拽着关越的衣袖，挑眉。“话还没说清楚呢，就想跑？”说着，拽着关越到了桌前，给他斟了一杯长安醉，乖巧地捧到他面前，眯眼。“关爷爷喝酒。”
“嘶……”
关越看着凌羽的神情，端着那盏酒，怎么都觉得不得劲。
一坛酒见了底，阿衡起身朝屋内走去。
宋榭唇角噙着一丝笑摇了摇头，轻声道：“罢了，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嗯？”
关越面色一喜，砸吧着嘴，挑眉道：“真让我走啊？”
宋榭抬头看他，一脸无奈。“不然呢？我总不能坏了规矩。”
关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下巴，眉头蹙了起来。“哎，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那余氏吃了掺了金玉海棠和芙蓉醉的杏仁酥，所以……”
宋榭听到芙蓉醉，呆愣愣地看着关越。“南疆月氏特酿的芙蓉醉？”
关越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幽幽道：“这芙蓉醉是月氏特酿，一年才出十坛，就连宫中都不供。这酒有个特点，酒量不好的人一小口就会醉。”
这一点宋榭当然知道。她之前的时候贪酒，白语尘好不容得了一坛芙蓉醉，结果被她偷偷喝掉了半坛。要不是白语尘医术好，她能昏睡半个多月。
凌羽眨了眨眼睛，略作思沉言道：“那是不是因为那杏仁酥中有芙蓉醉，所以这位余氏一直昏睡不醒，所以太医才查不出缘由？”
关越朝他头来赞许的目光，点头道：“这是一个原因。杏仁和金玉海棠毒性微乎其微，但是碰到了芙蓉醉，便会让人昏迷，且查不出任何的病灶。可是，时间久了，五脏六腑会逐渐萎缩……”
“哦！也就是说，这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余氏死掉，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活不下来了！”
凌羽接话道，眸光沉了下来。“这人也太恶毒了吧！就算余氏真的和谁有仇，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啊，怎么能这样呢？”
宋榭手托腮，“余氏会因长时间沉睡而无法正常进食，最多三个月，她肯定会死。可是腹中的胎儿却未必能撑的了这么久，所以……最终的获益者，是东宫的某一位。”
顾季长提过秦婓婢女买金玉海棠的事情，秦婓和太子妃有往来，若真是太子妃所为，那可太明显了。倒像是有人故意栽赃。
关越说完这些，耸了耸肩，“据我在东宫的观察，那太子柳翎的几个夫人，可没一个懂医的。”他看向了宋榭，“你是白语尘的高徒，这种事情你都想不到，普通人哪会想到。”
宋榭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有高人啊。
思索间，她又摇了摇头，这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屋门响了，阿衡一边吃着果脯，随口说道：“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东宫那些女人争风吃醋，那就跟朝局还是有关。所以，余氏中毒之事可能跟失踪案无关，但是跟另外两桩案子一定有牵扯。”
宋榭与阿衡是一样的心思。太子柳翎今年已三十七岁，与太子妃叶氏成亲数年，侧妃余氏和张氏，另有美人五名。但不知为何，这些年一直未有喜讯。
余氏腹中的孩子是柳翎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柳翎若能登上帝位，他极有可能就是将来的太子。太子妃叶氏这个人，叶氏出自书香门第，据传性格温顺，端庄持重，待府中的几位女眷都很温和。她若是真的想要杀余氏，应该不会假手他人。
毕竟，人心隔肚皮。
关越是个嗜药之人，只要是与药物接触过他便能觉察到。他说东宫没有懂药之人，要么是他没遇见那人，要么就是那人隐藏太深，瞒过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