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第八十九章

“不行,我不能要。”

阮荷想把东西还给他,裴怀瑜却直接将手背在了后面,并不去接。

“我知道你要这些东西是帮学校的那些战魂。小荷,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军人,而且是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军人。”

阮荷一愣,裴怀瑜看着她的眼睛:“帮助他们,也是我心甘情愿。他们算起来,还是我的战友,我帮战友不是理所应当吗?拿着,就当我为战友尽的一份心。”

阮荷被他说动了,没再将东西给他。而且,她也确实需要这些东西。

裴怀瑜说得没错。虽然不劳而获有点可耻,可她也不是自己用,所以还能厚着脸皮收下。

“天太晚了,回去吧。”裴怀瑜抬起手,停顿了一下,还是在她头上拍了拍:“三天后我把人鱼泪送来。”

阮荷心情有点复杂,也没注意他的手。

其他东西都要了,人鱼泪她也没再矜持,点头“嗯”了一声。

裴怀瑜目送着她回家,叫出若善,转身回军营。

三天后,裴怀瑜果然把人鱼泪给她送了过来。阮荷拿着东西,激动得想立马去学校告诉胡季和,她有办法送他们回家了。

不过她还有理智,知道现在时间不对。她要唤醒那些战魂也需要特定时间,而明天正月十五晚上八点,是最好的做法时间,她不能急。

裴怀瑜看着她激动的小脸,忍不住失笑:还是个孩子,遇到些高兴的事就隐藏不住情绪了。

“你几时去学校做法设阵?我对阵法了解一二,大致算了一下,明天有个好时辰。”

裴怀瑜问阮荷。

阮荷立马惊喜地抬头看向他:“你和我算的一样,我已经决定明天去学校了。明天晚上八点。”

裴怀瑜:“我明天和你一起去。虽然我现在不能动用大量灵力,阵法需要你来做,但若是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我也能帮上忙。”

说起裴怀瑜的身体,阮荷就有些担心:“你药还没做好吗?什么时候能炼好服用?”

裴怀瑜笑着说:“已经炼好了,不过服用过药后,我需要一个月的闭关时间,现在正是军营里忙的时候,我暂时抽不出这么长时间的假期,等过了正月就好了。”

“那你身体怎么办?还能撑吗?”阮荷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无事。”裴怀瑜笑得云淡风轻:“我没你想得那么虚弱,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半个月。”

阮荷点头:“那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明天我在学校等你。”

“好。”裴怀瑜点头。

***

正月十五元宵节,也是一家团圆的日子。这个日子阮荷这边的习俗就是吃饺子和汤圆,早上两样东西一起煮了吃。

家庭条件好的,就多做点水饺汤圆,不好的就少做点,做不用肉的饺子,汤圆馅少点。

元宵节过后,第二天上班的会去上班,上学的也该开学了。但元宵节这一天,她们都放假在家里和家人一起吃汤圆。

早上,阮荷起来,她娘就已经把煮好的汤圆饺子端上桌了。热腾腾的饺子,里面的馅是猪肉芹菜,汤圆的馅是黑芝麻的,两样都特别好吃,阮荷整整吃了一碗。

因为晚上要做的事,阮荷有点激动,就决定练几张字平静一下,心情放松才能更好做事嘛。

不过才写一张,阮荷就听到院里林红的声音,大喊着叫她的名字。

阮荷放下毛笔走出去:“小红,进来吧,我在屋里。”

林红抱着书和练习本跑进来,屋里烧着的炕很暖和,她吐出一口气,把手上的东西放桌子上,搓了搓手。

“都十五了,天怎么还这么冷?”

阮荷给她倒了杯茶,笑着说:“刚刚下过雪,外面正化雪,肯定冷。怎么今儿跑来找我了?不在家里过元宵节?”

林红“嘿嘿”笑着,脸有点红,捧着茶缸喝了口热水说:“这不是明天就开学了,我寒假作业还没写好,过来借鉴你的一下。”

阮荷扶额:“我就知道。你哪些没做?”

林红高兴地差点跳起来,一脸感动:“小荷你真好,数学语文都没做。”

阮荷惊了:“……那你这么多天在家干啥呢?”

“嗯……”林红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干活,还有……玩。”

阮荷无奈了,把自己写好的数学作业递过去,也就老师布置的一些题和试卷,另外语文的是抄写作业。

“语文你就不用看了吧?都是抄课文抄词语,你照着书抄就行。”

林红伸出手:“都拿来都拿来,翻书也很麻烦,我对着你的抄更快。”

阮荷:“……”

不过她还是将语文的抄写作业拿给了她。

“你哥呢?怎么不在?”

林红先抄数学,毕竟字少。见屋里没阮荷两个哥哥,她好奇了一下。

“他们啊,跟着我爹去镇上了。我们不是快开学了,需要买些上学用的东西。”

林红看她一眼:“你咋没去?”

阮荷:“太远了,不想跑。”

林红不再问了,专心抄作业,笔如飞速,字不敢恭维,估计她自己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阮荷不看了,继续练自己的大字。

两人之间安静下来,只有“唰唰唰”地写字声。

到了半上午,阮荷写了三张大字,站起来活动身体和手腕,还对林红说:“别一直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不然容易脖子疼。”

林红可怜巴巴地看向她:“我脖子不疼,手疼。”

她甩了甩手:“快没知觉了。可是我不能停,不然写不完了。”

林红又拿起笔继续写。

阮荷身子顿了顿,没再叫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寒假作业又不多,一天一小时也早都能写完了。

她不再劝,转身走进许雅琴的屋子,她正坐在床上打毛衣,视线不时看向阮茂松,看看他醒没醒。

“阿福还在睡啊?”

“对。”许雅琴说:“他这个时候,正是觉多的时候,睡觉才容易长个。”

阮荷看了看他,正想问许雅琴是不是该把他撒尿了,就听到外面一声怒吼:“滚出去!”

听声音像是她五爷爷的声。

阮茂松小眉头皱了皱,许雅琴拍拍他,他又睡着了。

“娘,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许雅琴点点头,阮荷跑出去,林红比她跑得更快,已经到门口了。

阮荷追上去,笑着打趣她:“你不写作业了?”

“歇歇,歇歇。”林红揉揉手腕,拉着阮荷跑到外面。

距离阮荷家隔了几户的阮老五家,此时围满了人,阮荷还看到阮建国一家也在她五爷爷家门口。

林红带着阮荷挤进去,就看到阮建邦拉着王喜梅的手背对着她们站着,而他们面前,是摔了一地的礼品。

阮荷发现,阮建邦和王喜梅今天穿得都很好,阮建邦是干干净净的军装常服,王喜梅身上的衣服也是干净得体,没一点补丁,明显是新衣服。

他们今天估计是特意回来看阮老五的。

只不过结果很显而易见,阮老五不欢迎他们,还把带来的礼品都摔了。

阮老三媳妇在旁边阴阳怪气:“老五,你就是摔了这些东西又能咋地?你儿子不照样娶了王家那小贱.人,你还能不要这儿子儿媳妇?”

“他娘,你少说两句。”阮老三当好人,拉了拉自家媳妇的胳膊。

建国娘翻了个白眼:“你拉我.干啥?我又没说错。他们既然干了这不要脸的事,还怕人说吗?”

王喜梅气得浑身发抖,看向建国娘:“我当初被你家退亲,就是你们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现在我不就是又嫁了个姓阮的,你至于话说得那么难听吗?你别忘了,要论不要脸,还是你儿子儿媳妇不要脸,婚都没结,肚子就大了!”

阮建邦捏捏王喜梅的手,示意她别气。

薛香儿就在婆婆身旁,闻言,立马捂住肚子,想往人群里躲。

但她被阮建国揽着腰,躲都躲不开,只能低下头,装听不见。早知道就不听婆婆的话出来了,也不用这么丢人。

“你听听,你听听?老五,这可是已经嫁到你家的媳妇,这么仇视我们家,看来咱们两家的关系,是恢复不到从前了。”

建国娘都没脸红一下,剃着指甲跟阮老五撩拨离间。

阮老五脸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嫂子说话,这时候他就开始想自己媳妇了,要是媳妇还在,他就不用处理这事了。

阮老三叹口气走出来,拉住阮老五的手,一脸兄弟情深的模样:“老五啊,你嫂子说话不好听,你别介意。但理她也没说错。不管什么原因,当初我家和王家闹成那个样子,我这小学校长的职位也因为这事没了,阮家总得来说和王家是有恩怨的。可你家建邦又娶了王家的女儿,你这不是打我这个哥哥的脸嘛!你忘了小时候谁带你长大,带你玩了?当初你结婚没钱,哥哥们都给你兑钱,现在你家条件好了,是不是就不在意我们这些哥哥了?”

阮老三擦了擦眼睛,阮老五也被他说得老泪纵横:“三哥,我没有。建邦说要娶王家闺女,我就没同意。但建邦大了,他不听我的,他偷偷在军营里娶了,我有啥法?”

“不怪你。”阮老三拍了拍阮老五的肩膀,把他揽进怀里,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他转头看向阮建邦,一脸痛心地说:“建邦,你也是我看大的,以前你多孝顺啊,现在居然连你爹的话都不听了,你真是太让我们这些长辈失望了。”

阮建邦看向他爹,他爹躲在三叔怀里不出来,从他回来到现在,都没正眼看过他和喜梅一眼,阮建邦彻底失望了。

“爹,三叔。如果孝顺是必须听你们的话娶一个我不喜欢的人,那你们就当我不孝顺吧。喜梅很好,今儿也是她说要回来看我爹,这些礼品是她精心挑选的。只是可惜,她这一番心意被你们丢在地上踩,我也被你们说得一文不值,连我爹都不认我。我真怀疑我是不是爹的亲儿子,一句向着的话都不为我说。”

阮老五气冲冲抬起头:“你个逆子!你不听我话,不孝顺我,现在居然还不认我这个爹。算了,算了,就当我没有生你,带着你媳妇,给我滚,永远也别回来!”

阮建邦额头青筋直冒,心底的希望彻底熄灭。如果不是王喜梅还拉着他的手,他指不定会做出什么。

“好,这是你说的。”

阮建邦掏出一把钱,塞进阮老五手里:“这是我所有积蓄,够买你养我的那些日子了。从小我就是吃我哥剩下的,穿我哥剩下的,家里的活也是我.干得最多。我十六岁去当兵,就没要过家里一分钱,还月月往家寄,我想,我早还清你的恩情了。爹,我最后再叫您一声爹,那些钱是我给您的养老钱,以后我和喜梅,不会再回来自取其辱。”

阮建邦说完,拉着喜梅就走,留下一地惊呆的吃瓜群众。

“建邦这性子不行,他爹就说几句,怎么说不认就不认呢?要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说不认我,我能被气死。”

“话不能这么说,你多疼你儿子啊。但阮老五从小就偏心他大儿子,建邦小时候是过得不好,特别是老五媳妇走了后,建邦那日子过得我都不忍心。”

“可这也不能不认自己亲爹啊。再对他不好,不也把他养大了。”

“精心养也是养,当猫狗一样养也是养。要我说,建邦够孝顺了,月月津贴都给阮老五,结果他想娶个自己钟意的媳妇阮老五都不同意,还伙同他三哥把建邦逼走,我看他是老糊涂了。”

“可不是老糊涂了吗?他三哥再怎么亲,两家也是外人了,能有亲儿子亲?跟外人一起逼走有出息的儿子,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我看不会,阮老五估计很高兴摆脱了不喜欢的儿子,还留了十多年儿子的津贴。你们想想,建邦可是十六岁都去当兵,今年他都快三十了,这得多少钱啊?”

“阮老五够精明,建邦娶媳妇他没花一分钱,那钱估计都会给建治家。建治家可是享福喽。”

……

村民讨论得越来越歪,阮老五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都给我滚,我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说!”

阮荷看阮建邦和王喜梅离开,拉着林红往外走。她心里也觉得五爷爷做得不对,他怎么能不向着自己亲儿子呢?

就算娶的不是自己钟意的儿媳妇,也不至于和儿子儿媳妇闹成这样,直接断绝关系了都。

阮荷追上阮建邦和王喜梅:“建邦叔,喜梅姐!”

“小荷!”王喜梅惊喜地看着她:“我原本还想去你家看看,但东西都被摔了,也去不成了。”

王喜梅从阮建邦口袋里掏出一把糖给她:“这是我和你建邦叔结婚的喜糖,想着来村里给孩子们发的,正好都给你们吃。”

她又掏出来一把给林红。

阮建邦摸了摸她的头:“还没开学?”

“没呢,明天开学。”

“以后别叫喜梅姐了,记得叫婶子。不然让你这么一喊,我和喜梅都差辈了。”

阮建邦没了刚刚的怒气,还笑着和阮荷开玩笑。

阮荷从善如流,笑着叫了声王喜梅“嫂子”,羞得王喜得脸都红了,轻打了阮建邦一下。

“别听你建邦叔胡说,你想叫我啥就叫我啥。”

林红剥开糖果吃着,站在一旁叫过人就不插话,毕竟这也不是她家的亲戚。

阮荷说:“建邦叔,婶子,五爷爷可能一时没转过来弯,你们别气。”

“没事。”王喜梅摸摸她的头:“我们不气。”

“嗯。”阮建邦点头:“这是大人的事,比较复杂,你一个小孩别操心,好好上学就行了。”

阮荷不再说她五爷爷的事,又和他们说了会儿话,才和他们告别回家。

“建邦叔和建邦婶子人这么好,你五爷爷咋就不认他们呢?”林红吃着糖,嘴里含糊不清地问。

“脑子抽了呗。”阮荷摊手:“我都不想说他啥。走了,回家了,你继续去写你的作业。”

下午林红没来,因为阮荷让她把她作业带走了,她在家抄就行。

阮荷下午去了河边,果然看到鲤鱼精一个人坐在柳树下闷闷不乐。

她还知道躲着人,使了障眼法没让人看到她。不然被人看到她大冬天露.着胳膊,光着脚,只有一层的薄衣服,铁定会引起慌乱。

“怎么,看到我建邦叔的媳妇,你不高兴?”

小锦回头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忧伤地看着河水:“他是我第一次动心的人,可是却娶了别人,我能不伤心嘛。他结婚的时候我装不知道,但他都带着媳妇来村里了,我还怎么装不知道?我的心已经碎成无数片了。”

阮荷抬手摸摸她的头:“乖哦,不哭。”

小锦瞪着她:“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嘲笑我?跟哄你那婴儿弟弟一样。”

“当然是安慰你。”阮荷摊手,和她一起坐大石头上,晃着脚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是修炼的精怪,以后会遇到更多更优秀的人,不要一直把我建邦叔放心上,等他老了你会发现,原来他也只是个平凡人,当初的心动可能就是一个错误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