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素和熙终是鼓足了勇气?,于灯火通明中,当着裴玉质的面,剥去了自己的下裳。
他根本不敢看裴玉质,唯恐裴玉质流露出猎奇,亦或是嫌弃,甚至是恶心的神色。
不久前,出于自卑,他将此处好生清洗了数遍,甚至有些破皮了,但他明白清洗与否并不能改变他乃是一介阉人的事?实。
原本该当位于此处之物被割下了,仅余下可怖的断口。
他用那物件支付了父母弟妹的吃穿用度,亦为自己谋了份差事?。
早知今生?会遇见裴玉质,并与裴玉质两情相悦,他即便是死了,都不会答应净身。
然而,他并非全知全能的天人,预见不了将来。
不知裴玉质会如何看待他?
裴玉质应该是发自内心地心悦于他,所以无论如何,裴玉质都不会抛弃他的。
可是裴玉质此前根本并没有亲眼目睹过他的残缺,他如何能笃定?
知道与目睹是截然不同的。
他进宫之初,负责教导他的内侍曾与宫女有私情,浓情蜜意之时,可谓是离了对方便要活不下去了,海誓山盟变作了寻常事?。
不过那宫女最终还是在二十五岁那年,出宫嫁人去了。
据闻,那宫女临别前曾道:“我想有自己的孩子,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些你都给不了我。”
他亦然,给不了裴玉质自己的孩子,亦给不了裴玉质正常的生?活。
对于芸芸众生?而言,云雨稀松平常,可对于他而言,却是难于登天。
此番,他将自己彻底暴露于裴玉质面前,亦有着将自己交由裴玉质审判的意味。
裴玉质细细端详着,心如刀割。
原来素和熙的下/身竟是这副惨状,原来自己竟将素和熙害成了这副惨状。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乍见素和熙略略颤抖着,即刻伸手将其拥入了怀中。
素和熙猝不及防,良久,方才回抱了裴玉质。
裴玉质耳语道:“多?谢你愿意将自己的痛处给我看,我不嫌弃你,我只是觉得心疼。”
素和熙惶恐万分地道:“当真?”
“嗯,当真。”裴玉质肯定地道,“我对于子熙的心意只会因此加深,不会因此终结。”
素和熙故作镇定地道:“玉质是否想清楚了?”
裴玉质神色坚定地道:“我早已想清楚了,你若是不信……”
说着,他跪下身去,探出了舌尖来。
——他曾做过此事,但当时隔了层层衣料子,所感?并不相同,素和熙应当亦然。
烛光摇曳,将裴玉质的面孔照得时明时暗,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我相信玉质。”
裴玉质站起身来,抿唇笑道:“相信便好。”
然后,他行至顶箱柜前,打?开抽屉,从其中取出了一方紫檀木的匣子来。
再然后,他回到素和熙身前,将这木匣子递予素和熙。
素和熙忽然想到了什?么?,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正如自己所料。
内侍的命/根/子被割下后会被放于一处,由专人保管。
宫中许许多?多?的内侍临死前,皆会想方设法,耗尽财力地将那命/根/子要回来,完完整整地下葬,以求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勿要再做伺候主子的阉人。
而这木匣子所盛之物便是他的命/根/子,只是与他印象中的大为不同,丑陋至极。
他做了太多的错事?,早已对下辈子绝了念想,大抵要入畜生?道吧?
是以,他不曾想过将此物要回来。
既然此物早已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了,要回来仅仅是徒增伤感罢了。
他抬目望向裴玉质:“你为何要将它给我?”
“我以为你会喜欢。”裴玉质紧张地道,“虽然接不上了,但到底是子熙之物。”
“无所谓喜欢或是不喜欢,它早已与我无关了。”素和熙笑了笑,“玉质费心了。”
裴玉质怯生生?地问道:“我是否教子熙难受了?”
素和熙摇首道:“无需它提醒,我时时刻刻皆记得自己乃是一介阉人。”
裴玉质一时语塞,许久后,方才提议道:“我们不若一道将它埋了吧?”
“好。”素和熙望着裴玉质道,“可否将它埋入裴家祖坟?”
纵然自己能与裴玉质生同衾,恐怕不能死同穴。
倘若自己身故于裴玉质之前,纵使顺利地葬在了裴家祖坟,难保裴玉质过世?后,自己的尸首不会被挖出来,丢到乱葬岗去。
尽管裴玉质父母双亡,且裴玉质身居高位,除了今上,无人管得了裴玉质,可裴玉质若无子嗣,身后事便会由族人操办,族人岂能容忍区区阉人与裴玉质同葬?这不是平白玷污了裴家先祖的清净么??
而小小的一木匣子要偷偷地葬入裴家祖坟显然容易得多?。
裴玉质颔首道:“便如子熙所言。”
年后,春暖花开时,裴玉质向今上告了假,回乡扫墓。
守墓人一见得裴玉质便放行了。
裴玉质先是带着素和熙祭拜了自己的父母与祖父母,接着指了指其中的一块空地:“这儿便是我将来的墓穴。”
素和熙蹲下身去,徒手挖了一个深坑。
裴玉质从素和熙背着的竹篓子中取出了木匣子,并将其放入了深坑当中。
而后,俩人一同用沙土将木匣子掩埋了。
素和熙抓了裴玉质的手,细细地擦拭干净,又与裴玉质相视而笑。
裴玉质亦为素和熙将手擦拭干净了,才道:“我带你去游玩吧。”
虽然他对于出现的事?物样样熟悉,但他并未亲身踏足过此处,自是觉得处处有趣。
入夜后,他租了一艘画舫,画舫顺流而下,缓缓移动,他与素和熙则躲于帘帐后缠/绵地接吻。
这乃是裴玉质与素和熙第一次坦诚相见。
俩人左右皆点了烛火,素和熙在裴玉质眼中无所遁形。
裴玉质一寸又一寸地亲吻着素和熙的肌肤,素和熙微微战栗着,不过没有拒绝。
少?时,裴玉质以牙尖研磨着素和熙的锁骨,气?呼呼地道:“子熙为何不亲吻我,亦不抚摸我?子熙难不成变心了?”
素和熙的身体有些僵硬,闻言,才抬手覆上了裴玉质滑腻的背脊。
裴玉质软声道:“子熙放松些,我心悦于你,自然不会嫌弃你的残缺。”
之前,即使素和熙下定了决心,将残缺的身体给他看了,他亦不曾立刻与素和熙亲热。
素和熙需要足够多?的时间做好心理准备,恰好他有足够多?的耐心。
今日,气?氛正好,他才试着解下了素和熙的下裳。
素和熙苦恼地道:“我心里明白你不会嫌弃我,可我仍是本能地觉得自卑。”
裴玉质宽慰道:“不若换个思路,你是为了遇见我,与我在一处,才受了磨难的?所以你的残缺乃是你对我的爱意的证明。”
实际上,素和熙是因为遇见了他这个祸害才遭受了诸多磨难。
素和熙颔了颔首:“这么?想确实能让我坦然些。”
裴玉质暗暗叹了口气:我倘使并未拜入问情宗该有多?好?那样,子熙便不会遇见我了,子熙将会羽化成仙,而非被我拖累至死,至于我……若是仍为诸人所觊觎,毁去容貌便是了。
他收起思绪,将自己的十指嵌入了素和熙的指缝,一面与素和熙接吻,一面肆意磨蹭着。
素和熙学着裴玉质所为依样画葫芦。
不多?时,俩人身上均是一片狼藉。
裴玉质起了兴致,以湿漉漉的指尖于素和熙身上作画。
素和熙由着裴玉质折腾了一会儿,又扣着裴玉质的侧腰,与他接吻。
裴玉质软了身体,伏于素和熙身上。
素和熙的手指轻点着裴玉质的脊椎骨,最终滑落于尾骨处。
“子熙。”裴玉质胡乱地以自己的下颌摩擦着素和熙的心口,满身流淌着媚色。
素和熙尽己所能地取悦着裴玉质,裴玉质则毫不隐瞒地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一船春色被层层帘帐笼着,交辉的星月打?扰不了半点。
直到月上中天,裴玉质才窝于素和熙怀中,困倦地打着哈欠。
素和熙摩挲着裴玉质的后背,遗憾地道:“我假若并未净身,定能教玉质更快活。”
“子熙好生煞风景。”裴玉质打起了精神,注视着素和熙道,“首先,于我而言,最为紧要的乃是灵肉合一,单纯的交/合只会让我觉得恶心;其次,我假使以谁更能教我快活择偶,我是否该当广招适龄的男子来交/合一番,再做决定?”
素和熙沉默半晌:“对不住,是我对于自己缺乏信心,才会总是怀疑玉质的心意。”
“我会一直陪着子熙的,子熙如若怀疑我,我便不断地告诉子熙,我心悦于子熙,直到我与子熙皆垂垂老?矣。”裴玉质抓了素和熙的手放于自己的肚子上头,“揉揉我的肚子。”
素和熙想象着自己与裴玉质垂垂老?矣的画面,微微一笑,继而正色道:“玉质吃多?了么??”
“才不是吃多?了。”裴玉质认真地道,“肚子乃是我的敏/感处,我只说与子熙听。”
素和熙狐疑地揉了揉裴玉质的肚子,陡然闻得一声吟哦,才知裴玉质并未欺骗他。
俩人在这江南水乡过了三日神仙,方才启程返京。
一抵达京城,俩人便被今上召入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