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掰扯却被顾季长反握住了手。温热从指间传到了心口,顿时她脸颊红了一片,眉眼低敛,轻声笑了起来。
幸而,苏木和凌羽两人都没有受伤,否则谁知道此刻这望洲城中会发生什么。
顾季长和宋榭相识不过数日,可这段时间接触,他对宋榭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说到底,她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而且极其护短。无论是谁,若是伤了她身边的人,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然,让顾季长最忧心的还是宋榭的身世。她自己虽没有说什么,但这件事情毕竟牵扯颇大。宋榭让人给京中送信,便再也没有提及,并非她不在乎,而是她另有盘算。
宋榭确实有别的打算。从一开始她得知自己的身世可能和棣棠之乱有关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不想顾季长太多参与,但她也知道顾季长不会袖手旁观。在没有弄清楚张越和秦樰以及秦禹谁有问题之前,索性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说到底,宋榭还是担忧顾家众人。若只是顾季长,她可以不顾一切,可顾家一百余口人在那里。她和顾季长自保没有问题,可若有人暗中对顾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在院中坐了一会,初九从外头回来了,向二人说了街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顾季长笑了起来,摇头道:“这县官也是个聪明的。”
宋榭琢磨道:“可是,霍瞳的尸体哪儿去了?”
初九应声道:“我询问过当时在场的百姓了,说是被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人给带走了。我在城中探查了一番,那人好像是洛阳李家的人。”
洛阳李家……
宋榭眸光一凛,看向顾季长。“难道这事情真的和李家有关?”
顾季长想了想,言道:“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两个人奉的是一位公子的命令。我怀疑,他们口中说的那位公子,应该就是李秋然。”
宋榭咬了咬嘴唇,皱眉。如果那二人是奉李秋然的命令,那杀人也是李秋然的意思?可听他们当时的话,好像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顾季长略作思索,向初九说道:“你去把程浣找来。”
初九愣神,嘀咕道:“程浣是谁?”
宋榭闻声低低笑了起来,言道:“你去宅子外头转一圈,应该能碰到他。”
初九将信将疑,可还是依言出了宅子。他到了正街上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顾季长和宋榭描述的那个人,于是便转身进了巷子。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有声音。
“你……你是那边宅子里的人吗?”
身后那人声音很小,似乎有些害怕。
初九转过身去,仔细盯着那人端详了一番,心道:宋姑娘果然神机妙算。
“你是程浣吧,我家公子请你过去。”
程浣闻言愣了下,反应过来三两步凑到初九身前,扯着他的衣袖言道:“快快快,快带我去。”
初九嘴角抽了抽,于是领着程浣顺着巷子回到了宅子。
宋榭没想到初九回来的这么快,抬头看到一脸紧张地程浣,心中发笑。这人也三十好几了,可看他此刻的神情,比凌羽还不如。
程浣看到了宋榭和顾季长心中的一块石头可算是落了地,见宋榭眼底闪过一丝嘲笑,有些尴尬地垂了垂头,轻轻咳嗽了声。
宋榭觉得这人实在有趣,便让他落座,着初九上茶。
顾季长坐在宋榭身侧,一直没有说话,一手端着茶盏慢悠悠啜着,等着程浣说话。
初九进了屋中去看凌羽和苏木,院中只余下了三人,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见程浣不说话,宋榭眉头一动,言道:“你既然是来求我们保护的,不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难道等着别人来杀你吗?”
程浣好像很怕听到“杀”这个字,顿时有些慌了,全然没有了之前在酒肆门前的那股子气势,苦着脸说道:“我也真是造孽。我刚才……我刚才骗了你们。”
顾季长飞了个眼刀子过去,敛眉道:“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再说谎,我们可不救你。”
程浣叹气,无奈道:“实际上……我和霍瞳早就认识了。那宅子我也知道是陆青绝的,我们几个人到那里确实是因为唐晏的书信。这事情,得从七年前说起。”
七年前的春末,程浣和霍瞳两人相约去临海,路过官道旁的一家客栈,见天色已晚,便决定歇息一夜再赶路。当天夜里,客栈中来了好些人。这些人中就有叶家的那几位掌柜、漠北程家五兄弟、湘南程家、辽东霍家、关中秦家的人。
客栈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因客房不够,店家就想着让众人挤一挤。漠北程家和程浣也算是族亲,于是那五兄弟与他们住到了一间。
等众人收拾妥当,爬进被窝的时候子时已过。
程浣这人功夫不怎么好,倒是很警醒的一个人。睡到后半夜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听到客栈后边有人说话。于是,他悄然起身循着声音追了过去。
到了那边的树林之后,程浣就看到唐晏和俞灵雀在林子里,两人似乎在争吵。程浣借着半人高的蒿草藏身,听了一会就看到林子里又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正是杀霍瞳的黑衣人。
三人提到了要去太湖办一件事情,那事情好像跟李家的李秋然有关。
程浣觉得奇怪,就继续听了下去。可听到最后那几人说的话他越发的不懂了,等他回头,就看到与他同屋的几人都来了。
因林子里人多,那黑衣人似乎有所觉察,便匆匆走了。
程浣见势不妙,拽着霍瞳几人就回了客栈。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到唐晏和俞灵雀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们瞧。
程浣当时就知道他们肯定被发现了,但佯装不知,与霍瞳急急离开了客栈,此后便再也没有见过其它几人。
那件事后,他和霍瞳的联系也少了。
程浣叹气,“就是因为偷听了他们的谈话,我提心吊胆了七年。没想到,七年后收到了唐晏的信。本来我和霍瞳不打算去的,可你们也知道,很多人做事从来不讲规矩。我担心他们会对我的家人不利,于是和霍瞳前往太湖赴约,也想彻底的解决了这事……”
顾季长转过头来,不解道:“既然是奔着解决事情去的,为何后来你又和霍瞳逃了?”
程浣咬牙道:“那是因为……因为我们发觉他们根本是想杀人灭口!”
哈……
“杀人灭口?当年你们偷听的时候,他们没有杀你灭口,七年后才想起来要灭口。程浣,你说谎总得打个腹稿吧。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荒唐吗?”
宋榭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程浣连忙摆手,一脸地严肃。“我说的是真的。当年他们没有动手,是因为不确定是不是我们,直到不久前才确定我们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