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能两全,我宁愿要我看重的人平安。”
宇文涿微微眯眼,看着远处的天际,那白云如同新采的棉花,洁白如玉,轻悠悠地落在湛蓝的天空中。有鸟儿飞过,落下了一点墨色。
“阿绫,你有特别要想保护的人吗?”
宇文涿幽幽问了一句,双眼中满是柔情。或许,他想到的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宇文澄,或是卧病在床的母亲,又或者是刚刚离去的那个人。
阿绫怔了一下,拱手道:“阿绫自小跟在公子身边,眼中心里只有公子和澄姑娘,若说还有哪个人阿绫想护着,那便只有夫人了。”
宇文涿听到他这回答,回头看着他笑了起来,手落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低眉摇头。
“你虽是我的属下,可你也应该有自己的路要走。我问你这句话是想告诉你,这世上的每个人,总有自己想要拼尽全力,不顾一切去保护的人。不管那个人是谁,身份地位如何。”
宇文涿微微停顿了下,声音清幽。“阿绫,宇文家虽然位列四大家族,依附东宫立足于东岳。可是,我宇文涿不是他柳翎的走狗,那些事情该做,那些事情不该做,那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我心里有数。陈飞鸿是个心思狡诈的人,我与他不同。”
他的声音很轻,唯有在他身侧站着的阿绫能够听得到。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落入了耳中,并不觉得嘈杂,反而让人心生喜悦。世间万物,在这一刻都鲜活了起来。
这便是人们留恋的红尘俗世。
阿绫怔怔地站在原地,仔细琢磨了下宇文涿的话,拱手道:“阿绫受教了。”
“去吧。”
宇文涿沉沉吸了一口气,抬脚朝前走去,没入了人群里。
阿绫稍站了一会,这才拔脚朝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宋榭在李府附近的巷子转了转了,默默将李家附近的地形暗暗记在了心中,而后拐入了巷子里。入巷子之后,她唇角勾起一抹笑,而后蹿上了屋顶藏起了身形。
很快,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巷子口拐了进来,左顾右盼瞧了半晌,疑惑地摸了摸鬓角,“明明看到人进了巷子啊,怎么就不见了呢?”
宋榭仔细瞧了眼那孩童,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瞧衣着打扮应该是乞丐。她眉头皱了起来,心道:该不会是凌羽差来的人吧?
她并没有着急着下去,方才再算命铺子前她就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之所以没有直接去找元贞,也真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小乞丐也许真的是凌羽差来的,可其他的人可还没有现身呢。
宋榭趴在屋顶上,摩挲着下巴。那孩童在巷子里四处看了一遍,没有瞧见宋榭的人影,低声嘟囔着就离开了。可他刚走到街上,迎面走过来两个年轻人,顺手将他掳起夹在了腋下,往旁边的巷子奔了去。小孩的嘴被那人堵上了,根本发不出声音。
一切只发生在瞬间,街上的行人只觉得一阵风掠了过去。等回过神来,却连个人影都没就瞧见,只当是一时晃神,便又各忙各的去了。
宋榭将所有的事情看在眼里,略微思索了下之后纵身跃起,朝着那边巷子疾射而去,似一片叶子轻飘飘落在了屋脊上,低头往巷子中瞧见。就见那两人将孩童逼到了墙角,脸上满是杀意。孩童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不住地求饶。
其中一人晃了晃手中闪着寒芒的匕首,往前又走了两步,“说,是谁让你跟着她的?”
小孩都快哭出来了,“我……我没有。”
“没有?哼,你当我是瞎吗?”
另一人阴恻恻的看着小孩,声音冰冷。“如果你不是跟踪她,那就是找她有事。说,谁让你来了的?”
小孩一脸震惊,说话也有些不利索。“我……我……,我就是给她传个信。”
传信?
宋榭凝眉,难道这小孩真的是凌羽派过来的?
“传什么信?”
“就是让她等会去前面的醉月轩啊。”
小孩脱口而出,说完却又觉得自己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连忙捂住了嘴巴,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两个人,吱吱唔唔求饶道:“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那传信的人是谁?”
拿着刀的人俯身,定定地看着小孩。
小孩吸着鼻子,很是委屈地说道:“我也不认识啊,那人看着挺凶的,戴着个帽子。啊,他声音有些嘶哑,应该年纪挺大的。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有几分疑惑。
他们似乎并没有要伤害那小孩的意思,应该只是为了弄清他跟着宋榭的原因。可宋榭又不明白了,这两人又是谁派来的?顾季长身边的暗卫她都认识,小楼寒和白月楼的人也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在洛阳。尤其是这孩童,他刚说的那番话,明显是胡诌的。
这洛阳城中,根本没有个叫醉月轩的地方。
果然,那两人听小孩说了这些话之后,低声耳语了几句,而后恐吓了他几句,不许他们将今天的事说出去,就转身离开了巷子。
见那两人走远,小孩立刻换了一副表情,起身拂去了衣衫上的泥土,哼了声,“江湖险恶不知道嘛?说什么就信什么,还真是单纯的可怜!”
“果然,你是骗他们的。”
宋榭从屋脊上翻了下来,落在了那孩童面前,眉头轻轻挑起,脸上带着笑。
听到声音,孩童吓了一跳,慌忙往巷子外跑去,却被宋榭一把揪住了衣领给提了回来。
宋榭挑眉,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道:“你不是找我吗?”
孩童捂着眼睛的手撤开了,盯着宋榭看了半晌,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绝对没有。这洛阳城就这么大,我们走的不过是通一条道,碰巧遇见。”
“是吗?”
宋榭声音漫漫,手上力道重了几分,“那可真是凑巧。”
孩童抿了抿嘴唇,往宋榭身边靠了靠,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姐姐身上好香啊,这熏香可不多见。”
宋榭愣了下,那孩童却趁着这空荡从她手中滑了出去,一溜烟跑出了巷子,瞬而便被人潮给淹没了。
到了洛阳之后,宋榭和顾季长为了方便行事,便再也没用过熏香和其他有香味的东西,甚至连发油都没有用过。她平日里也鲜少用胭脂,身上又怎会有香味?
宋榭眉头微微蹙起,略有些疑惑地抬手,将衣衫放在了鼻间轻轻嗅了下,登时明白了那孩童的意思。她暗暗叹了口气,朝着对面街上的绸缎庄走去。
入了绸缎庄,宋榭选了一套寻常姑娘家穿的衣衫换上,而后让店家将自己的衣衫包裹好送到客栈,便从绸缎庄的后院翻了出去,匆忙往药铺去了。
不管那孩童是谁拆来的,应该是为了告诉她身上香味的事情,宋榭也懒得去计较。总之这洛阳城中,绝非没有表面那般平静。
宋榭到了药铺,四处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蝉衣,疑惑之下径直入了铺子。
蝉衣昨天在药铺守了很久,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日暮西山的时候,元洵说自己想吃东城的汤圆,元贞便关了铺子带着他去了东城,而后就回了住处。
蝉衣一直跟着他们父子二人,这期间也觉察到有人在暗中盯梢。那些人狡猾的很,若不是蝉衣善追踪,早就让那些人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