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两世纠缠

正说话间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抬眼就见小二端着酒菜入了雅间,微微笑着朝众人颔首,手脚麻利的将酒菜一一摆在了桌上,而后退到了门边。

“几位请慢用,若有需要唤小的就是。”

话罢,他退了出去。

宋榭和张夫人止住了话题,那边已有人上前给众人斟酒。

张县令和公孙默都是随和之人,酒盏满杯,几盏下肚后这话便也越发的多了。

宋榭微微拢着眉眼朝桌上看了眼,就见那些个菜式她都不曾见过,想来应该是张县令特意交代后厨做的当地的特色菜肴。

果然,就见张县令自斟一杯,向几人解释道:“诸位可不要看这菜的样式和色泽一般,但却是这城中最美味的佳肴。这是一道河鲜炒针菜,虽瞧着普通,但十分鲜美。这一道……”

话间,张县令将桌上的菜式一一介绍,却听得顾季长云里雾里的,直拿眼镜瞟宋榭。

按说宋榭也是个善厨之人,天南地北的菜系她如数家珍,可从未听过县令口中所说这几样。而顾季长幼时多在临海居住,也对这些菜式闻所未闻。

二人心中惊叹,一致认为是他们孤陋寡闻。

宋榭几人都善饮,此处的酒又多是米酒和果酒,喝了许多却是丁点的醉意都没有。听着张县令对几人昨夜出手之事谢了又谢,顾季长和宋榭颇有些无奈。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张夫人见张县令已然有了些醉意,遂起身告辞,唤来了衙役扶着张县令下了楼去。

阿衡和蝉衣二人知晓宋榭和顾季长有事要问公孙默,借口方才来时路上见一家铺子有些意思想去看看,便也双双离去了。

屋内只余下三人,一时间有些静谧。

公孙默连饮了几盏酒,晃晃悠悠地起身就要往外走。

“二位慢饮,我先走一步。”

“先生莫走。”

顾季长说话间已起身挡在了他的前头,微微欠身。“先生,我二人尚有疑惑,还请先生为我们解惑。”

宋榭在此刻自然是截住了公孙默的退路,两人一前一后将公孙默夹在了中间。看那架势,今夜公孙默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是绝不会放他走的。

公孙默眉头一扬,目光从二人身上扫了过去,冷冷笑了声,言道:“你们两人是后辈,我不与你们计较,但若你们再拦路,可别怪我老头子不客气。”

顾季长见他脸上有怒意,缓声笑道:“公孙先生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二人本也没这心思,若说起来还是因先生那句话。既然说了,那就说个明白,藏头藏尾的又算怎么回事?”

“哦。听你们这意思倒是怪我了?”

公孙默脸色冷了下来,往后退了两步懒洋洋地重新落座,提着酒壶自己倒了一盏酒,慢悠悠地端着酒盏看着顾季长,鼻间冷哼一声。

“你们再怎么样也怪不到我,宋姑娘的师父是白语尘,你的师父是秦无垢,他们二人都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可却未开口告知,难道这话要我一个外人来说?”

他略微一顿,浅浅呷了一口清酒,又道:“有些事情并非我能道破。你们的命运早就在很久之前就注定了,这一世若你们不能修成正果,到最后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

“先生这话是何意思!”

宋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什么意思?你以为天现异象,原本已经销声匿迹的掌灯使重新出世,魔宗余孽偷袭昆仑之巅重生殿真的就是魔宗的人不甘心么?此处出现蛊雕,你们当真以为是巧合么?”

宋榭和顾季长二人此刻显然已经听明白了公孙默话里的意思。他的话很明显,他们二人绝非只是此生有缘,极有可能前世也有纠葛。似乎……似乎昨夜出现的异状都和他们有关。

“不可能。”

宋榭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缓缓摇头,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和顾季长不过就是在京都相遇,顾季长遇袭,自己刚好撞见为了保住苏木的性命救了他。要说渊源,再往前追溯不过就是幼年时曾在京都的长街上擦肩而过,又或者顾家与自己的父亲曾有心想要促成这桩婚事。

又……又怎么可能和这些事情有关呢?

京都的事,还有遇到顾季长后来发生的事情,不过都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引起的。亦或者是因顾家在东岳的地位。可怎么扯,也扯不到这些事情上去啊。

顾季长头顶好似惊雷忽然炸响,他呆呆地看着公孙默。

是了,从南边的小镇回来之后他总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似乎缺了一块,可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听了公孙默这番话,他倒是明白了。

或许,自己丢失的是一部分的记忆吧。

诚如顾言所说,那些梦境极有可能跟公孙默说的这些有关。

“不可能?呵……”

公孙默又是一声冰冷的笑,拂袖间靠在了椅背上,声音慵懒。

“你们二人前世纠葛,神魔大战你们皆牵扯其中。所有人都以为世上只余下了人族,可实际上各族皆有人活着。你们投胎失去了前世的记忆,可他薛南风没有,秦无垢也没有。顾季长,你以为秦无垢只是因为你是顾家的人,天资聪明才收你为徒的么?你错了。”

他略略顿了下,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擂鼓一般砸在了两人的心上。

“既然你们二人非得要问个明白,我也不妨直说了。”

公孙默坐直了身子,连饮了三盏酒,脸色变得很严肃。

“秦无垢当年入京都本就是为了去寻你,因为他的肩上不光担负着溟洲掌灯使的责任,还因他曾答应别人要照顾你。这一世他寻到你,收你为徒,将一身功夫授予你,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本该完成的事情。他也早就料到你会遇到宋榭,因而对你们的婚事没有丁点的意见极力赞成。”

“还有你,宋榭。”

公孙默抬眉,目光落在了宋榭的身上,笑着摇了摇头。

“你宋榭本是秦冬济之女,秦冬济能手握玄武剑掌管赤羽军,一是因他确实有那本事,二来他这来这世间走一遭本就是为了护下你。就算没有陈玄正的陷害,秦家也会被灭门。你懂吗?”

“你胡说!”

宋榭从公孙默口中听到父亲的名讳,又听他说起当年秦家灭门之事竟是这样的真相,心头如同被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痛得她不能呼吸。

可是,这样的话又怎么能叫她相信?

“我胡说?你觉得他秦冬济区区一个凡人,又如何驾驭得了玄武剑?你可知那玄武剑本是秦无垢的佩剑?这些世人不知,我公孙默却知,白语尘也知。”

玄武剑……

宋榭心头咯噔一下,身子斜斜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顾季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她揽进了怀中,回头瞪着公孙默,声音沉沉。

“公孙默,我劝你最好不要乱说!”

“果然是两世痴缠,相爱的很啊。”

公孙默长长叹了一声,仰头又饮下一盏酒。

“我倒是忘了,白语尘他自己都是个残缺之体。他的一魂一魄尚未归体,又怎么会记得这些事情。可是,他落在了凡间,成了你宋榭的师父,本就是续你们前世的师徒情分。他待你可真是不同啊,宁愿自己死,也要用乌昙重莲护下你。可惜啊,这人心难料,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孙默后面所说,宋榭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