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已经晚了

宋榭蹲下身去,温柔地摸了摸凌羽的脑袋,声音温柔。

“不要难过。人生在这世上,总会不断地失去,才会成长,懂的珍惜。你明白这些道理,能够看透,以后才会得到更多。阿羽,没有他们的消息,便也是最好的消息。”

凌羽轻轻点头,与宋榭对视,眼中露出些许的笑意。

“我知道。可能他们丢掉我,也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或许,以后我会遇到他们的。”

宋榭将他揽入了怀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嗯,我会帮你找到他们。”

“哎,也不知道元伯父如何了,洵儿……他还那么小。”

凌羽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前头在顾季长肩头笑的开怀的元洵,心中忽然有些不忍。

宋榭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去,心中颇为感慨。

元洵不过五岁,可他刚才那番话却让所有人都动容。这样的孩子,心中满是阳光,终有一日会成为照耀他人的光芒,给被人带去希望。可是在这之前,他还要经历很多的磨难。

面对父亲的死亡,便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

街上的行人,偶尔会回头看向并排而行的顾季长和宋榭,目光也会落在元洵和凌羽的身上。有人心中惊讶,觉得顾季长怀中抱着的孩子眼熟,有人心惊天下竟还有如此俊美婉约的一对神仙眷侣,更有人心中赞叹这一行人不论男女,还是孩童,就算是身侧跟着的护卫和丫鬟也是那般的养眼……

所有的细节,都没能逃过宋榭的眼睛。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微微拢着眉眼看着从身侧匆匆而过的百姓,心思却全然在李家的案子上。

虽说,根本沈落雁和陆青绝的交代,绑架案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脉络已然清晰,只是尚有许多的细节未弄清楚,而且差了最为关键的证据。

不论是江湖人寻仇,还是官府办案,都需要证据佐证,否则谁又能妄自判一个人的罪行?

宋榭暗暗摇头,伸手揉了揉眉心,扯住了顾季长的手臂,低声道:“让初九去府衙一趟吧。”

顾季长微微一怔,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思索了半晌,摇头道:“柳絮自己会解决的,这时候让初九去府衙,只会让被人猜测柳絮和谢瑾两人之间是否有隔阂,又或猜测京都对柳絮有了别的心思。”

宋榭眉头拧在了一起,良久失笑。

她竟忘了还有这么一层……

初九是顾季长的人,而顾季长和自己又是因谢瑾的缘故来的洛阳查案。

谢瑾是京兆府尹,案子基本上清楚,而此时柳絮应该正在审问李秋雨,若是顾季长又或他差遣别人去询问案子的进度,自会被人妄加揣测。

宋榭笑着摇了摇头,“是我思虑不周。”

顾季长一手抱着元洵,一手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是你不喜朝堂那些勾心斗角而已。”

一行人到了元家药铺前,元洵快步跑去推门,谁知喊了半天去没有人应声。

宋榭拢眉,低头往门上看去,就见门上有锁。她心中疑惑,朝身后的京墨和落葵招了招手。

二人会意,纵身一跃落在了院墙上,低眉朝院中看去。院子里收拾的一尘不染,晒草药的架子摆放在墙角,整整齐齐地没有一丝的错乱,可就是不见元贞的身影。

京墨回头朝宋榭等人晃了晃手,摇头。“人不在。”

宋榭的脸登时阴沉了下来。沈落雁和李秋雨刚被抓,元贞却不见了踪迹,他该不会去……

思索之下,宋榭也来不及与顾季长多说什么,提气朝高处跃去,落在了屋顶上而后一个转身,急急向前蹿了去。等诸人再看时,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顾季长没有多想,抱着元洵就去追宋榭。

初九和京墨几人站在原地,抬头看着两道远去的声音,眼中满是疑惑。

京墨轻悠悠叹了口气,“哎,恐怕晚了。”

京墨确实没有猜错,等宋榭和顾季长前后脚到府衙的时候,林濛刚好提着满身是伤的元贞丢到了府衙的后院中,重重地砸在了青石砖上。

柳絮脸色阴沉沉的,看着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元贞,嘴角动了动,怒道:“沈落雁已是死罪难逃,你又何必搭上自己一条性命去杀她!元贞,元大夫,你可真傻!”

地上的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粗重地喘息声听得人心神不宁。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伸手费力地抹去脸颊上的血迹,而后盘腿坐在了地上。

“哎……”

元贞长长叹息一声,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胳膊,低眉道:“我傻吗?不傻的,柳大人。”

他缓缓摇头,脸颊上的鲜血映衬这他的眸子,那般的清澈,微微的亮光好似又回到了很早之前的时候。

“因为她,我的夫人死了。柳大人,你直到那些被抽去精血的女子,死的时候要经受怎样的苦难吗?”

“不,你不知道。我的夫人,她生的很美,弱风扶柳的身子,脸颊上总也带着淡淡的红晕,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两湾梨涡,眼睛也亮亮的。若是烦闷的时候,只要看到她的双眸和笑,整个人都会变得鲜活和生动。可是,她死的时候全身没有一丝的血色,苍白如纸,让人惊骇……”

元贞想到这些,心痛不已,嘴角不断地溢出鲜血,肩膀也跟着微微颤抖。

“她毫无生气,可又痛的死去活来,全身的肌肤像似被人划了无数刀,那每一道的伤痕瞧着都那么的恐怖。我……我没有半点用处,我无法缓解她身上的痛,只能抱着她……”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只有元贞的哭泣声。

那样的一个七尺男儿坐在地上,神情无助,双手不知该放在那里,显得十分无措。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沙哑,听来让人动容,一股悲伤之情油然而生。

柳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他也确实没有见过那些被绑的女子死去时的模样。可是,一个人身上的精血被夺去,就单单这过程而言,已是让人很难想象。

想到夫人死时的情境,元贞全身都在疼,每一根肋骨,每一根神经,甚至于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呼吸,都痛到让他窒息。

他那样的一个人,在以为所有人都抛弃他的时候,那个女子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她温婉如玉,笑起来的时候好像一束阳光落在心头,将所有的过往和阴霾都扫去了。

可是,她死了,死在了他的怀里。

她说:阿贞,这辈子能遇见你,能与你成为夫妻,是我最大的幸运。

她说:阿贞,人总是要死的,这可能就是我命里的劫数吧。躲不过去,也就只能接受。

她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说你是杀人凶手,说你自己是骗子。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她说:阿贞,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洵儿,而是为了你自己。

元贞又怎么会不记得二人第一次相遇时的情形,那个场景总也在他脑海里盘旋,而关于她的所有,一颦一笑,一个微笑的动作,甚至于曾经嘴角沾惹的污渍,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人有时候会忘记很多的事情,可有些事情至死都会记得。不论那些事,是关于感情,还是其他。因为,那些事很重要,值得被一生铭记。

元贞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垂着脑袋。

“杀沈落雁为她报仇,是我的执念。我做到了,已经了无遗憾。”

“柳大人,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