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命最重要

宋榭摇了摇头,缓声道:“我在想阿衡说的那件事。”

顾季长眉头拢在了一起,略一思索,惊讶道:“你是说‘采生折枝’的事?”他笑了笑,轻轻拍着宋榭的肩膀,柔声道:“这事情如果是真的,你打算如何?”

宋榭轻抿了下嘴唇,仰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真是那两兄弟,这事情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就算不是他们,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的孩子受苦。”

许是她想到了自己从小与父母分离的事,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声音也更低了。

“女人怀胎十月,经历无数的辛苦和磨难,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好不容易产子,却又要遭受骨肉分离,也许一辈子都无法再相见。做这些事的人就是恶人,该依法严惩。”

顾季长早就猜到宋榭对此事不会置之不理,想了想说道:“你先让白月楼的人暗中调查那两人的身份,一旦确定是那兄弟二人,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宋榭却摇了摇头,言道:“眼下顾家也是危机重重,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这些事情我能解决。对了,说起来之前在南边的时候蒋明雀不是来找过你,他想让你入义军,你是如何想的?”

见她提到了蒋明雀,顾季长没由来的想到了苏落那个少年。

义军的事情,顾季长之前见过了翌清,是有想过日后如果可以,他愿意成为义军的一份子。但是,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是随口说说,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毕竟他肩负的是整个顾家,一个不慎,可能就将顾家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这次回京都之后,又听到了那些关于翌宸和翌清的传闻,一时间他也有些拿捏不准。眼下顾家发生了命案,他是信任谢瑾的,可也保不齐有人暗中使绊子。

他实在分身乏术,也只能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之后再考虑其他。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趁早做准备,以策万全。

思来想去,顾季长向宋榭说道:“我想请白月楼帮忙在南边寻一处宅院。”

“你……你是想……”

宋榭愣神,睁大了眼睛看着顾季长,万没料到他会做如此破釜沉舟的打算。

顾季长点头,微微抬眉看着墙角的树木,声音幽幽道:“有些打算是必须做的。顾家现在想要大张旗鼓的走肯定是不行了,但是暗中把人送出去倒是可以。我这边来安排人手和船只,你尽快着手让白月楼寻一处僻静的地方吧,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了再说。”

宋榭也知道顾季长这是担心顾家众人的安危。可是,换句话而言,能够在京都立足这么多年实属不易,如今所有的事情还都没有确切的说法,顾家暗中就张罗着离开,总也让人误会。

但转念一想,凡事说到底只要不丢弃信念和尊严,命最重要。

或许,顾季长这个决定是对的。

宋榭抿了抿嘴唇,答应了。

当下,宋榭给白月楼的人去了消息让京墨入夜后过来,并且着京中的人尽快弄清楚那些江湖人口中所说的事情,以及顾家命案的事情。

顾季长倒也没有拦着,他也知道谢瑾的会尽力的破这个案子。可是有许多的事情,官府的人不方便去做,时常也会暗中找江湖人帮忙。这次,说到底是谢瑾在帮他们。

两人从后院出来的时候发现前院只有阿衡一人在,顾季长眉头拢了拢,疑惑的看着阿衡。

“小郡王和百里公子进宫了。”

阿衡淡淡说了句,却又敛了下眉头。

“你说,如果圣上知道这些事情会如何反应?”

顾季长落座,招呼丫鬟上了些茶点,摇头笑道:“裴掌首既然来信问起,圣上又没有作答,显然他不想告诉裴掌首这件事。柳斐和百里越进宫不会起任何的波澜,甚至于春翡阁和龙渊阁中与此事相关的卷宗都会尽快毁掉。眼下,我师父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他略微停顿了下,鼻间冷冷哼了声,挑眉道:“其实也不能算背锅吧,毕竟那些人还是死在了那一战。但是呢,我师父说,他从来不后悔做了那个选择。”

宋榭见他又说到了这个,想了想追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远安城中有数万人,全部都染病了吗?还有,江潮生到底是怎么复活的?那一战,他真的死了吗?”

瞬而,院子里一片寂静。

阿衡眯着眼睛看着宋榭,暗暗摇头。

顾季长没有应声,端着茶盏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之后,顾季长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江潮生怎么复活的我师父并没有跟我说清楚,不过我猜测可能与重生殿有关,否则我师父后来也不会为了救顾臻执意要入昆仑之巅。但是,我师父也说了,死去的人能不能复活得看机缘,江潮生或许那一战中命不该绝吧,否则也不会将他已经打散的魂魄召回。”

他停了停,又继续道:“至于你说的远安城染病的事情,我师父说到与江潮生斗在了一起之后便睡着了,后来的我也不清楚了。只是很久之后,他有次提起江潮生,说他化成了灰,再也不会出现了。”

宋榭轻轻“嗯” 声,没有再追问下去。

三人说了会话,便听到院外传来了脚步声。

顾季长只当是父亲差人过来了,探头往外去看的时候却发现来的竟然柳斐身边的心腹。他暗道不妙,想都没想随着那人出了府门。

宋榭和阿衡相互看了眼,两人也跟着出了府。

远远地看到那边街拐角里停着一辆马车,顾季长随着那人入了马车,便也没有了动静。

宋榭朝阿衡看了眼,扬了扬下巴。——感觉不像是柳斐啊。

阿衡脸色也微微变了,点了点头。——如果是柳斐,定然会自己入府的,没必要搞得这么神秘。

宋榭连连点头,两人又往角落里缩了缩,似乎是怕被人发现。

马车内。

柳徵坐在那里,手中捧着青玉盏,身前的桌案上放着一叠卷宗。桌上的炉中温着酒,火苗扑腾扑腾的蹿着。马车里温度有些高,裘衣放在了那边的榻上。

顾季长入了马车看到柳徵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微微颌首算是施礼。

柳徵手上一扬,指了指旁边的位子。

“坐下吧,看完卷宗再说。”

顾季长一愣,目光落在了那边的卷宗上,登时身子一僵。

那卷宗正是柳斐他们提过的关于远安城一事的卷宗,扉页和边角都起了毛,上头还有些灰尘。

“圣上,此乃春翡阁和龙渊阁的密卷,草民没有权力查阅。”

顾季长并没有去取那卷宗,反而往边上挪了下。

“哼……”

柳斐鼻间冷哼,眉目微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柳斐那小子火急火燎的入宫,上蹿下跳地追着寡人要看这卷宗。寡人亲自送来了,你倒是谨慎。怎么,是怕寡人要了你的命吗?”

他略略停顿了下,又道:“让你看你就看,看完告诉寡人,这事情该公之于众吗?”

话罢,柳斐又端起了茶盏,云淡风轻地啜了起来。

酒香蹿了鼻中,顾季长却没有半点的心思。他看着那厚厚的卷宗,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柳徵这样的做派很明显是想告诉自己,远安城的事情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此时将卷宗拿了出来,说好听点是因秦无垢是他的师父,怎样决定由他。说不好听了,那就是把他推到了火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