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中,宋榭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屋内笼着淡淡的血腥味,看来风吟身上的伤口应该挺深。
地上散落着风吟的粉盒和发饰,还有一些被撕的粉碎的纸张,地毯上沾惹了些许血迹。环翠趴在榻边握着风吟的手,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宋榭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心下多了丝疑惑,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而是抬脚走到了榻前。
环翠回头见是宋榭,一下子扑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袖,眼泪汪汪的急道:“宋姑娘,你快看看,救救我家姑娘。她……她快不行了。”
宋榭将她扶了起来,安慰道:“你别急,我先替她瞧瞧。”
话间,顾季长看了眼身旁的人,而后退出了屋子。
宋榭让给环翠去取热水,自个走到床榻前掀开了风吟身上的被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风吟的腹部衣衫已被血染红,就连被子上也沾惹了血迹。她面色惨白,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人是让昏迷着,仍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宋榭咬了咬嘴唇,不由得替这个女子心疼。
也怪不得那些大夫,风吟虽在风月场,可她到底是个女子。这伤在腹部,要替她清理伤口,需得将衣衫褪去。只是,这事情环翠本可以代劳的。然,那大夫却只开了副药。
哎……
宋榭暗暗叹气,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风吟身上的衣衫。那衣衫是里衣,显然她受伤的时候还没有起身。可她又不明白了,风吟既然还没起身,为何会有人进入她的房中?
寻思着,环翠已经提了热水进屋。
宋榭朝她招了招手,柔声道:“取些干净的棉布和金创药,再拿一身衣裳。”
环翠依言,将热水倒入了盆中,便去衣柜那边拿东西。
宋榭拿着棉布给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又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伤足有两三寸深,二寸半长,皮肉翻开,因方才除去衣裳的时候扯动了伤口,又涓涓的流出血来。
给风吟强行喂下了一颗药,宋榭转头向环翠说道:“找根绣花针和棉线,还有白酒。”
说完,她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要那种很烈的酒。”
环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她知道宋榭能救自家姑娘的命,便也没有多问。
不一会,环翠便将宋榭要的东西全部送了过来,站到一侧等着宋榭吩咐。
宋榭看了眼躺在榻上的风吟,又看了看哭得眼睛红肿的环翠,摆了摆手,“你去外面候着吧,待会要是需要帮忙我会喊你的。”
环翠咬着嘴唇,声音低低。“我想陪着姑娘。”
宋榭却没有答应她,毕竟待会儿这缝合伤口,她一个小姑娘看着总会有些不舒服。
环翠见宋榭不答应,本想求一求她,可是想到风吟还昏迷呢,着急救她便也只能退了出去。
宋榭关上了屋门,再仔细查验了一遍伤口,替风吟诊脉,确定她没有受到内伤这才放心。取了白酒点燃,将绣花针放在火焰山烤了两遍,穿了棉线,俯下身去,专心致志地缝合伤口。
风吟身上的伤显然不是剑伤,应该是匕首所为。那伤口上宽下窄,且是斜着的,说明伤她的人比她高一些。伤口有些深,周围的皮肤也有些损伤,行凶者力气很大。
绣花针刺穿了皮肤,发出阵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随着她手上的动作,翻开的皮肉被棉线穿在了一起。宋榭的动作很轻,又给风吟事先喂了药,才不致于她因疼痛而挣扎。
缝合好了伤口,宋榭站直了身子,看着那碎针缝的伤口,暗暗将自己夸了下。可末了又摇头,这伤口有些大,就算自己用药,往后还是会留下淡淡的伤痕。
哎,她这样的女子,身上有了疤痕,这种地方必然是待不下去了。
给风吟上药之后,宋榭这才将环翠唤了进来,着她用白酒给风吟擦一下身子,遂去写药方。
看到风吟腹部缝合的伤口,环翠又落了泪,声音低低道:“宋姑娘,我家姑娘身上这伤好了之后会留疤痕的吧。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宋榭幽幽叹了口气,将写好的药方折好,言道:“等我回去让人送盒药膏过来,等伤口愈合之后每日擦着,会淡下去的。对了,你能跟我说说她受伤的情形吗?”
听到宋榭着话,环翠登时收住了哭腔,给风吟穿了衣裳,掖好被角,又洗干净手之后给宋榭斟了一杯茶,这才与她说起风吟受伤时的事。
风吟先前肩头受伤,风吟说是因为顾季长的缘故,然而伤她的那人一直没有寻到。程知微身边的书童那日顾季长离开后,他也走了。妈妈顾及顾家的地位,也就将所有来寻风吟的客人给挡了。
这之后风吟房中除了环翠之外,便也没有其他人来。楼里的姑娘虽然担心风吟的伤势,可也想着妈妈的交代,便也都是向环翠打探,就更别提楼里的那些龟奴和护卫了。
今儿一早风吟醒来之后说想吃荔枝酥,环翠伺候她洗漱之后就去了厨房。这期间谁来过房中,环翠并不知道,楼里的人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环翠做好了荔枝酥回来的时候就见屋门半掩着,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着急之下她连忙推门进去,便看到风吟身上有伤躺在地上,吓得她尖叫一声就跌在了地上。
听到她的声音,还有些迷糊的妈妈顿时惊醒,带人就冲了上来。
说到这里,风吟叹气。“后面的事情姑娘和顾公子也就知道了。”
“所以说,你们没有看到伤风吟的人是谁?”
宋榭问了句,走到了窗前。
窗户是开着的,窗台上有半个掌印,窗棂上也有划痕。人是从窗户翻出去的,脚未在窗台上留下痕迹,说明这人功夫不错,且他本来就在楼里。
这么看来,那个人要么是楼里的人,要么就是早就进入了楼中等机会。
不过,宋榭仔细一想又将第一条给排除了。如果是楼里的人,妈妈在看到风吟受伤之初,就应该觉察到楼中少了人。而且,顾季长跟她提过要替风吟赎身,妈妈应该比任何人更在意风吟的生死。
所以,那个人应该是混在客人中的。
这可就有些为难了,毕竟这是欢场,每日来往的人颇多,查问起来也是个麻烦。
思来想去,宋榭转身出了屋子。
见顾季长在那边与妈妈正在说话,便上前去向他说道:“人没事,就是失血过多有些虚弱,我已替她缝合了伤口,开了方子,应该再有一两个时辰就能清醒了。”
顾季长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握着宋榭的手轻轻拍了拍。
妈妈晃了晃手中的帕子,无奈道:“还好有你,那些个大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只开了药吊着命,就是不给她看伤。这风吟也是命苦啊……”
顾季长看了她一眼,缓缓摇头。“我与你说的那事情,可有消息了?”
妈妈眉头微动,言道:“我已经让人送消息过去,那边还未答复。”
顾季长深吸了口气,又道:“如此,我今日便将风吟带走了,等她伤好之后我自会送回来。那边有了消息,你尽快让人来知会一声。”
妈妈面露为难之色,皱眉道:“顾公子,这样做怕是不合情理。你将人带走了,我与那边如何交代?她到底是我的人,就算是死也是楼里的姑娘,你……”
宋榭冷笑了声,冷不丁说道:“是吗?若我执意要带她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