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榭在屋中听到诸人的话，深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屋门。
众人纷纷回头，看到一身青色衣衫，略施粉黛的宋榭，眼中满是惊讶。
苏木三两步跑了过来，挽着宋榭的胳膊，笑眯眯道：“顾公子的眼光真不错，这青色衣衫很衬小姐。”
宋榭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垂着眼眸，低声说道：“他也就这点好。”
秦玉笑了起来，扬眉道：“阑衣眼光是很好，阿音这样一打扮，可一点都不比那些贵女逊色。你发间的珠钗……是阑衣亲手打造的吧？”
“他还会这个？”
宋榭惊讶，手落在了发间，将珠钗取了下来，放在掌中仔细去瞧。纯金打造的发钗，上头缀着南海明珠，一丝一缕形似桂树，砗磲打磨的很是圆润，形同玉盘，边角还嵌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是啊，阑衣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玩弄这些，可他做的发饰从未送过任何人，就连玉簪都没送过我一支。”
秦玉撇嘴，嘟嘟囔囔道。
宋榭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又将珠钗簪到了发间。行走之间，珠钗上的穗子撞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隐隐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阿衡眉宇间带着笑意，言道：“很好呢。”
宋榭落座，接过苏木递过来的小米粥，喝了几口后，朝元洵说道：“待会你和你羽哥哥去找先生，待我从顾府回来，再带你们二人上街。”
元洵笑嘻嘻地点头，捧着一个包子咬了口，嘴角都是油渍。“嗯呢，我知道啦。”
众人吃过了早点，宋榭又在镜子前站了许久，生怕自己穿衣不得当，或者是妆容有问题。落葵从窗户探出脑袋来，“已经很美了，也不知要羡煞多少人了。”
宋榭低眉笑了起来，朝落葵招了招手，“我觉得眉毛画得不好，你帮我瞧瞧。”
落葵依言进了屋中，仔细端详了一番后，重新为她画眉。
眼看着快到了中午，宋榭思寻着是第一次正式拜见，总不能两手空空去顾府，便招呼苏木打算上街去买些礼物。哪想到刚走到了门口，就看到初九倚在马车边上，仰头望着天际，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听到声音，初九朝门口看了过来，顿时呆住了。
落葵失笑，“还不快点扶姑娘上车？”
“哦。”
初九懵懵地应了一声，搬来了凳子，挑起了车帘。
宋榭却没有着急上去，朝初九说道：“先送我去东街的海货铺子。”
初九闻言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摆手笑道：“不必了，公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全在马车里。”说着，伸手指了指车内。
宋榭朝车内望去，就见马车中的茶几上放着几样包装好的礼物，正是她打算去买的。宋榭低声笑了起来，随后上了马车，落葵与苏木跟了上去。
路上，见宋榭显得有些紧张，落葵递过去剥好的橘子，轻声道：“姐姐放宽心，顾老夫人和老爷他们人很好的，也很好说话。对了……”
说话间，她凑到了宋榭耳畔，低声道：“姐姐不用刻意地敛着真性情。顾老夫人是琅琊谢氏的嫡女，可是她从不拘礼，就是我和蝉衣，她也从未说过一句重话。倒是那些个贵女扭扭捏捏的，老夫人很不喜欢。尤其是那个秦婓，来来往往顾府那么多次，可老夫人从未召她说过话。”
宋榭略有些错愕，瞧着落葵思索道：“我听阑衣说过，可是老夫人既然是门阀出身，应该是最重礼仪和规矩的，为何会这样？”
落葵掩嘴笑了起来，摇头道：“老夫人那个人看人看事极其通透，顾家的孙子辈里也就澜小姐她比较宠爱。倒不是因为澜小姐是公子的亲妹妹，而是因为澜小姐是个有见地，且很识趣的人。其它院里的孩子，老夫人倒也不是不喜欢，而是他们太能装。”
宋榭拢眉，盯着落葵瞧了半晌，忽而就笑开了，点了点头。
落葵这话也并非是没有缘由。琅琊谢氏也是名门望族，前朝时手握重兵。顾老夫人是谢家嫡女，想来各种的大场面都见过。这权贵之家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满是勾心斗角。老夫人是个慧敏的人，自然更乐意小辈们能和平相处，且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去顾家礼数自是不能少，当然也不用特意的去装作很端庄。
落葵见宋榭笑了，又给她递了一盏茶，扭头看到苏木一直望着车窗外，疑惑道：“你在看什么呢？”
苏木眼珠子转了转，笑了起来，眼睛亮亮的。“我啊，终于体会了一次狐假虎威。”
狐假虎威……
落葵失笑，顺着她的目光朝外望了去，就见街上的行人看到马车纷纷避让，也有人眼中满是疑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落葵嘴角挑了挑，缓缓摇头。“你啊……”
苏木嘟囔道：“那可不，以前的时候跟小姐出门虽然也坐马车，可总得车夫一路喊过去。今儿个坐的是顾家的马车，这百姓竟都自动避让。看来啊，有钱还是有好处的。”
正在闭目养神的宋榭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无奈道：“你这张嘴啊。”
苏木抿嘴低低笑了起来，放下了车帘，取了橘子自顾自吃去了。
马车畅通无阻，不过片刻便已停到了顾府门前。
宋榭由落葵扶着下了马车，抬眉便看到顾季长朝她三两步走了过来。
那人着了一身天青色衣衫，衣摆上银线绣着海水纹，清雅秀丽。双眸满是星光，就连唇角也抑制不住的笑意。他挽住了宋榭的胳膊，轻声细语。
“不要紧张，祖母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宋榭轻轻点了点头，抬头朝顾府门口望去，早有婢女和下人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等候，一个个脸上或是好奇，或是欣喜，也有人羡慕。
二人携手入了院子，宋榭朝四周望去，却被顾季长伸手给拽了回来。
“看我就好了，看什么景致？”
宋榭嗔笑着掐了下他的胳膊，瞪了他一眼。“那么多人看着呢，怎么就没个正形。”
顾季长吃痛，呲牙咧嘴道：“在你面前，我可不用那么端着。”
二人说笑间便已到了顾老夫人所住的雪黎院，远远地就听到了女子的娇笑声，进进出出的下人手中捧着茶点又或是果脯，还有一些时令水果打身边走过。
宋榭眉头微扬，看了眼顾季长。
顾季长暗暗拍了拍她的手背，含笑点头。——莫慌，那是顾澜。
宋榭了然于胸，微微笑着朝众人颌首，跟在顾季长身侧入了雪黎院的堂中。
顾老夫人斜斜躺在榻上，身侧一女子正在给她捶腿，相貌很是清秀，嫣然一笑之下与一旁端着的王氏颇为相似，只是那双眼眸更加的灵动。
“宋榭拜见老夫人，顾老爷，顾夫人，见过澜小姐。”
宋榭俯身，朝顾老夫人道了个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