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眯着双眼，轻声笑了起来。
顾季长不知她为何发笑，微微垂眸。“我让初七给柳斐和百里越，还有魏无涯稍话，让他们入夜到这里来找我。待会云小楼应该也就到了，你随我去府衙吧。”
宋榭轻声笑着给他杯盏中添了酒，应声道：“好。”
顾季长略有些诧异，这还是他遇到宋榭以来，她第一次和颜悦色应得这么快。
宋榭抬眉，握着茶盏思索了半晌，“对了，顾府那边的事情……”她止住了后面的话头，毕竟这是顾府的家事，她无权干涉太多。
顾季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很快隐了去。他握着茶盏，轻声道：“确实跟京都的事情有些关系，不过，这些事有我父亲处理。”
宋榭眸光微转，瞧了眼手上的丹蔻，温声笑了起来。顾季长的性子其实有几分像他的父亲。顾昀是个很温和的人，那种温和中带着一股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势。
宋榭很早之前就知道顾昀，而且和白语尘远远地见过这个人。他做事在别人看来有些温吞，可骨子里却是个十分果断的人。否则，顾家又怎么可能屹立四大家族之首这么多年？
顾季长沉默良久，忽然起身问道：“我让初七送过来的地契呢？”
宋榭怔了下，随手指了指那边的西厢房，“都放在那边了。”
顾季长眉头一拧，略有些不悦。“我送你的东西，你就随便乱扔？”他走到宋榭身边，“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那都是我的心意。”
宋榭抬头与他四目相对，无声笑了起来，故作疑惑道：“嗯？你送我的东西，我就得妥善保管吗？”说着，眉头略微蹙了下。“那些东西我又用不到，以后可别再送了。”
顾季长拂了拂衣袖，无奈道：“行吧，你别扔就是了。”
宋榭微微怔了一下，忽然大声笑了起来。“顾季长啊顾季长，我这么说，你就这么信了？”
“嗯？”
顾季长僵了下，也跟着笑了起来，握住了宋榭的手，眯眼道：“宋榭，你救我一命，我以身相许。你可是白月楼将来的楼主，说话得算数。”
“嗯，说话算数，绝不反悔。”
宋榭看着顾季长的双眼，朱唇轻启，幽深的眸子里泛起了星光，笑意拢在脸上，伸手拦住了顾季长的腰肢，踮脚。
温热的唇落在了顾季长的脸颊上，蜻蜓点水一般掠了过去。
“好了，从现在起你顾季长的身上有了我的烙印，那以身相许的话，可不能再说给别人听，否则……”
宋榭说着往后退了两步，手中薄刃一翻落在了顾季长的腰间。“否则，我宋榭就算是穷极一生，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顾季长微微敛眉，身形一掠落在了宋榭身侧，一把将她拥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喜色。“嗯，男子汉大丈夫，自不会言而无信。”
感受到顾季长身体的温度，宋榭身子略微一僵，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忽然抬脚重重地踩在了顾季长的脚背上，趁机朝前掠了去。
“你轻点啊！”
“嘶！”
顾季长跳脚，抱着被踩痛的脚在原地打转，眼睛里红红的，都快涌出泪花来了。抬头间，他一脸委屈，瘪着嘴。“夫人，你下次踹我能不能轻点？谋杀亲夫啊！”
宋榭抬眉，唇角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可以啊，这一脚是还你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威胁我的。”她略微想了下，敲着下巴说道：“以后可别轻易的要挟我，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
顾季长闻言，装作很悔恨，很痛心的模样捂着胸口。“夫人，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榭扶额，半晌摆了摆手，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思索道：“你这样随口唤我夫人，是想坏我名声？嗯……这样吧，你要是能赢了我，我也就应了你这声‘夫人’，别说是送一样东西，送一百件，一万件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收下。”
千机门回来之后，宋榭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尤其是顾季长在毒解了之后内力突飞猛进，她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缘由。那个和云秋意在一起的叫薛崇的人，好似一个谜团，可又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只知道他在飞霞山落云观。
宋榭请阿衡去暗中调查过，据落云观的人说，薛崇到那儿已经有好些年了，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是从何而来。而十多年前他忽然失踪，期间回去过几次，可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去了哪里。
宋榭梦境里曾经出现过一些场景，是关于薛崇和顾季长的。醒来之后，她也只隐约记得那地方是在千机门的附近。因此，她觉得顾季长功夫忽然有所长进，是因为薛崇的原因。
顾季长有些吃惊地看着宋榭，“嗯？你是不是……”
宋榭点头，“没错。”
两人一个问的模糊，一个回答的干脆，却全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宋榭想凭内息来确定自己的猜测。顾季长只当宋榭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好让自己明白她不是好欺负的。
顾季长暗暗叹了口气，抬眉笑道：“夫人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高手过招，输赢向来只在一念之间。
宋榭得白语尘毕生所学，顾季长又是临渊山庄的高徒。两人出手，周遭一片寂静。一攻一守，但招式路子却有些异曲同工之处。譬如，顾季长一出手，宋榭却已想到了拆解之法。
凌羽从酒窖回来，看到院中动手的两人，眼中满是错愕。刚想要出声制止，可见两人是在切磋，便也趴在了那边栏杆后，仔细地看了起来。
一会的功夫，两人已经拆了数十招，凌羽撑着下巴，嘀咕道：“你们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吗？”
宋榭沉着心思应对顾季长，三十几招拆下来她已料定那日在千机门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顾季长出招之间，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有几分陌生，那是属于薛崇的气息。
顾季长双掌拂来，宋榭身子向后一仰，起身之间扣住了顾季长的手腕，另一只手一翻，薄刃闪着寒光朝他胸口划了过来。
顾季长的手向上翻来，拽着宋榭往后一跳，摇头道：“切磋而已，你这么较真干嘛？”
宋榭冷着眸子摇了摇头。“切磋点到为止，可你我切磋，却不必如此。”说话间，抬手又朝外划出一道，逼得顾季长往后退却。
顾季长闻言温和地笑了起来，眸中倒是平静。“我奉陪就是。”
哪想到宋榭却突然收了薄刃，身形一掠坐到了桌前，扬眉道：“我有个疑惑。”
顾季长走了走眉头，走了过去。“嗯？你说。”
宋榭仔细想了下，遂问起那日山谷的事情。
“可能……你的怀疑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