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之说历来有之,每个地狱又或是门派对其称呼和理解都不一样。
如早年前传入东岳的宗教,原是起源于西陆边缘的婆娑门,而后发展逐渐扩大,最后传入了东陆,在百姓中很有名气,信徒众多。
他们将转世之说称之为轮回。在他们看来人在死了之后魂魄离开人体,根据其自身修为的深浅,在天、人、阿修罗、地狱、恶鬼、六道轮转。
换句话来说,众生出生以后即辗转生死于三界六道,好似车轮一样不断地旋转,故而称之为“六道轮回”,至少要修成阿罗汉,或是成佛,否则便无有脱出之期。
这正好应了他们那句——清凉寂静,恼烦不现,众苦永寂;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而另一派则认为,人死之后灵魂离体,通过自身又或是鬼差接引至地府接收审判。根据此人身前罪业福报转世,成为一个新的生命,又或者转而为动物、鬼。
以他们所论,尘世间的人贪恋声色犬马,沉迷于爱恨嗔痴,内心多有欲望,而不修功德,不欲明大道,不愿修身养性,积累功德,因此会生出烦恼和痛哭,流转于生死。
顾季长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此说法,书中记载,人死后三魂升天,七魂入魄,唯有人身前寄居的身体内的三尸变化人身前的形象,谓之“鬼”。
所谓三尸指的是:彭踞、彭踬、彭蹻。
因而,鬼并非人的灵魂,而是游离状态的三尸。
有书曰:死后魂升于天,魄入于地,唯三尸游走,名之曰鬼。
又有《太上三尸中经》记载:人之生也,皆寄形於父母胞胎,饱味於五谷精气,是以人之腹中各有三尸九虫,为人大害。常以庚申之日上告天帝,以记人之造罪,分毫录奏,欲绝人生籍,减人禄命,令人速死。死后魂升于天,魄入於于地,唯三尸游走,名之曰鬼。”
当然除了转世之说,还有一种轮回的说法,就好似有人占据了他人的身体。
简单来说,轮回的实质是一种名为“妖邪”的炁。这种炁在不同的人之间移动,造成一种假象。
说到底,就是炁会附到一人身上,日久天长后,炁熟悉了此人的所有,待他死了之后,炁却不会死。它会从尸体脱离出来,重新寻找宿主。因此,炁会将原本那人的记忆带到新的宿主大脑中,于是新的宿主便也就有了所谓的前世记忆,其实就是记忆被转移了而已。
顾季长和秦玉在江湖上行走的时候,曾经听闻过几桩趣事,便与炁有关。
在南疆的一个小村庄里,有一妇人产下一子,那孩童与其他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他出生的时候不哭也不闹,看到产婆更是笑咯咯咯地笑。众人都说,这孩子必然是个有大福气的人。哪想到,他慢慢长大,却成了村子里的异类,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自那孩子开口说话,总也一个人发带,或者自然自语,说的那些话众人听不懂,而他也多次跟父母提出,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看看。
那时候,他才五岁。
父母觉得奇怪,于是多次相问,孩童才说起来自己并非他们的孩子,而是来自别处,并且详细的描述了他原本生活的地方,以及家中的人。
听到他这话,父母大骇,认为他是中了邪,或者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于是家里人请了大夫,又折腾了许久给他驱邪,然而结果让人失望。
那孩子再大一些的时候,就不再与周围同龄的孩子玩耍了,总也没事喜欢收拾好行囊,似乎随时准备着出远门去,但与父母却也没有生分。
顾季长和秦玉听到这个事情的时候,以为那孩子是遭遇了让他无法释怀的事情,又或是性格所致,可后来追问之下却发觉他们的以为的都错了。
那孩子的事情并不能以常理来推断,而他说的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他口中提到的宅子,又或是宅子里住着的人,顾季长和秦玉去过。
孩童说出的名字,也确实是那户人家早些时候意外身亡的孩子。
当时,顾季长和秦玉两人都惊呆了,根本没法子相信这事情是真的。
后来,顾季长找了秦无垢,听他说起了一些事情,又听闻了当年司雪衣去闯重生殿,便也相信了所谓的转世。
那么,蒋明雀现在提到的,言外之意便是当年那场灾祸之后,抚仙宫中有人确实活了下来。
白语尘的身份顾季长不能确定,因为他所见,白语尘和薛南风有很大的不同。如果他是当年活下来的,应该和薛南风一样拥有仙法才对,可是白语尘没有。
莫非,白语尘也与那孩童一样,是他的炁找到了新的宿主?
不不不,顾季长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见顾季长陷入沉思,神色不断地变化,蒋明雀猜不出他的心思,但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也安静地坐在那里,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啜着。
顾季长想了想,凝眉道:“你说天渊阁的人去了翻云海,是为了当年抚仙宫的那些人。那,他们是为了找到转世的人,而后将他们收入自己麾下?”
这消息,蒋明雀那个时候也只听到了一部分,并没有听全。天渊阁的那些人功夫不错,又十分的警惕,他和小洛当时若不是及时逃走,恐怕早就被他们给捉住了。
想想这一路上追杀他们的人,蒋明雀心里也有个大概的目标。
顾季长听了他这一番话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摆了摆手,言道:“也罢,就算他天渊阁要找抚仙宫重生的人,与我顾季长又有什么关系?蒋先生倒也不用急着离开,先在此处养好伤再说。”
说到养伤,蒋明雀倒是反应过来了,屋内扫了一圈,疑惑道:“宋姑娘呢?”
呃……
顾季长眨了眨眼睛,笑了。“她啊,给你采药去了。”
采药?
蒋明雀回头看了眼窗外,更加疑惑了。
这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宋榭去采药怎么还没回来?
不对。
蒋明雀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顾季长脸上,察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顿时明白过来了。
是了,宋榭出事了。
可,蒋明雀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更没有多问,只敛了敛眉头,轻声道:“哦,麻烦宋姑娘了,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还下着雪,顾公子去迎一迎吧。”
顾季长点了点头,笑了笑。
“正有此意。”
说完这话,他起了身往屋外走去。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顾季长出了客栈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不远处的茶楼屋檐下看着天空中落下的血陷入了沉思中。雪花落在了他的身上,微微有些凉意。
他是担心宋榭,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去,否则会坏了薛南风和白语尘的事。
也不知站了多久,顾季长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