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和顾季长两人看着街上缠斗在一起的三人，根本没有出手的打算。
初九在屋顶上待了半晌，忽然朝后面的巷子掠了去，等两人回头的时候，就见他从身后的院墙上翻了下来。
初九颇为无奈，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查过了，许珉和张枫两人前几日从洛阳方向来的。入城之后，住在怀安坊的一座宅子里。那宅子……是李家的。”
李家……
宋榭看着初九，“洛阳李家？”
初九点头。他调查许珉和张枫的时候留意到了那宅子，于是偷偷入了府衙。府衙中的卷宗记录的很清楚，那宅子的主人就是李家的李秋然。
宋榭和顾季长长长吁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果然和李秋然有关。
初九细细思索一番，看了眼那边斗得你死我活的三人，皱眉道：“那，他们三个……”
顾季长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远处的长街。打更声越来越近，还伴着阵阵脚步声，隐隐有甲胄摩擦的声音。显然是打更的和巡夜的人朝这边过来了。
宋榭有些不解。这三人肯定知道失踪案的事，若是让巡夜的捉走了，这案子……
顾季长瞧出了宋榭心中所想，微微笑了起来。他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不过嘛，他的想法是，先看看三人的功夫路数，看能不能瞧出点什么。反正，这三人也不会笨到真的被巡夜的拿下。
初九站在一侧，看着互相望着彼此的两人，心里酸溜溜的。这旁若无人的对视，满眼都是对方的影子，唇角挑起的笑意中都是宠溺，让他这个没有倾慕对象的人情何以堪啊！
程浣的功夫不错，与许珉和张枫两人对阵也没有丝毫的惧怕。不过一会功夫，三人已拆了三十余招，那张枫的傀儡师连他的衣摆都没有触碰到。许珉的轻功很好，缠着程浣，却明显处于下风。
宋榭拢着眉头颇有些诧异。看程浣的剑法，应该是出于司雪洲的沧澜城，剑气之中带着寒气。许珉的剑法比程浣差了很多，但是他这个人心思阴狠，一招一式都直逼程浣要害。张枫的傀儡术显然有些生疏，傀儡丝甩出之际，颇为迟疑。
顾季长的目光一直在程浣身上。他的师父和沧澜城颇有渊源，沧澜城城主秦绛门下弟子一百零八人，真传弟子一人，他都认识，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秦绛有再收弟子。但，程浣的剑法确实出自沧澜城。莫非，他是秦绛的徒孙？
两人思索间，那边许珉的长剑上忽然抖出一片光芒，朝着程浣刺了过去。程浣连忙往后退去，不想张枫竟截住了他的后路，手腕上叮当作响，傀儡丝朝着程浣脖间掠去。
宋榭拢眉，许珉那一招……有些眼熟。
顾季长也发现了这个，心中疑惑陡生。世人练拳脚，多是为强身健体。将士练武，是为保家卫国。江湖人练武，多是为行侠仗义。可无论他们如何练，却无法练出这样的功夫来。虽说江湖上老一代的前辈功夫练到了桎梧之境，也无须任何的兵刃，气息都足矣将人慑服。
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事又得提到抚仙宫和魔宗了。一百多年前玄门和魔道覆灭，世间再无修行之人，江湖人的功夫大多是以内力区分。能够将普通的内力练到让人无法企及的境界，都已令人仰慕了。这许珉年纪轻轻，内力不高，又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世外高人？
顾季长不解地盯着许珉，他方才那一招，更像是百年前玄门众人的法术。剑刃上泛起的光芒，是金色的，应是属金。
宋榭也瞧出了端倪，神情和顾季长一般，凝着眉头看着三人，越发地不解了。三人中，程浣应是沧澜城的人，张枫是魔宗，许珉是玄门。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榭和顾季长望了彼此一眼，同时从巷子疾射而出，朝着三人奔了过去。薄刃翻飞，直直撞在了张枫的傀儡丝上。用力划过，张枫的脸色煞白，蹬蹬蹬往后退去。
顾季长的剑挡在了程浣和许珉之间，隔开了许珉满是杀意的剑，挑眉。“你师父是谁？”
许珉震惊，往后退了两步，凝眉。“你……你是何人？”
“嘶……”
顾季长倒吸一口冷气，无语地看着他。“我？我就是你口中提到的顾季长。”
“哦……是你啊。”
许珉的反应很是奇怪，说完这句话往后又退了两步，朝一脸苍白的张枫招了招手，眼底划过一丝异样，言道：“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不奉陪了。”
“想走？问过我手中的刀再说！”
在许珉拽着张枫刚刚掠起身形，宋榭却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寒光闪过，许珉就觉得胳膊上一凉，长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眼中有震惊变作了惧怕。张枫没有出招，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环上的小勾铬的手掌钻心的疼。
顾季长拂了拂衣袖，扭头看着程浣，轻声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程浣脸上满是无奈，半晌无声地点了点头。
许珉和张枫好似霜打的茄子，脸色十分难堪，更多的是不敢相信。
顾季长伸手拍了拍许珉和张枫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你们两人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宋榭听到这话有些茫然，皱着眉头看向顾季长，摊手。“什么意思？”
“他们合伙演戏咯。”
顾季长揉了揉宋榭的脸颊，笑着解释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觉得他们三个人是非得要杀个你死我活的。可是听了半天，我发现他们看似出了杀招，但实际上并没有想要对方的命。”
初九听到这话，不解道：“那……他们演戏是为了什么？”
“引起你们的注意。”
“有必要吗？”
“有。”
初九气结，无语道：“吃饱了撑的吧，有事直说不就好了。”
许珉咬了咬嘴唇，低眉道：“没法说，也说不了。”
“那就换个地方说。”
顾季长牵着宋榭的手往前走去，见三人没有跟上来，幽幽道：“巡夜的人马上就到了，难道你们想去望洲城的大牢里？还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跟我见过？”
初九一头雾水，三两下蹦上屋顶，率先回了小院。
程浣三人暗暗叹了口气，不远不近地跟在宋榭和顾季长身后。
回到了院子，凌羽和苏木还在睡着，众人便去了前院说话。初九奉宋榭的命令去酒窖搬了一坛酒，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蝉衣刚巧落在了院中。
见初九抱着酒坛子往前院走，蝉衣拦住了他。“这么晚了，谁要喝酒？”
初九撇嘴。“当然是公子啊。”说着，却又不解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别提了。”
蝉衣叹了口气，“公子让我去跟踪假程浣，结果我跟到了怀安坊，人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