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荷和阮茂竹回到家,就发现家里气氛有点不对。
王大花看到两人,直接白了一眼,转身端着盆走开,根本不搭理她们的招呼。
阮荷看向阮茂竹:“二哥,大娘这是又咋了?我们哪里得罪她了?”
阮茂竹摇头:“不知道。”
阮荷和阮茂竹一头雾水地回屋,阮茂林坐在炕上修炼,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回来了!”
阮荷:“嗯。大哥,大娘咋了?刚刚我和二哥叫她,她根本不搭理,还朝我们翻白眼。”
阮茂林摆手:“不用管她。就是娘给小菊的麦乳精被她发现了,打了小菊一顿抢走了麦乳精。咱娘去劝还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说咱娘挑拨她们母女关系,不安好心,气得咱娘直接回来了,现在还在屋里没出来呢。”
阮荷皱眉:“唉,早知道就当着大娘的面给小菊姐麦乳精了。”
阮茂竹:“当着面给小菊姐一口都吃不到。”
阮荷心烦,又担心许雅琴,跳下炕说:“我去看看娘。”
阮荷挑开帘子走进许雅琴和阮建业的屋子,她正坐在炕上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她进来的动静都没听到。
“娘?”阮荷在许雅琴面前挥了挥小手,担心地问:“娘你没事吧?”
许雅琴回神,看到是女儿,脸上露出一个笑,把阮荷抱炕上:“娘没事,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王大花骂人喜欢揭人伤疤,许雅琴被她勾起了以前不好的回忆,特别是她弟弟,现在都没有信,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娘,别想了。”阮荷抬手抱住许雅琴,依偎进她怀里:“你还有我,还有爹爹和哥哥,我们最爱你了。大娘说话不好听,你把她的话当风吹过,别一直想。”
“我的宝儿啊。”许雅琴心里暖得如同三月春风拂过,忍不住抱紧阮荷,什么悲欢离合的情绪都没了。
“你真是上天赐给娘最大的宝贝。”
阮荷灿烂地笑着:“娘也是宝儿的大宝贝。mua~”
重重在许雅琴脸上亲了一口,许雅琴也回亲了阮荷一口。
“今儿竞赛怎么样?”
许雅琴情绪恢复正常,抱着阮荷问她今天的考试。
阮荷:“都会,我做完还检查了三遍,肯定能考双百!”
许雅琴脸上笑容更浓了:“我家宝儿真棒。考了一上午,饿了吧?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好好犒劳下我家的小宝贝。”
“嗯……”阮荷装作思考的模样,想了一会儿,才大声说:“娘做的什么我都喜欢吃!”
“我家宝儿嘴怎么这么甜。”许雅琴刮了刮阮荷的鼻子,下炕穿鞋:“我去做饭,你去找你哥哥玩。”
阮荷也着急下去:“娘,我帮你!”
许雅琴直接抱着她放到她和阮茂林阮茂竹的炕上:“个儿还没有灶台高,帮什么。你有这个心娘就很高兴了,乖乖在屋里和哥哥玩,不然娘会生气的。”
阮荷:“好吧。”
等许雅琴离开,阮茂林朝阮荷竖起大拇指:“还是宝儿厉害,几句话就把娘哄好了。”
阮荷一扬眉:“那是,娘最疼我了。哎?大哥,爹呢?”
阮茂林:“去县城了。咱们打的那些猎物,家里又不能吃,爹拿去县城卖出去,回头给你买肉吃。”
阮荷皱皱鼻子:“爹也不等我,我和他一起去啊。”
阮茂林斜她一眼:“你去做什么?小小年纪也没人信你。”
阮荷“哼”一声:“最起码我力气大,能帮爹抬东西。”
阮茂竹摸了摸阮荷的头:“用不着你,下次我和大哥帮爹的忙。”
“死妮子,哭什么哭!还不赶紧过来做饭!”
王大花嘹亮的大嗓门格外有穿透力,阮荷蹙眉:“小菊姐刚被她打了,还不允许哭啊。大哥,小菊姐被打得严重吗?还能做活吗?”
阮茂林也皱着眉,摇头说:“肯定不能干。大娘拿荆条抽的,手被抽起来好几道血条,都肿了,身上不知道多少伤呢。”
“我去看看。”阮荷心里不舒服,想过去帮下阮菊,被阮茂竹一把抓住了:“别去。你过去大娘更不高兴,回头受罪的还是小菊姐。”
阮荷停下了动作,泄气地往床上一躺:“那咋办啊?”
阮茂竹:“回头我们偷偷给小菊姐送点药,其他的我们也没办法。”
她们是二房的,而且和大娘有矛盾。阮菊是大娘的闺女,她们再可怜她,气愤大娘的所作所为,阮菊也不可能和王大花断绝关系,她就一直受王大花控制。
她们只能私下帮忙,明面上什么也做不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她们还不是官,只是几个孩子。
阮荷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就在阮荷担心的时候,阮老太出现了:“大花。”
“娘。”王大花立马松开揪着的阮菊耳朵,讨好地看着阮老太笑。
阮老太没管她,直接说:“我屋里有点活,让小菊过来帮我下。”
阮菊一愣,王大花用力推了下她,把她推得一趔趄。
“愣啥呢?没听见你奶叫你去干活吗?还不快跟上。”
阮菊:“哦哦。”
阮菊赶紧跟着阮老太去了堂屋,王大花一扭头看到阮梅,揪着她去厨房了。
阮荷家已经自己在屋外搭了个简单的厨房,不和大房用一个厨房。
阮菊有点怕阮老太:“奶……奶奶,您要我帮什么忙?”
阮老太看着瑟缩的阮菊,叹了口气,对她招手:“你进来。”
把她领进里屋,阮老太拿出一瓶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拿回去自己涂伤了的地方。你娘那人是个混不吝的,你别和她对着干,奶奶不是时时在家,不是每一次都能护着你。像今天,我就没在家,不然也不会看着你娘把你打成这样。”
阮菊拿着药酒,眼泪“唰”一下就落下来了,委屈得不行:“就是二婶给的一罐麦乳精,娘说我吃独食。可是我要是拿出来,娘一口都不会给我吃。奶奶,您说我做错了吗?”
阮老太给她擦擦眼泪:“你没错。你娘要是和你二婶一样不偏心,你也不用藏。再说了,你不是也分给了你弟弟妹妹喝吗?而且本来就是你二婶专门拿去给你补身子的,你不想给谁都不用给。”
阮菊心里满腹的委屈都被阮老太这番话给平复了,她擦擦眼泪:“奶奶,我知道了。”
“好孩子。”阮老太拉着她坐到炕上:“你自己涂药酒,等你娘做好饭再出去。”
阮菊:“嗯。”
阮菊在阮老太屋里一直待到阮梅叫她去吃饭才回屋,一看到王大花,她习惯性低下头,闷声往饭桌前走。
王大花一摔筷子,阮菊吓得身子一抖,不敢再动了。
“你奶奶让你干什么去了?”
阮梅拽着衣角小声回道:“奶奶让我帮她把布裁做衣裳。”
王大花年轻的时候受她娘压迫,针线活不错。但她嫁人后就懒了,特别是阮菊能干活后,她直接教阮菊怎么做衣服,家里这些活都交给了阮菊。
一家人的衣裳都是阮菊瞅着有空的时候做,破了也是她缝。现在阮菊的手艺比王大花要强很多,所以她也没怀疑阮菊的话。
她不认为阮菊敢对她说谎。
王大花瞪着她:“你给她裁布做衣裳,你奶奶就没给你点啥好处?”
阮菊把药酒拿出来:“奶奶给了我瓶药酒,让我涂身上。”
王大花一把把药酒夺过去:“你身上那伤哪需要涂药酒。你奶奶那里都是好东西,正好留着给你爹和你哥用。”
阮菊眼圈一红,想哭没敢哭出来,委屈地坐到饭桌前,也不敢反驳王大花,怕又挨打。
一直闷不吭声的阮建业一伸手把王大花的药酒拿过去:“小菊身体还没好你就打她,你是她亲娘吗?”
王大花瞪眼:“我咋不是?谁让她吃独食?她心里没我这个娘,没她哥哥弟弟,我能不打她?不打她她上天了要!”
阮建业皱眉,不想和她掰扯这么多:“那你夺娘给她的药酒干啥?她被你打得身上都是伤,你不让她涂,她咋快点好?再说了,这药酒又不是啥好东西,赤脚医生那里几分钱一瓶,至于这东西也要她的吗?”
王大花“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阮建业把药酒给阮菊,狠狠瞪了她一眼,自己闷头吃饭去了。
吃完饭,她还是不甘心,冲阮菊恶声恶气喊了一声:“精心点用,别用太多,剩下的拿来给我。”
阮菊没说话,王大花“啪”一声重重拍她背上,正拍在她伤口上,疼得阮菊呲牙咧嘴。
“你听见了没?”
阮菊:“听见了。”
王大花这才放阮菊回去。
进了屋,阮菊扑到炕上就哭了出来,心里难受得不行。她娘怎么就不心疼她一点。
“大姐。”
阮梅看着阮菊哭,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在这个家里,除了她姐,就是她地位最低了。
阮菊没说话,还在哭,阮梅皱眉:“大姐,别哭了,再哭她也不会心疼你一点。还不如咱自己自立自强呢!大姐,你起来,我给你涂药,涂了药就不疼了。”
阮梅“嗯”了一声,把钻进被子里脱掉衣服,阮梅看到她身上那一道道红肿的条痕,阴着脸把药酒小心涂上去。
“就一罐麦乳精,娘下手也太狠了。”
阮菊沉默,良久才声音喑哑地说:“不止因为麦乳精,还因为那是二婶送的。”
阮梅手一顿,继续往阮菊身上涂药酒,没有说话。她们不知道自己娘和二婶有什么恩怨,但她们娘真的非常讨厌二婶,比她讨厌阮荷还要讨厌。
中午许雅琴做了红烧鸡块,是杀的家里的老公鸡,不是山上的野鸡,虽然肉有点老,但许雅琴多烧了一会儿,炖得烂烂的。
肉味传得一院子都是,除了给阮老太送去一碗,留出来一碗给阮建业,剩下的阮荷几个全吃光了。
一家人吃得满嘴流油,一本满足。
许雅琴就是专门做的这道菜来气王大花的,你不是喜欢骂吗?你不是嫉妒我过得好吗?那我就表现给你看,看你能气过来不。
王大花闻到肉味确实生气了,躺在炕上嘟囔:“吃,使劲吃!看你们把鸡吃完了还咋弄,以后连个鸡蛋都没有,别想来我家要一个!”
和阮家一墙之隔的柳家。柳老太不是个性子好的人,她就一个儿子,唯一的媳妇被她磋磨得瘦得连衣服都撑不起来。
冬天的棉袄穿在身上还没有人家不穿棉袄胖,脸上一点肉没有,颧骨露出来,脸色蜡黄,像是生了重病一样。
柳老太又闻到肉味,她吸吸鼻子,肯定地说:“阮家又做肉了。”
柳家媳妇没吭声,闷声搓着衣服,手又红又肿,生的都是冻疮,裂了好几条缝。
但她像没有感觉一样,依旧用冰凉的水洗着衣服,还不敢多用水,用多了婆婆又骂她。
她也闻到了肉味,只喝了一碗只有几粒米稀粥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咕叫起来。
“闷头鹅!话都不会应一声,儿子也生不出来,当初也不知道我儿子看上你哪里了?娶回家这么一个丧门星!”
没听到儿媳妇附和她的话,再一看儿媳妇那窝囊的样,柳老太忍不住过去掐了她几下,发泄心里的怒气。
柳老太眼神阴毒地看着隔壁阮家:“阮家肯定又上山打野鸡了,这都多少次了,不行,我得去大队长那里举报他们。山上的东西都是公有的,她们家天天打怎么行?这是割社会主义墙角,必须举报!”
柳老太迈着小脚,快速往大队长家里走,一转眼就没了影。
柳家媳妇看看衣服,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擦擦,转身出了门,进了阮家的院子。
“仓子婶?”
阮荷吃过饭在院子里消食,看到仓子媳妇有点惊讶:“仓子婶,你有事吗?”
“我找你娘。”
阮荷:“哦哦”
她转身对着屋子的方向大喊:“娘!仓子婶找你!”
“来了!”
许雅琴擦着手快速从屋里走出来:“桂兰,你咋来了?吃饭了没?”
仓子媳妇:“吃过了,我过来和你说个事。”
阮荷在旁边玩着偷偷听两个大人说话。
仓子媳妇没拐弯抹角,直接说:“你家今天是不是又吃肉了?”
许雅琴一听就笑了,摆手说:“什么是又吃了啊?我家吃得次数也不多。这不是今天宝儿和小竹去竞赛,我才杀只鸡给她们补补,平时哪舍得吃啊。”
仓子媳妇没反驳她,只是说:“我知道。但是我娘去队长家了,说举报你们去山上打野物,你注意点。我还有衣服没洗完,我先回去了。”
许雅琴一愣,阮荷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两人都没心情去留仓子媳妇。
“娘?咋办?”阮荷脸上露出担心:“咱家不会有事吧?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我不该总是去山上打那些东西。”
阮荷心里很自责,生怕她给家里招了灾。
许雅琴回神,搂住她:“没事,咱家的野物今天都让你爹处理了,一只也没有。今天咱们吃的是家里的公鸡,就是大队长来了,也没有指责咱们的地方。走,回屋,把你们的书都收起来,别被发现了,那东西才要紧。”
阮荷点头,两人赶紧进屋和阮茂林阮茂竹一起收拾,确定把家里不该出现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她们才舒出一口气,就等着大队长他们上门。
***
花大队长家,柳老太缠着正办公的大队长:“阮家肯定又上山打东西了。大队长,你说了,山上的东西是属于集体的,个人不能打,阮家那几个孩子天天上山,你管不管?”
大队长被缠得不耐烦:“你也说了,就几个孩子,事都不懂。馋嘴侥幸捉了只野鸡野兔子吃,咱们就上纲上线,不至于。”
柳老太很生气:“什么不至于?捉一只两只我能来说?我是那样刻薄的人吗?”
大队长很想点头:你就是,看你儿媳妇就知道了。
“她们是天天上山捉,我闻见过她家好多次肉味了,这太过分了,你必须管,不管我就告到公社去!”
大队长一听这话,也生气了。
村里的事不按你意思走你就告到公社,你把我这个大队长放哪里?岂不是告诉公社领导我没能力,连一个村里的事都解决不了。
大队长表情一冷:“行了,我叫上支书,副队长,民兵队长跟你一起去看看。但要是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怎么说?”
“不可能!”柳老太非常肯定地说:“她们今儿中午还吃着呢,肯定有剩的。”
大队长:“万一呢?要是阮家没错,你就是诬告了,要是村里都学你诬告,这村里就乱套了。”
柳老太有些犹豫了,但想到今天的肉味,她就恨得牙痒痒,凭什么她们家天天吃,她家一年也吃不了一次。
她们家是在拿集体财产养自己,换个思路,集体财产属于全村人,她们家是拿了她家的财产。
大队长依旧看着她,她要是不说出个什么来,他不准备去。
柳老太一咬牙:“要是没查出来,我当着全村人的面给阮家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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