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出声，静悄悄地躲在巷子里，听着街上三人说话。初九趴在屋顶上抓耳挠腮，神情古怪至极。可他又不敢动，只能忍着。
宋榭拢着眉头扫了眼初九，缓缓摇了摇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在那安静地待着。
初九嘴角抽搐，撇了撇嘴便也不敢再动了。
许珉和张枫两人看了彼此一眼，眼底寒芒闪过。许珉缓缓往前，拂着衣袖，冷笑道：“若我说，这事情是公子应允，你该如何？”
许珉言罢略微一顿，缓缓吸了一口气，沉吟道：“你和霍瞳二人办事不利，留了把柄在他人手中。你该知道公子的脾气，霍瞳那样的下场已是轻饶了。”
“轻饶？哼……”
程浣冷哼了一声，手腕上一转，一柄闪着寒光的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他缓缓抬眉，扫了一眼许珉和张枫，一边唇角勾起，眼中满是嘲讽。
“你张枫的傀儡术，这世间又是几个人受得起？中此术者，全身被你的傀儡线勾住，重力折磨之下，骨骼似是被碾碎。若这也是轻饶，恐怕那大理寺监牢的刑罚也算不得什么了。”
程浣略一停顿，又笑了起来，抬头间眼间寒意凛凛，摇头道：“二位仁兄，你我在公子身边多年，背叛者是何下场，我们都清楚。可是，我和霍瞳到底有没有背叛，你们两人也知道。霍瞳被你们所杀，我不怪你们，可是你们若是揪着我不放，那也别怪我做出什么让你们难堪的事。”
这威胁的话落到许珉和张枫两人耳中，轻飘飘地并没有什么分量，更别说是震慑二人。
张枫手腕转动，手中上戴着的指环亮了出来。月光之下，那十枚指环闪着微微的金芒，但隐隐可以瞧见一层淡淡的血色。指环上有凸出的小勾，正是用来挂傀儡线的。
顾季长眉头微动，敛着眸光看着张枫。——那指环，正是血骨掺金术所铸造的指环。
宋榭抿着嘴唇，血骨掺金术失传已久，魔宗也已覆灭，张枫的傀儡术又是跟谁学的？
忽地，她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薛崇若是薛南风，那抚仙宫有人活着，当年攻打抚仙宫的魔宗，会不会也有人幸存？
思索至此，她转头看向了顾季长，在他掌心比划了下。
顾季长也是满心的疑惑。顾家的书阁内有详细记载当年抚仙宫和魔宗之事，更何况临渊山庄和抚仙宫也颇有渊源，有许多的奇闻杂记是别处看不到的。当年他与圣上柳徵相识后，也进过宫中的龙渊阁和春翡阁，同样也看到了一些关于玄门和魔宗的记载。
那些记载有些很是详尽，譬如魔宗中的一些人物，小到看门的姓名，来历，功夫高低都有记载。可是，对于当年那一战，结局却都是寥寥几句。
顾季长的师父也曾怀疑过，抚仙宫沉没只是玄门和魔宗一个时代的终结，而非真的就消失了。张枫的傀儡术，又再一次印证了宋榭和顾季长两人的疑惑。看来，玄门和魔宗确实有人活着。
指环碰撞，暗夜之下，清脆的响声传的很远。远处有打更声，狗吠也渐渐远去了。张枫沉沉吸了一口气，眉头挑起。“哦？你说的难堪之事，是指……顾季长和宋榭吧。”
宋榭闻声，扭头看着顾季长，勾着唇角坏笑。——咱俩还挺出名？
顾季长似乎很得意，点头。——那是。毕竟，我可是四大家族之首顾家长公子，未来顾家的家主。
宋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张枫三人身上。
张枫略略停顿，“啧”了声，笑道：“你以为你在酒肆门前拦着掌柜报官，引起顾季长和宋榭的主意，他们就真的能帮你？你莫不是忘了，暗地里查宋榭的人，可不止东宫。”
宋榭三人听到张枫这话，忽而恍然大悟。看来他们还真是看走了眼，程浣并非是个草包，而是哥心机深沉之人。恐他们刚入望洲城就被对方察觉了，在霍瞳死了之后，才有那番作为。
顾季长摸了摸鼻子，看着张枫眼间有些怒意。他手上那指环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性命，三人不说正事，净说些废话。这倒好，竟还又扯到了宋榭。
宋榭神情淡淡，好似听得极其认真，倒没觉得半点不妥。
程浣脸上满是怒意，“我们现在说的事情和宋榭有什么关系！我且问你，你说你把那些姑娘送回去，是公子默许的。可这样一来，公子所做岂不是会被人发现？”
许珉眼间冷森森的，摆了摆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还不如想想如何求饶，我俩倒是可以念着往日的情分，给你个痛快。”
程浣见问不出什么，一咬牙，恨恨道：“你们杀了霍瞳，就连唐晏和俞庄主也被你们杀了，想来陆青绝也在你们手上吧。我们这些人，生来命都是别人的。求饶若是有用的话，唐晏他们也不会死了。”
他抬头盯着许珉和张枫，一字一句道：“公子所为，实为世人不耻，戕害他人性命，总会有人去找他讨债。你们今日杀我和霍瞳，他日也未必能落得好下场。要杀就杀吧，别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
言罢，他手中长剑一抖，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宋榭听着几人说话，不由得扶额。这三人怎么就这么罗嗦，说了半天也不说重点，真是让人着急。那公子到底是谁，是不是跟他们猜测的是同一个人，却是一个字都没吐露。
顾季长也有些不耐烦了，手腕上动了动，脚抬了起来。
宋榭见此情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别急，我发现了个一个特别有趣的事。你刚才听到了，程浣提到陆青绝。
顾季长眉头一敛，点头。——那又如何？
宋榭唇角勾起，微微笑了。——不觉得奇怪吗？陆青绝是个什么人，又怎么会被他们口中所说的公子拿捏？程浣说唐晏他们是被许珉和张枫所杀，可薛南风和云秋意绝对不会看错，杀人的是个剑术高手。
顾季长微微一怔，终于明白了哪儿不对。
太湖之畔的庄子是陆青绝的，程浣说陆青绝在他们公子手上。三十多人死在陆青绝的庄子，薛南风说的清楚，他们是被人一剑刺死的。唐晏和俞灵雀功夫都不错，剑法也很好。江南叶家的几个掌柜也是剑术高手。所以，凶手绝非眼前这两个人。
那边屋顶上的初九也是一脸地无奈，心道：天呐，也太罗嗦了吧，要打就打，磨磨蹭蹭的正是烦人。
许珉忽而脚下一错，朝程浣攻了过去，冷笑道：“你拖延时间，莫不是在等人救你？”
张枫在旁接话道：“也不知是谁进了人家的宅院，又被送了出来……”
程浣挽着剑花向两人扫了过去，登时刀光剑影，杀气凛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