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如此的确定是因她想到了一些事情。
府中洒扫的下人是不可能进入书房或者内屋的，能进入他们几位内屋的也就几个人而已。老夫人的雪黎院只有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和四个大丫鬟能进得去。顾季长的拂雪苑除了顾言和暗卫中的几个人，丫鬟也就落葵和蝉衣，还有另外的两个小丫头。另外的几个院子里能进主屋的各院也不过四个人而已。至于那些和夫人小姐私下交情好能进入屋子的，也没其他的人了。
他们这院子里翠若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平常在院子里的丫头大多时候都是听她的，她办事也稳妥，所以大家都很信服她。王氏也很相信她，院里很多的事情也都交付给了她。
细细想想，出事的前几天她让翠若帮自己去屋里拿过东西。取的那东西就与匕首放在一处，在妆台下的小盒子里收着。如果说有人知道匕首在哪，那也可能只有翠若。
可……真的会是她吗？
王氏有些犹豫，或者说她还是不相信翠若会做这样的事情。
顾昀听了这话之后，寻思了会，言道：“我让人去调查他们几人最近的动静，见过什么人，去过哪里，等有了消息，我们再把人唤过来询问。你不要太担心了，只是……”
他略微停顿了下，将王氏揽在了怀里。
“你这两日还是如往常一样，不要露出破绽让她们有所警觉。”
王氏满脸的忧愁，轻轻点了点头，应声道：“我知道。可是，她……她可是娘身边的人，怎么会……”
顾昀其实心里也不大相信会是翠若。毕竟这个人在顾府的时间太长了，对于府内的事情她都很了解，如若真的她叛变，那顾府可就真的危险了。
待顾昀喝完了汤，又与王氏低低说了几句话，王氏这才离开了书房。
她出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那些个丫头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说笑，心头的疑云却越发的重了。想到这些日子京都发生的事情，虽然跟顾家没有多少的关系，可是如若京都出现乱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候谁又能逃的了？
顾昀坐在书房内愁眉不展，眼下过年完未必都能走，这京都内暗潮涌动的，谁知道那时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望着窗外的枯树，他缓缓摇了摇头。
顾言出去了一趟，回来时直接奔向了书房。
原本他是听了王氏的话出去办事的，可路上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于是就匆忙往回赶。这刚踏进院子，就看到顾昀拉开了屋门，似乎是要出去。
见到顾言，顾昀微微一愣，讶异道：“这是怎么了？”
顾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缓了口气，连忙说道：“老爷，咱们杏林街的玉器铺是不是出事了？我刚才出去的时候听到酒楼里有人在议论。”
有人议论？
顾昀的脸色瞬间变了，将顾言拉进了屋中仔细询问。
顾言是从小更在他们身边的，如同半子，两人也从不生分。顾言进了屋直接拿起桌上的杯子，自个倒了一盏茶，咕噜噜地全部灌了进去，又连着喝了三杯才作罢。
“就前头那六福酒楼，我听几个人在说北边的路上不太平，我想着是不是公子说的义军和天渊阁的人，结果就听他们提到日前京都城外有一趟镖被人劫走了，劫镖的人传出消息，要货主今天日落之前前往三白山，且只能去一个人。”
顾言说完这话，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本来也没想到是咱们的货，是因听到其中一个人说看到装货物的箱子上的标记，这才想起前些时候咱们不是有人去了北疆。那人说的图案上的标记我又打听了下，就是咱们顾家货物特定的标记，所以……”
他看向了顾昀，“老爷，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顾昀本来也没有想瞒着顾言，于是将房掌柜的话说给了他听了，末了说道：“眼下有两件事情要你去办。府内的下人近日来见过什么人，去过哪里，你让人去调查，尤其是能够进入和老夫人院子的。另外一件事便是货物丢失的事。”
顾言一听这事竟然是真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顾昀万万没有想到这消息竟然这么快就传了出来，可是房掌柜说过他让人去调查，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因而认为这事情是官府的人所为。可现在街上却有人在议论此事，难道是幕后之人故意为之？
顾言想了想，点头道：“我这就去办，那老夫人那边……”
顾昀深吸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
“老夫人那边先瞒着。她近来身体不好，再者府内过两日要宴请，还要准备阑衣和阿音的婚事，她和夫人那边事情也多。”
说着，他的手落在了顾言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叹气道：“阑衣不在，府内能办事的人也不多，你是一直跟在阑衣身边的，做事情我也放心。这事你一定要谨慎，如若遇到危险活着不对劲的地方，就尽快回来告诉我，千万不要贸然行事。”
顾言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后就起身往外去了。
顾昀交代完了这些事，心头的大石才落下去一半。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婢女的死，如果不能证明匕首是被人盗走，那王氏……
哎……
顾昀长长叹了口气，心里又说不出的烦闷。
如若这时候顾季长在京都就好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这是非在坊间传递的也最快。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京都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甚至还传到了宫内。
柳徵坐在那边的亭子里听完苍龙卫的话，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半晌，他回头朝那人看了眼，问道：“可知道是谁家丢了货物？”
苍龙卫低声应道：“听那些人的描述，应该是顾家从北疆购买的一批玉石。”
“顾家……”
柳徵沉吟了许久，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笑道：“这倒是有意思，孤让顾季长去远安城办事，这就有人坐不住了。你，去查查是谁背后搞鬼。”
苍龙卫明显愣了下，皱眉道：“听他们说是山匪所为……”
“山匪？你何时听过京都附近有山匪？真当孤王成为驻扎的那些人是摆设？”
柳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情平静，并没有半分的怒意，可落入苍龙卫耳中却分外刺耳。
苍龙卫身子一颤，连忙俯身。
“臣知错，臣这就去。”
他半刻也敢耽搁，当下跃上了屋顶，三两下不见了踪影。
宫内的禁军藏在各处，看到了苍龙卫忽然出现又走了，一个两个的探出个脑袋来往那边看。这刚露出个头，就听耳畔传来了百里霈冷冷的声音。
“好奇？想去探听？小命不要了？”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迅速地撤回了原地。
百里霈站在那边的台阶上看着远处亭子里正在饮茶的柳徵，缓缓摇了摇头。
他方才进宫的时候就听到了街上的传闻，也知道顾昀拆了暗卫出去打探，便也知道丢失货物的是顾家。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那些人会突然对顾家出手呢？
可站在这里，百里霈看着那边平静的柳徵，却忽而心头一紧。
他瞬而明白过来了，顿时背上一寒。
东宫之中这两日倒是安静，柳翎是解除了禁足也入宫给陈贵妃请安，见过了柳徵，但他明显的能感觉有些事情起了变化，那种细微不易察觉的变化。
这让他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