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您说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陆江沅抬头看了看，单手摘下眼镜，嘴角肿着大概说话还是扯着疼吧，他眉头微动了一下。
“行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关上门，他拿起手机打给言竹轻。
“竹君公司是言家的吧？”
“是。”
“我一会给你发过去资料，你帮我安排一下。”
陆江沅起身站在玻璃窗前，远眺，这个城市的万千楼厦参参林立，冰冷没有任何温度，就像是不会动的野兽，没有血肉。
他低头看着助理发来的照片，是楚离参加电竞比赛的时候，媒体拍的。
少年眉眼舒展，眼睛里像是抱着山川大海，原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会眼里发光。
那些他双手奉上的康庄大道，让他们越来越远，楚离流泪的样子像根刺一样扎进他的心里，够不着，拔不出来，束手无策让陆江沅没有安全感。
是措手不及，就让那些他不懂的情愫在心里生了根。
他忽然就想抱抱楚离，很想很想，就那么抱着，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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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赛一共打了五局，楚离他们惨败，根本挡不住LLS强烈的攻势，每一种配合在强大的DPS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几个人恹恹的收拾东西，宋彦把楚离叫走了。
“SA那边又在催我，他们也找了几个人但都不合适，所以还是很想你能去试试。”
宋彦靠在墙边，逐渐暗下来的光线里，几乎看不出表情。
楚离抿唇想了一下，“宋教练，我想先带着他们几个打打赏金赛。”
“不是不行，但是这几个人的水平……你们很难走的更远了，而且电子竞技有多残酷，你是知道的，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放弃了你可能很难再走职业选手这条路了。”
楚离回头望了一眼，冯元端了两杯基地的免费咖啡过去，正喜滋滋的递给萧亿。
对于第一次到职业战队参观的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
“宋教练，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这几个人水平差了一点，但是我们都有梦想，有梦想就去追呗，兴许哪天就实现了，我如果走了，他们可能也就错过了最后一次追梦的机会，我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宋彦无奈的笑笑，说：“楚离，你还太年轻，有很多事你还想不明白，但是我是过来人，我知道你想带着他们继续打赏金赛，或许后面会有赞助商看中你们，你们也能进入常规赛中，可是，这样的几个人，能打进小组赛吗？能打进季后赛吗？”
“你的梦想，难道不应该是冠军吗？”
心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冠军？他何尝不想？电子竞技从来是都是以输赢论英雄的，他，不想输。
他们这几个人，就真的不行吗？
其实从那天萧亿跟他说了那番话之后，楚离就在想战队未来的发展问题，如果这个临时的队伍解散了，恐怕萧亿和刘腾想打职业再拼一拼的梦，就破了。
五个人的梦，那就一起实现吧。
谁又能真的说，他们就是不行呢？
天赋、梦想，他们都有，为什么不行？
楚离和大家走出训练基地的时候，心情好像略微好了一些，那些曾经执着而想不开的事情，或者说是瞬间清明了。
“萧亿，给我们的战队起个名字吧。”
“不是早就起好了吗？FAR，Faroad，不好吗？”
花路？
真好！
“我们会一起走花路的，是吧？”公交车缓缓驶来，萧亿走在他的身后，在他的耳侧低语：“楚离，我们会是第一的，未来会一直一起走。”
公交车关上门，楚离站在过道里，转身对着萧亿伸出一只手，“一直走，会更好的。”
萧亿愣了一下，慢慢握在了那只手上。
手机震动起来，楚离抽回手接听：“喂，妈？”
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的声音。
“阿姨被车刮倒了，现在正在往仁安医院送的路上，家属赶紧过来吧。”
楚离先是愣了三秒钟，然后一瞬间清醒过来，向公交车后门冲了过去，刚好汽车进站，一开门他人就跑了下去。
站在路边挥手打车的时候，楚离脑子是发木的。
十岁后父母离婚，他就跟妈妈相依为命，楚父很快就有了新的家庭，新的孩子，除了一次性打清的抚养费，他几乎楚家断了联系。
活在回忆里不肯走出来的妈妈，几乎成了小小楚离心头最大的牵挂。
冯元看到楚离下车，还没来得及问，人都不见了，赶紧转过来问萧亿：“怎么回事？”
萧亿摇摇头，不太确定的说：“好像是他妈妈出了什么事故，他没说我也没来得及问。”
楚离急匆匆从出租车上下来，奔跑着到医院的问询处，微喘着问：“不好意思问一下刚才有个出了车祸送来的许女士，现在在哪里？”
护士先是盯着楚离看了两秒，才晃过神看了看身前电脑上的记录，“有的，许女士在急诊一室。”
“谢谢。”
楚离转头向护士指的方向的就跑，小护士一直望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人群里。
好看的像个明星。
急诊室里病人很多，医生护士忙忙碌碌行色匆匆，楚离一进门就看到了楚妈妈。他跑过去时，楚妈妈表情十分痛苦，煞白的脸上冒了很多豆子大的汗珠。
“妈，怎么了？哪疼？”
楚离的眼神着急的在她身上游走，目前看来除了额头上的伤口很深，没发现其他的外伤，但是看到腿部的时候，楚离还是明显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楚妈妈的右腿脚腕肿的已经变了形，现在腿的地方有裤子挡着，也看不出里面的情况。
“嘶……”
手指碰到小腿上，楚妈妈痛苦的低吟起来，手指扯着床单唇角抖动，脸上的冷汗却是没有断过。
锥心的疼折磨的她睁不开眼。
“小离……小离。”
她低声叫着楚离的小名，温柔的就像儿时那样。
眼睛发涩，楚离强忍着向病房外面跑了出去，站在医生面前时，他强迫着自己站直了身子。
“医生，我妈……？”
医生摘下脸上的口罩，面无表情：“胫骨骨折，已经处方了消炎药，已经做了固定处理，观察一下吧，如果骨折的断端不稳定，就需要安排手术了。”
说完，医生匆匆离开。
楚离回到病床边，蹲在地上拉着妈妈的手，眼里的泪再也没忍住，无声的痛哭起来。少年弓着的脊背，微微的起伏着，那些隐忍的低声呜咽混在急诊室嘈杂的声音里，像是他对命运的抗拒。
“五十三床，先去缴费。”
护士将诊疗记录放在病床上，又把吊着的药水换了一袋就去了旁边。
“五千押金，刷卡还是现金？”
收费站的人员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声音透过冰冷的玻璃传出来，楚离按在台子上的手掌使劲缩了起来。
“我能不能先交2000押金？我……”
他发现自己身上所有的存款加起来，也负担不起这个押金，于是只能弯着脊背跟收费人员商量。
“不行，下一个！”
楚离退到旁边，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手机上的余额，少年的倔强自尊在一瞬间跌进了谷底。
他拽着书包翻找着什么，终于看到了夹在笔记本里的那张黑卡。
他没有犹豫，所有的一切在生命面前都会显得太过于矫情，楚离将卡递回到收费口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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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江沅在听项目经理的报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扣着，忽然手机上传来一条消费提示信息。
仁安医院？
那张卡是他放回到少年的衣服口袋里，只有他自己知道，花与不花不重要，东西放在少年那里他便多了一份心安。
起身，示意项目经理继续，他推门而出。
赶到医院的时候，陆江沅站在急诊室的大门口，远远就看到了少年削瘦的脊背，他弯曲着蹲在床边，肩头微微颤抖。
在哭？
陆江沅心里一沉，推门进去。
楚离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他抹了抹脸上的泪，起身，转身。
一个炙热的胸膛将他紧紧环抱起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哄着：“阿离，我在。”
“我联系好了骨科医生，一会就给阿姨送到楼上的骨科去治疗，没事，是小手术，不要怕好吗？”
隐忍已久的情绪像火山里的岩浆一般喷涌而出，楚离缩在那唯一能够依靠的怀抱里，放肆的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