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后江迢迢没有回清凉院,她跑去弟子宿院找江澎澎。
沉衍不带她下山,她就让江澎澎带她去!哼,就你一人会御剑啊,谁家还没个可以当牛做马的弟弟!
可是……
江迢迢围着弟子宿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她一打听,谁知江澎澎这小子竟早早的跟人一起溜了出去。
江迢迢气得直跺脚。
即使现在学会了御剑她也不敢自己飞,万一掌控不好不小心出个意外什么的,她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一个月仅一次的庙会,难道真的就这么错过了?
她不甘心地找出传音符给江澎澎传音,万一他还没走远呢?
“江澎澎,你在哪里?”
好半天才收到江澎澎的回音,“姐!我下山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啊!”
“呸!”江迢迢愤愤地将化为灰烬的传音符扔了,江澎澎平常才不会叫她姐呢!这么久才回音,莫不是故意跑远了之后才回音的吧!
江迢迢猜对了,江澎澎就是故意的。
以前他和他姐逛街的时候每次都要陪着她买这买那,化身成她身后的小苦力,自己想玩都玩不了。
现在好不容易跑出来,他还不跑得远远的,不然继续让她奴役吗?
江迢迢看着化成灰烬的传音符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不生气了。她从容地从自己的乾坤袋里摸出两张传送符,江爹爹说得对,他们江家人想要去哪里拍张传送符就是了,御什么剑。
江迢迢回清凉院换下仙苑校服,找出一身碧色流光裙穿上。她打开妆匣描眉擦粉,困在仙苑这几天又是背书又是早课的,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期,镜子都没来得及照几下。
都忘了自己也是个小美女了呢。
她将乾坤袋系在腰带上,站起来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她不会挽发髻,只将头发松松垮垮地绑在脑后,前额头发上仅戴了一个玉色的额饰,眉心处坠着一颗乳白色的玉质眉心坠,将她的小脸衬的又白净又好看。
今天一定是庙会里最美的小仙子!
她满意地出了寝卧,沉衍正坐在院子里的烹茶,江迢迢看见他后轻哼了一声头都不偏一下地往外走。
沉衍看她这幅打扮眉心微皱,放下茶壶问道:“去哪儿?”
江迢迢脚步不停:“逛庙会啊。”
沉衍扬袖将清凉院的门关上,待她停下脚步后继续问道:“你如何去?”
江迢迢推了推纹丝不动的大门,气结。
她转身凶巴巴地瞪着他:“要你管!你不带我去还不许我自己去吗!给我开门,不然我可要砸门了。”
沉衍捏诀打了一道灵力出去,江迢迢腰带上的乾坤袋凭空飞起,旋转着落在了沉衍的手里,他合上手心看着她,淡声道:“砸吧。”
江迢迢能在这里横全仰仗着乾坤袋里的灵器,乾坤袋被人抢去别说下山了,就这个院门她都出不去。
你奶奶的!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沉衍!你抢乾坤袋?!”
“还给我!”她跑过去试图将自己的乾坤袋抢回来,沉衍只须站起来将右手高举,江迢迢便怎么也够不到了。
江迢迢原地跳了两下,连乾坤袋的边儿都摸不着。她左右看了看,脚踩上旁边的椅子,身体顺间拔高,挥着小手去抓沉衍的手腕。沉衍没想到她还能有如此作为,一时不查竟被她抓住。江迢迢脸上一喜,挥着另一只手去勾他手里的乾坤袋。
右手抓到了乾坤袋的一角,即将抽出来的瞬间被沉衍察觉到,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后仰手臂躲开。
江迢迢都摸到乾坤袋了,哪能让他躲开,手抓着他的手腕不松开、身体跟着他后仰的手臂往前倾,“诶别走别走……”
她站在椅子上一角,身体不断向前倾斜却没有支撑点,结果就是椅子往后倒去,而江迢迢脚下不稳就要摔下去,脸上顿时失色,惊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诶诶诶……”
沉衍迅速上前一步,娇小柔软的身体就这么摔进自己怀里,脖子上环着的是她柔弱无骨的手臂,他抬脚勾住后退的椅子,手臂箍住她的腰帮她稳住身体。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沉衍能清楚地感觉到耳边温热香甜的气息。
这不是沉衍第一次搂江迢迢的腰,却是初次真切感觉到她腰身的柔软纤细。
江迢迢撑着他的肩膀起来,扭头向后看自己脚下的椅子,“妈呀,差点就摔了。”
她回头正要对沉衍说谢谢,却发现他看向她的眼睛略有些失神,江迢迢狡诈一笑趁机将他的手臂拉下来,抽出他手中乾坤袋抽,兴奋道:“抢到了!”
沉衍还抱着她,她在他的怀里蠕动,柔软与刚硬的摩擦与碰撞让人脸热。
沉衍回神,他沉着脸将她从椅子上拎下来,似怒似恼地睨了她一眼,转身回了练功房。
江迢迢摸不着头脑。
干嘛?只许他抢她的乾坤袋不许她抢回来啊!
她从找出件灵器,正准备砸门,练功房里传出一道恼怒的声音:“等着!”
江迢迢动作一滞,等着?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一喜,等着!
练功房内的沉衍胸口不断起伏,耳朵上红得要滴血,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恼她那毫无分寸的行径,还是要恼自己这不同寻常的反应。
运起灵力心中默念清心咒压下一脸血色,片刻后他又成了那个清雅端方的沉衍公子。
江迢迢托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等着沉衍出来,一炷香后,练功房的门打开,沉衍换下仙苑校服,身上换上了一件白色锦衣,衣服只在袖口和领口处用淡蓝色的丝线绣着几条水纹,头顶上的银冠换成了白玉冠,淡雅无比,十分合他的气质。
江迢迢看见他出来,眼睛亮了亮,高兴地站起来,“我们走吧!”
沉衍“嗯”了声,上前挥开门上的结界。
“等等,我还有件事。”江迢迢拉住沉衍的袖子,问他:“你能不能把我的乾坤袋系紧一点,别人轻易拿不下来的那种。”最好你也拿不下来。
刚才沉衍的动作提醒了她,若是将乾坤袋像普通钱袋一样系在腰带上,来个稍微厉害点儿的人,或是在她没来得及准备的情况下就把她的乾坤袋抢走,那她可真是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
沉衍扯回自己的袖子,“给我。”
江迢迢将乾坤袋放到他手里,沉衍左手拿着乾坤袋,右手捏起仙诀,一道捆绑咒成,乾坤袋牢牢地系在了江迢迢的腰带上。
她试着自己用手解,果然解不开。她惊喜地看着他,眼里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字:想学。
沉衍不知道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瞥了她一眼,不耐道:“去不去了?”
江迢迢:“去去去!那你回来要教我哦。”
两人来到山门前,沉衍将自己的铭牌给守门弟子看,那弟子接过沉衍的铭牌,瞠目结舌道:“沉、沉衍师兄,你这是要去庙会?!”因为太过惊诧,最后的尾调竟然还变了调。
沉衍皱眉,“怎么,我不能去?”
“不是不是,当然可以。”那弟子将铭牌恭敬地还给沉衍,“师兄请。”
出了山门,沉衍召出霜刃横在前面,对江迢迢说:“上来。”
“好嘞!”江迢迢熟练地蹦上沉衍的灵剑,双手抓在他的腰间,两人御剑而起,很快不见了踪影。
守门的弟子这才敢出声,“刚才那是沉衍师兄,我没看错吧?”
另一人道:“你亲手验的铭牌,你说看错没看错!”
“沉衍师兄怎么会去庙会?我入苑三年,从未见过他因庙会下山。”
“大概是因为那个姑娘吧,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仙子,长得如此俏丽好看。”
“由沉衍师兄亲自带着的,除了他的未婚妻江家大小姐还能有谁?”
“可传言不是说江家小姐很是不堪吗?刚才的那位仙子单只容貌看起来就少有人及。”
“谁知道呢,别说了,骆熠师兄过来了……”
骆熠也换上了一身常服,他腰间荡着的青鱼佩与他身上的玉色锦袍相应,更显温润。身后跟着一袭白色纱裙的申屠妍儿,见有人朝她看过来,便娇娇地回以一笑。
骆熠将自己的铭牌递给守门弟子,他们验过之后放行。
那人看着申屠妍儿的背影感叹,“今年的新弟子中竟有这么多容貌上佳的仙子……”
江迢迢不知道自己竟然真的成了别人口中的仙子,她现在在上空看着灯火通明的整条街高兴极了。还以为到这里后再也感受不到逛街的乐趣了呢!
仙苑山下的城镇受到仙苑的庇护,百姓一直以来安居乐业。他们知道仙苑弟子修习清苦,所以他们愿意以每月一次的庙会来回馈他们赠予他们数十年的安乐,希望这繁荣热闹的庙会可以给仙苑弟子枯燥的修习带来一丝趣意。
仙苑弟子酉时下学,山下的庙会也正是酉时开始,此时天刚蒙蒙沉,长街上的店铺挂起一盏盏红灯笼,小摊贩们支起摊架,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沉衍在长街的入口御剑而下,漆红的街门上挂着一块长方形的匾额,上面写着“趣仙街”三个字。
门两旁站着两个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他们都长着一张喜相,看见有人御剑而下,连忙上前,两人拿出两个木雕小葫芦,眉开眼笑道:“两位仙长仙子,进庙会逛逛啊,这是这个月的庙会赠礼,请不要嫌弃。”
江迢迢从他手中接过看了看,小葫芦被打磨的十分光滑,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却是人家的一分心意,于是笑眯眯道,“谢谢你啊,小哥。”
那男子没想到这娇俏的仙子如此近人,顿时涨红了脸,“不,不客气。”
他看向沉衍,手往前递了递,“这是这位仙长的。”
江迢迢从他手中接过木雕,对他笑道他的,“他的我也帮他收了。”江迢迢从乾坤袋里摸出两个果子放到他手里,“这是仙苑内的果子,就当是还礼了。”
两个小哥笑嘻嘻地接过果子道了谢。
江迢迢拉着沉衍进了长街,街上有不少年轻人徘徊,大概也是仙苑弟子。她拉着他进了一家成衣店,老板娘见有人进来顿时眉开眼笑,“仙子看看喜欢哪一件,我家的衣服时可是全街最漂亮的。”
“好啊好啊,”她挑了两件最喜欢的去里间试穿,一炷香后出来,她在沉衍面前转了个圈,“好不好看?”
她身上的裙子通体白纱,双臂的宽袖上用白线绣着朵朵昙花,间隙中还能朦胧看见白皙的藕臂,整个人看起来又仙又美,沉衍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难看。”
江迢迢:“……”
老板娘打圆场道:“仙长说笑了,这件衣裙很衬这位仙子呢。”
“就是!”江迢迢附和,就不该嘴贱问他,睁眼瞎懂什么好看不好看。
她在外间挑选:“这个这个这个,老板娘!统统给我包起来!”江家最不缺的是灵器,第二不缺的就是钱,她就买!难看也买,气死他!
老板娘顿时高兴地不行,“好嘞!”
江迢迢回里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去账台付账,老板娘将包好的衣服递给她,笑道:“那位仙长已经付过钱了,他虽然面上不显,但还可以看出心里是顺着仙子的。”
江迢迢怪异地看向沉衍,他现在正站在门口不耐地等着她,一副马上就要走的样子。这……怎么有种男朋友既视感?
咦,江迢迢甩甩头将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甩出去,她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嘛,他给她付钱是天经地义的。
买了东西不用花钱,刚才被说难看的那点不开心也跟着一扫而光,嘻嘻嘻!江迢迢大方地原谅了他,“走吧。”
江迢迢在前面买了衣服首饰小摆件,吃了黏糕馄饨和糖人,现在手里还拿着一支糖葫芦,她问沉衍:“这条街有多长啊?”
沉衍在后面付了糖葫芦的钱,道:“不知。”
“不知?”江迢迢奇怪地看着他,“你之前没有来过吗?”
沉衍没有说话,江迢迢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不是吧沉衍!庙会不是每月都有吗,你怎么会没有来过?”她逛的时候他在身后一直兴致缺缺,她还以为他是玩腻了呢,搞半天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沉衍看她:“来与不来又有何不同。”
“这个……出来玩你不开心吗?”好吧,一直跟在她后面付钱确实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她这不是不知道他没有来过嘛。好了好了,知道错了,带他一起玩就是了。
江迢迢将糖葫芦举到他面前:“吃一颗?”
沉衍皱眉,眼前的小玩意用竹签穿成一串,通红的山楂外面裹了一层糖浆,看起来很是怪异。
“好吃的,”见他不动,江迢迢自己咬了一颗吃给他看,含糊道:“你也尝尝。”
粉嫩的唇含着一颗红艳的山楂,她仰头期待地看着他,沉衍喉头滚了滚,低头从竹签上咬了一颗下来。江迢迢顿时笑靥如花,她将自己嘴上咬着的糖球儿勾进嘴里咬破,“我没有骗你吧?”
又酸又甜的味道在嘴里漫开,仙苑里无论修习还是饮食清淡而单一,这是他二十多年从没有尝过的奇特滋味,明明怪异无比却又有着无比的吸引力。
沉衍迟疑地点头,江迢迢又将竹签往前举了举,“再吃一颗。”
上面的竹签已经有了一段长度,沉衍只能偏头从一侧咬住一颗,将它顺着竹签滑出来,江迢迢看着他这幅小兽叼果子的模样眼睛都要直了,清雅的沉衍公子竟如此听话,太萌了太萌了。
江迢迢拉住他的手腕往回走,刚才遇见一家卖玉冠的卖家,她要好好打扮她家崽崽!
沉衍瞥了一眼握在自己手腕的手,装作没有看到,跟着往前走。
凌飘瑶站在长街地另一侧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滋味不明,像是看见珠玉蒙尘时的不甘又像是自己东西被抢时的幽怨。
“师妹,你怎么也下山了?”骆熠走到凌飘瑶面前,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喜。
凌飘瑶慢慢转身看向骆熠和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在盈盈对她笑的申屠妍儿,“想下就下了,骆熠师兄这也要管吗?”
骆熠疑惑道:“那我约你一起下山时,你为何不应?罢了,”骆熠不再纠结这些,他说,“既然遇到那便一起吧,申屠师妹也在,你们姑娘之间应该会更自在些。”
凌飘瑶淡笑着摇头,骨子里的那份孤傲不允许她拒绝后又反悔,“师兄和申屠师姐一起吧,我想自己四处看看。”
骆熠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想到身后的申屠妍儿,终是没有抬步追上去。
申屠妍儿上前,“凌师姐不和我们一起吗?”
骆熠追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眼,“嗯,她说她想四处逛逛。”
申屠妍儿见骆熠这副模样,眼睛里荡出一丝水波,善解人意又故作坚强地说:“凌师姐是不是不喜欢我?骆熠哥哥若是想和凌师姐一起就去追吧,妍儿没关系的。”
骆熠忙于仙苑事务鲜有空闲,今日申屠妍儿来找他的时候才想起今日正是一月一次的庙会。他与申屠妍儿幼时相识,此时她刚入苑,他自然该多加照顾一些。他想着前几日惹凌师妹不快,今日正是求和好机会,便约她同游庙会,谁知她听闻申屠师妹同在时竟一口拒绝。
骆熠摇摇头对申屠妍儿道:“不是的,你别多想。我既然答应带你逛庙会就不会丢下你。”可是他和凌师妹之间确实有话要说清楚,他看着申屠妍儿:“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申屠妍儿乖巧的点头,“那我在此处等着骆熠哥哥。”在骆熠转身之后,申屠妍儿脸上的笑由乖巧慢慢变为意味不明。
她哼笑一声,走到一颗垂柳下,从袖内拿出一个银铃铛,她施展灵力,铃铛无风自动,发出一阵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四只黑色小虫从铃铛内爬出向四周散去。随后她又跟没事人一样收起铃铛,靠在垂柳下乖巧地等着骆熠回来。
另一边江迢迢给沉衍挑了两个玉质发冠和两个银质镂空发冠,“这几个如何?”
沉衍问道:“为何不是白玉就是白银的?”
江迢迢理所当然道:“你的私服多为白衣,不配白冠难道要带黄金冠吗?”话落,江迢迢微顿,片刻后她看向沉衍,“难道你不喜欢白色的?”
沉衍摇头,“没有。”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私服是什么颜色的,那些都是尚勤司的人帮他采办的。尚勤司送来白衣他便穿白衣。
江迢迢忽然想到,原著中仅写到他常穿白衣,却从来都没有说过他喜白衣,她在脑中问系统,“搜索原著中沉衍喜欢什么颜色。”
系统道:【没有,不仅没有喜欢的颜色,就连心爱之物都没有。】
江迢迢望着沉衍,手中的玉冠突然就不好看了。她失望地将玉冠放下,突然不知道要怎么挑了。
沉衍皱眉,“放下做什么?”
江迢迢泄气道:“你又不喜欢。”
沉衍看了她这幅模样甚是烦闷,道:“说了没有。”
“是,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不是?”江迢迢上下打量着他,一身白衣盛雪配上他清雅绝佳的气质再清隽不过。可这竟也不是他喜欢的……
江迢迢从摊架上将各色的发冠都挑出来一个,对沉衍说:“看看,哪一个最顺眼?”没有喜欢的,顺眼的总可以挑出来吧?
沉衍望着一排发冠,一眼扫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许是不愿意再看到她刚才那惹人烦闷的表情,随意扫了她一眼,指着一个玉色发冠道:“这个吧。”
“哦哦,”江迢迢将那发冠拿到手里,最喜欢的颜色是青白色,“在下面剩下的发冠中再挑一个最顺眼的。”
江迢迢期待地看着他,眉心坠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轻轻荡漾,沉衍又指着她刚才拿过的那个乳白色玉冠道:“这个。”
第二喜欢的颜色是乳白色,江迢迢点头,将这个玉冠也拿到手里后再次看向他,沉衍看她这架势仿佛要没完没了一样,率先出声道:“没了。”
好吧,知道了最喜欢的两种颜色也算是很大的收获了,江迢迢将摊位上所有玉色和乳白色的发冠都包了,“老板,结账!”
在庙会摆摊多年,鲜少见过如此大方的买家,老板找出摊位上最好看的锦盒帮她包了起来,“一共一百二十两,多谢仙子。”
江迢迢收过锦盒对沉衍讲:“一百二十两,给钱。”
沉衍瞥了她一眼,“没钱。”
“嗯?”江迢迢奇怪地看着他,刚才买糖葫芦的时候还有来着不是?难道是不够了?
老板听到“没钱”两字后脸都要僵了,好在江迢迢及时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银票,他这才抹着虚汗和他们道谢。
江迢迢将锦盒递给沉衍,“呐,这是你喜欢的颜色。”
沉衍接过锦盒,手指在雕刻着合欢花的铜扣处摩擦,尾音微扬,“嗯。”
江迢迢诧异地盯着他,果然是买到喜欢颜色的玉冠了,这是这么多天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呢!
沉衍将唇角放平,掰过她的小脸:“看路!”
江迢迢才不听他的呢,拽着他的袖子将他的手拽下来,上前一步倒过身来边退边走,眉飞色舞:“你刚才是不是笑了?是不是笑了?”
沉衍被她烦的不行,“是是是,笑了,行了吧!”
“哈哈哈我就说没看错吧!”
逛了这么久江迢迢还兴致不减,沉衍突然脚步一顿,随后又自然的往前走。路过一家书肆,沉衍叫住江迢迢,“你先进去歇会儿,刚才忘了样东西,我回去拿。”
“哦,远不远啊?”
沉衍道:“不远,马上回来。”
江迢迢点头,也行,刚好脚有些累。她走进书肆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抬起脚扭了扭脚腕,这绣鞋好看是好看,就是鞋底太软不适合长时间走路。
沉衍从书肆出来后转身进入一个无人的小巷,这时夜色正浓,凶冥鸟的双脚抓在墙头,无边的黑暗刚好掩饰住它通身的黑羽,只余下一双赤瞳在黑暗中闪烁。
“主人,查清楚了,凌飘瑶的母亲申屠婵乃月瑶族上代族长长女,也就是现任族长的亲姐姐,她被逐出月瑶族之时带出来一颗月瑶果,正是主人当年服下的那颗。”接下来的话凶冥有些幸灾乐祸。
“主人你服下的月瑶果正是由凌飘瑶的心头血催熟的,所以她才会与你有微弱的联系。”月瑶果作用在与修复心脉,自己的心脉中含有别人的心头血,作用嘛与引情咒无异,却比引情咒更为真实强烈。
察觉到沉衍的气息越来越冷,凶冥识相地补充道:“只不过主人身上的圣族血脉含有世间最强劲的血脉之力,待主人回归魔域,那点微弱的联系自然会消失。”
凶冥没有说出口的是月瑶族善用心头血和魅术控制男人为她们所用,但是他也明白,沉衍深谙世间仙魔两道中的所有咒术,那点心头血在圣族血脉下也根本微不足道。
只是沉衍最是厌恶被人控制,无论是骆宏锦还是旁人。
沉衍凛声道:“杀了她。”
凶冥正色道:“主人,仙苑秘境未启,凌家只此一脉,圣女恐怕不会同意。不若我将她打个半死给主人解解气?”
沉衍敛下气息,允了。
见沉衍如此,凶冥鸟嘴贱的毛病又犯了,它暗暗催动魔气,调笑道:“就是我揍她的时候主人要躲远点,不然指不定会心疼呢。”
沉衍抬手捏起仙诀,四五道灵力瞬间向凶冥打过去,灵力就要及身之时,凶冥双翅一振,消失在原地。
几里外的郊地处,凶冥从空中滚落,化作一个青年单膝撑地,他接住自己掉落的羽毛,道:“真狠。”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叶,正要走之时猛地拍向自己的脑袋,“呀!忘了告诉主人月瑶族已经为我们所用了。”
“怎么办怎么办,申屠妍儿如今已经开始行动了吧,现在回去会不会让他拔了我的黑羽?”明明话里全是担忧的字眼,语气里却全然不见半点担忧,他笑道:“算喽,谁让主人脾气那么坏,这可赖不着我。”
凶冥又化身成一只黑羽赤瞳鸟,在趣仙街的空中盘桓,寻找着凌飘瑶的踪迹。
沉衍回到书肆,江迢迢正坐在一张书案上看书,她单手托着腮,脸上含着高涨的笑意,一页一页地看得极快。
他正要走过去,突然看到一个黑色的小虫顺着书案的桌角往上爬,眼看就要爬到她的胳膊上。沉衍瞳孔微缩,他荡起魔气,化为黑色魔灵刀无声刺向那只黑色小虫。
片刻黑色小虫落地,仰天的腿蹬了几下便消失了。
腰间浮光方玉震动,他用手摁住,随着手心的灼热,心下微沉。
刚才那是魔域的魔蚧虫,以魔气喂养,极难存活。修仙之人一旦被魔蚧虫咬了,它会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人的灵台,自此便受魔域之人驱使。
这种虫子身形极小,难以发现,且一般的灵气无法伤到它,再加上这极为可怕作用,几乎是所有修者的克星。
魔蚧虫极难养成,圣女星珠倒是有几只,这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沉衍眯了眯眼,凶冥。
江迢迢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门前徘徊,这会看书正是认真着,连沉衍过来了都没有发现。
沉衍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好学的时候,他缓步走过去,没有刻意放轻脚步,这人竟愣是在他挡住她的眼前的灯光后才抬头看到身边有人。
江迢迢看见沉衍的脸后,脸上一惊,迅速用胳膊挡住书案上的册子。
沉衍幽幽地看着她:“看什么呢?”
*
另一边骆熠找到凌飘瑶后,将她拉住,“凌师妹,你是还在气我上次先救了妍儿吗?”
凌飘瑶看向一旁,道:“骆熠师兄何出此言,救申屠师姐不是于情于理的事情吗,我为何会怪你?”
骆熠不相信:“那为何你今日拒绝我的邀约后又独自出来逛庙会?莫不是如妍儿所说,你因为那时的事情迁怒了她,所以不想与她同行?”
凌飘瑶看着此时皱着眉头责问她的骆熠很是心凉,他们自入仙苑以来共同御敌,同研剑道,虽然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但是心意已然想通。可是尽管如此,她却不能在他的心里占据多少位置。
仙苑重于她,公理重于她,承诺重于她,就连与申屠妍儿幼时的情分也重于她。像逛庙会这种暧昧的出游,申屠妍儿一说他就轻易的同意。
既然答应和申屠妍儿同行为何又去约她,她都拒绝了,现在为何还要跑来质问?
凌飘瑶伤心地说,“没错,我是不想和申屠妍儿同行,那是因为我只想和你同行。你既然也想和我同行,为何不在申屠妍儿邀你的时候拒绝?”
骆熠皱眉道:“那是因为妍儿她修为浅薄,一个人过来不安全,所以我想我们带着她一起也无妨。”
凌飘瑶质问:“她不能找别人吗?为何一定要我们带着她?”
“可是妍儿在仙苑就只有我一个熟识之人,我……”
“妍儿妍儿!叫得如此亲密!”凌飘瑶打断他的话,语气里带着愤慨,“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过来找我?”
“飘瑶!”骆熠箍住她的肩膀,“我也想如此唤你,只是怕唐突了你,我与申屠师妹虽然相识已久,但是我对她没有那种心思,既然你不喜欢,我不再如此叫她就是。”
“这不全是称呼的事情!”凌飘瑶推开他的手,“我想在四处散散心,骆熠你再自己好好想想吧。”
骆熠垂下手,望着凌飘瑶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凌飘瑶的身影已经消失,他想起对申屠师妹去去就回的承诺,无奈只能先回去。
凌飘瑶从一旁走出来,看着骆熠离开的身影满是心伤。他总是这样,理智永远先于情谊。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路过一家书肆,透过窗户看到站在书案旁的沉衍,他正伸着手向坐在书案前的江迢迢讨要什么。
他眯着眼睛饱含威胁之色,嘴巴翕动,“拿过来。”
而江迢迢趴在书案上用身体挡着什么,“不给,沉衍你别欺负人啊。”
凌飘瑶惨然一笑,沉衍师兄若想从她手里拿什么,哪里需要她给或不给。这般模样,分别是纵着她胡闹。
她迈起步子走开了。
怎么会这样?
母亲不是说,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找沉衍师兄,他会帮她、护着她的吗?
书肆内江迢迢脸都要急红了,沉衍还偏堵在这里,一副不把东西拿出来就不罢休的架势。
她越是这样沉衍越是好奇,书肆里到底有什么书值得让她看得如此入迷,却不能让他知道?
沉衍从袖内拿出一块碎银子,掐起一个幻形术扔到她面前的书案上,一只白白胖胖的大老鼠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江迢迢面前。
“啊——”
江迢迢就差蹦起来了,手臂离开书案猛地往后仰,沉衍为免她摔倒,上前一步用身体给她做人体靠背,顺便伸长手臂将书案上的册子拿起来。
待书案上的白胖老鼠化作一块碎银子,江迢迢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王八蛋!
江迢迢捡起那块碎银子,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你吓唬我?!”
沉衍淡淡地“嗯”了一声,毫不心虚,他随意翻了册子两眼,合上书皮看向江迢迢,顿了顿,道:
“清冷师兄的狐媚妖女?”
江迢迢看着他手中的册子,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人,不是说没钱了吗,哪来的碎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