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雀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好了,我不会同别人说的。”
苏落这才放下心来,又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方才那人,忽而凝眉道:“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呢?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杀了你?可我发现那人的功夫很一般,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呢。”
蒋明雀自不能与他说自己的身份,毕竟关系到义军的安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苏落见他不说便也不再追问,自己到一边玩去了。
这江湖上的人谁还没点秘密了,知道的太多,死的越快,苏落深知这个道理。
两人百般无聊地坐在屋内,蒋明雀倒还好,他有伤在身需要静养,坐了会又躺着去了。苏落倒是将顾季长的话记在了心上,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煎好了药待蒋明雀服下,便也出了屋子。
那人离开了客栈后,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完全没弄懂苏落的心思,而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待会回去该如何与主人交代。可他心里明白,刚才的情形主人必然是全然看在了眼里,容不得他狡辩。
哎……
他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抹去额头上的冷汗,好似霜打的茄子。
“不过就是失手罢了,这副样子给谁看?”
耳畔传来另一人冷冷的声音,这人心中一惊,连忙回身施礼,声音低低。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责罚。”
“责罚?恐怕你也担不起这责罚。”
那人微微一笑,伸手捏住他的下颌,挑眉道:“我让你去杀蒋明雀,根本就没想着你能一击而中。不过呢,探的苏落的虚实倒也是好事。”
说着,他笑的越发灿烂,松开手看着远处的天际,幽幽道:“既然顾季长和宋榭知道了京都即将要发生的事,却还不动身回去,非得要护着蒋明雀,那咱们就来一招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
另一人眉头一蹙,猛地抬头看着他,吃惊道:“主上莫非是要对顾家出手?”
那人笑了声,摇头。“对顾家出手?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顾家依靠的是临渊山庄和沧澜城,我们可不是这两方的对手。既然要毁了义军,就得让顾季长和宋榭自顾不暇,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还是可以的。只要他们不再护着蒋明雀,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身后那人吞了口唾沫,声音压得很低。
“可是,若让顾家知道是我们,顾季长那些人岂会放过我们……”
“身在江湖,瞻前顾后本就是错。既然在这江湖,就该明白我们的命从来都不由己。”
那人沉沉吸了口气,脸上的神情很是古怪。
他本不想趟这浑水的,可是他虞月城有把柄在别人手中。如果他不做这件事,虞月城数万百姓便会惨遭毒手。他要护着的是虞月城的百姓,而非他自己的性命。
是了,这人正是虞月城城主慕容靖。慕容一族原是月箫国皇室中的一支,柳氏统一东岳之后,慕容靖的父亲带着族人退守至虞月城,自称城主,与烈山宫等江湖势力鼎足而立,不问政事。
柳氏一族并未想着斩草除根,毕竟东岳天下诸国皇室众人颇多,又怎么可能杀得干净?且,若真如此,只会适得其反让这些人团结在一起来对抗柳氏的统治。
慕容靖自己也清楚,如今的圣上自登基后一直在施仁政,而他们这些他国的旧皇族他更是厚待。虞月城能够走到今日,少不了朝廷那边的提点。
可他更明白,如若这次的事情他不答应那人除去蒋明雀,他的虞月城不保,甚至对方可能直接从虞月城开始一路往南,进攻暮霞城。
这样的话,天下必然处于战火之中,百姓也将遭受流离失所之苦。
权衡之下,慕容靖选择了刺杀蒋明雀。
然而,慕容靖没有想到的是,蒋明雀竟然来了小镇,还是冲着顾季长和宋榭来的。他也能猜到蒋明雀的心思,他想要顾季长入义军。可,他得阻止。陈庐城战事已然陷入了胶着,只要义军瓦解,北疆那边才能真正的安定。天渊阁的人就算再作妖,朝廷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只是,想清楚了这些,慕容靖却又为江湖的未来而担忧起来。
天渊阁背后到底是谁,慕容靖想不出来,可是他大致能猜到这些人肯定和皇室有关。经此一事之后,不论之后的事态如何发展,是何结果,朝廷绝对不会再放任江湖人不管。那个时候,江湖门派和势力势必会遭到朝廷的清洗,又或是剿杀。他们这些人,那时又该何去何从?
哎……
慕容靖幽幽叹了口气,手落到了那人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情绪。
“去吧,让人往京都一趟。”
那人见他打定了主意,也知道这件事处理不好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嘴角动了动,便也退下去了。
慕容靖站在长街上,听着周遭百姓的声音,看着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心里不是滋味。虞月城的百姓也是如此,可是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呢?
苏落从客栈出来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在想事情。走着走着,忽然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朝那人欠身,“抱歉。”
慕容靖看着身侧站着的苏落,轻声笑了起来,摆手道:“没事。”
苏落又欠了欠身,而后朝着前头的糖果铺走了去。说到底,他还是个少年,有些贪玩,又有些贪吃。来了镇子上好几日,还没好好的逛过呢。
慕容靖看着苏落欢快地迈着步子进了糖果铺,忽而有些羡慕起这个少年。
苏落笑眯眯的进了糖果铺,拐到了一侧,眉头拧在了一起往外头看去。他能感觉到方才那人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自己,可是这个人……他没见过。
苏落眉头动了动,忽而想起来刚才来杀蒋明雀的人。
对了,方才他与那人打斗的时候感觉到周围有一股气息,现在看来应该是刚才那人的。
这……
寻思间,苏落有些担心起蒋明雀的安危来,转身抬脚就要出门。
“小公子,要些什么?”
掌柜忽然出现在了苏落面前,脸上堆着笑询问道。
苏落凝眉,往街上看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了。他连忙奔出了糖果铺,急匆匆地往客栈奔了回去。三两步爬上楼梯,推门见蒋明雀好好的躺在床榻上,顿时松了口气。
他靠在门上喘着粗气,见蒋明雀睡的安稳,伸手揉着鬓角,无奈摇头。
山谷之中,薛南风和司雪衣面对面坐着,两人互相看着彼此,一直没有说话。
白语尘端着茶盏轻悠悠啜了口,浅声道:“你们二人这模样,是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司雪衣回头,无语道:“谁要看他,要不是他那里有我想要的答案……”
“说的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薛南风白了他一眼,转而向白语尘问道:“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