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长无奈,可身上扎着银针,便也只能跟石头似的坐在那里不动,任由她一根根银针刺在了身上。
海上风大,宋榭又他冻着,便将自己身上的大氅给他披上,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侧,望着远处的天空,声音幽幽。
“你说,我们上辈子会不会是修道之人,不然梦境中的那宫殿又该如何解释?”
顾季长没由来的笑了起来,轻声道:“我也想过。可是,就算是长寿之人一辈子也不过一百来年,可是玄门和修道之人在千百年前就已经没了踪迹。那……我们沉睡的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宋榭眉头微挑,揉了揉鬓角,“这我也想不明白。那时急着救你,很多事情没有仔细想。我总觉得薛崇的身份有问题,可就是找不出其中的问题。”
顾季长眉头敛了敛,言道:“不如这样,等洛阳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去一趟飞霞山落云观,找到那薛崇问个清楚。寻不到他,就去找云秋意。”
宋榭叹气,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施针之后,顾季长盘膝运气,顿觉气息顺畅了许多。待内力在体内运行了几圈,他的额上渗出汗珠,被海风一吹,顿觉周身轻松,舒畅无比。
宋榭见他暂时无恙,便与他一道回了船舱。
船在海上行了两日,眼看再有一日便可到达望洲城码头,初七和初九两人站在桅杆上,瞧着海面上的情形。忽地,初七眉头一蹙,指着远处,“有船跟着我们。”
初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疑惑道:“这小船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速度这么快?”
可不是么,那条小船在海浪中如同离弦的箭,显然不是同路,而是急急追着他们的船而来。
“快去告诉公子!”
初七疾呼一身,初九却已从桅杆上翻了下去。
顾季长本来在屋内调息,听到动静已然打开了屋门走出了船舱。“怎么回事?”
初七见他出来,应声道:“有船追上来了。可能……可能又是冲着宋姑娘来的。”
顾季长一听这话脸色微变,拂袖之下人已掠到了船尾。往海面上瞧去,那小船距离他们也不过三丈。可仔细一看,他不由得愣住了。
还真是邪门了,昨夜和宋榭才提到要去找薛崇问个清楚,这今日就撞上了。
小船上,薛南风一身素衣玉身长立,海风卷着他的衣衫凛凛作响。初升的日头照拂在他身上,好似仙君落凡尘。他手中转着一支玉笛,眼中含笑,缓缓抬眉朝顾季长看了过来。
顾季长眉头一凛,拱手。“薛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薛南风琴声笑了起来,声音洋洋洒洒。“哦,顾公子。”
顾季长朝着船上细看,下意识地垂了下眼睑。船上只有薛南风和云秋意两人,并无撑浆之人。这葵鸣海峡又不似山涧湖泊那般平静,这小船又怎得行驶的如此快,还这般稳当?
云秋意斜斜地躺在那里,微微眯着眼睛,向顾季长晃了晃手。“顾公子,咱们还真是有缘。”说着,看了一眼顾季长的大船,笑道:“你不请我们上去喝一杯吗?”
他话音方落下,就见薛南风回头斜了他一眼。——再多嘴,我就把你丢到海里喂鱼!
云秋意连忙咬紧了嘴唇,一脸地苦闷,自顾自又喝酒去了。
顾季长暗暗发笑,遂向薛南风说道:“先生要去向何处?不如同乘一船吧。”
薛南风却摆了摆手,“不必了。我们还是少说话的好。”话罢,他的手落在了胸前挽了一个结印,脚下的小船又快速地朝前奔去,竟似电掣一般。
看到薛南风的那个手势,顾季长怔住了。他记得之前在临渊山庄的一本古卷上见过,那是……玄门施法时的一种结印。可是,玄门早就没了啊……
初七见顾季长不说话,轻声道:“公子,那薛先生好生奇怪啊。为什么我看他的时候,总感觉他的模样很朦胧,好似罩了一层纱,总也看不清楚。”
顾季长好似全然没有听到他的话,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前,宋榭提过他们在千机门的时候,好像有些记忆无法拼凑在一起。那时见过的人中,除了千机门的人,也就只有这位薛崇了。看他方才的手法,应该是修道之人无疑。难道,当时在千机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他用秘术抹去了相关的记忆?
看着远去的小船,顾季长沉沉吸了一口气,向初七和初九说道:“小心留意着。”说完,他转身在此入了船舱,叩响了宋榭的屋门。
凌羽和苏木几人在宋榭房中玩游戏,苏木的脸上贴了不少的纸条,这会儿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直拿眼睛瞪落葵,怪她暗中帮凌羽。
凌羽一脸地欢喜,悄悄将一颗糖果塞到了落葵的手中。
宋榭坐在窗前看书,听到敲门声回头见几人玩的开心,便自个起身去开门。
顾季长往屋内看了一眼,牵起宋榭的手往自己屋中走去。宋榭也没有多问,可方才她忘记穿鞋子,这会儿赤脚,顿时觉得有些冷,裙摆又长,一个不小心朝前扑去。
“阿音!”
顾季长急急唤了声,顺势将她往怀中一挽。两片温热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握着的双手变得炽热,女儿家身上的芬芳落入了鼻中,让人意乱情迷。
呃……
宋榭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忘记了反应。
顾季长回过神来,揽紧了宋榭的腰肢,阖上了双眸。
“哇!”
身后忽然传来凌羽的惊呼声,宋榭一个激灵,顿时面红耳赤伸手将顾季长推开,自个朝后蹬蹬蹬退去。哪料到又踩到了衣摆,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痛的眼泪都快涌出来了。
“嘶……”
顾季长嘴角抽搐,伸手去扶宋榭,却被她瞪了一眼。
“登徒子!”
宋榭半晌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只觉得身子一轻,已被顾季长抱在了怀中,耳畔传来他温柔的笑声。“登徒子就登徒子。你说说你,怎么连鞋子都不穿?”
趴在门上捂着眼睛偷看的凌羽连忙缩回身子,躲到了落葵身后。
顾季长抱着宋榭径直到了自己的屋中,将她放在了床上,提着裙摆遮住她的脚,这才转身走到了桌前去倒茶。“我刚才看到薛崇和云秋意了。”
宋榭眉头一拧,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他们……人呢?”
顾季长遂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下,沉吟道:“我猜,他们应该也是去洛阳参加扬剑大会。那云秋意……云秋意和李秋然之间有些纠葛。”
这话听得宋榭有些迷糊。
顾季长解释道:“李家当年隐瞒了李秋然是男孩的事,他十六岁前别人都以为他是女儿身,上门提亲的不少,云秋意那个时候见过他。”
宋榭手抖了下。
“你的意思,云秋意以为李秋然是女子,对他生了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