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知恒回来露了个面,换一身清爽干练的休闲服,往手腕上喷了点男士香水,抹在耳朵后面。
从浴室出来,瞟了眼在床上刷手机的女人,阴阳怪气地冷哼:“我这两天不在家,你给我好好呆着,少出去和男人鬼混,尤其是那个叫什么今泽的。”
林知予背对他侧躺,本来不想理,看了几个小时手机,眼睛酸涩,难耐地眨眨眼,趁缓和的间隙,懒洋洋搭腔:“他怎么招你了?”
“我可提醒你,那男的心思重,你玩什么把戏他一早就知道,就这样他还愿意和你周旋,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你在说你自己吗?”
“你什么意思林知予?”好心当成驴肝肺,林知恒恼了。
她翻个身,面朝他这边:“你现在出去,是干什么?别告诉我是去见客户。”
林知恒语塞,嘴皮子掀动了下,没说出来话。冷冷扫她一眼,不想浪费口舌,趿拉着拖鞋下楼。过几分钟,楼下传来开关门的声音,房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兔崽子,大老远跑来,不说多和姐姐说说话,一起看看电视、逛逛街,成天想着往女人怀里钻,还好意思说她和男人鬼混。
双标!
赤.裸.裸的双标。
再怎么说,她和金泽今后的见面,会建立在交往的基础上,说破天也不过是情侣的正常约会。像他,动辄勾搭异性玩一夜情,反过来教训起她来。
嫌弃。
对林知恒,她大多时候只能有这一种情绪。
分针划过半面钟,下午六点整。
中饭没吃,睡觉前胡乱塞了几块小饼干充饥,现在肚子饿得厉害。
也没心思玩手机了,一脚踢开被子,翻身下床,下楼去看冰箱。都是些处理起来很麻烦的东西,她懒得动弹,关上冰箱门,打算点个外卖了事。
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这次打开的是冷冻室。
她想起来,前几天金泽给她留了一盒速冻饺子。这个容易,烧锅水,往里一扔,捞出来,淋一点酱油醋就能吃。
主要速冻食品保质期不长,冷冻最多能存放三个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到时候过期了不能吃,扔了可惜。
换一种更贴切的说法,这是金泽送的,扔了舍不得。
林知予想自己是真有点喜欢他。
不。她兀自晃晃脑袋,可能不止有点。
几个小时不见,她发觉自己居然有点想念他。
好吧,这个也不止有点。
林知予,没救了。
心里这样想,脸颊上漾起两个小小的笑涡。
金泽,金泽,金泽啊……
光是默念这个名字,就让人忍不住心口悸动。
有人敲门,敲门声把她从无止境的联想和傻笑里拉回来。
肯定是林知恒那笨蛋忘带东西了。摔上冰箱门,把食盒放在餐桌上,先去给他开门。
拉开一条缝,入目是一件干净的白色T恤,来人手臂线条流畅,肌肉紧实,和林知恒空有骨架的假健壮有显著区别。
她在G市没有异性朋友,会来找她的男人,除了快递小哥,就剩金泽了。她一没网购,二没点外卖,那么……
视线稍微往上,果然看到一张笑容温和的俊脸。
她现在穿着吊带睡裙。第一反应。
她几分钟前嫌内衣不舒服脱了挂在沙发扶手上。第二反应。
走廊尽头的窗户大开,窜起一阵凉风,林知予感觉胸前空落落,凉飕飕,不自然地含胸驼背,往门后躲了点:“金先生,找我有事?”
非礼勿视,今泽自觉地避开目光,垂眼看地板:“我做了点吃的,过来一起吃晚饭?”
“六点多了诶,你不去上班吗?”
“今天不去,在家休息。”
“哦。”她又往后缩一点,掩在门后,探出一个脑袋,手扒在门边,“我换个衣服,等下过去找你?”
答应的意外爽快,今泽以为她会拒绝,提前准备的十几条理由没派上用场,在舌尖饶了一圈,换成别的:“好,我不锁门,你直接进去就可以。”
林知予应一声好,朝他笑一下,轻轻合上门板。
努力端起的笑容随一声轻微的“咔哒”垮下去,她懊恼地揪着头发,脸上爬满红晕。
今天偏偏穿了金曼姗送的这套睡裙,料子少得可怜。
为什么那件新内衣能紧到让人窒息?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叫她一起吃晚饭啊?
他要是以为她是刻意穿成这样吸引他注意怎么办?
想多了吧,有几个女人在家里会穿内衣的?要不是林知恒借住在这里,她一整天都不会穿。
仔细回忆一下,他来借厨房那天晚上,不也没穿吗?
没什么没什么,外面不还套着一层呢吗?
可是今天的睡裙好暴露啊啊啊!
林知予低头看一下,胸前挤出两团软肉,一条小沟,高高悬在心口的石头沉下一截。
还好,还好胸前不是一马平川。
被喜欢的男人看了,好像也没什么。等感情发展到一定阶段,上.床是水到渠成的事,迟早要裸裎相对的。
这不还没全露出来呢吗?冷静点林知予!
为什么要答应和他一起吃晚饭?
一点缓冲的时间都没有,紧接着和他见面,到时候肯定羞愧得食难下咽。
说起来,房东阿姨好像说过他做饭很好吃?
心里百感交集,在玄关蹲了一小会儿,没有耽误太久,麻利地上楼换衣服。简单的短款T恤,下身套一条高腰阔腿牛仔裤,日常的穿搭,门对门的住着,过去吃个饭不宜过度打扮,显得刻意。
一夜宿醉,她现在脸色发白。来不及化全妆,描两条不很对称的挑眉,涂上润泽的西柚色口红,嫌颜色太亮,拿纸巾抿一下,薄薄的留一层,气色提上去。
唉,这支口红不持久,容易掉色。
他要是像早上心血来潮,忽然亲她怎么办?
到时候口红都晕出来,糊到人中和下巴上得多丑啊?
啊,口红雨衣!
她两手一拍,翻箱倒柜地找被扔在犄角旮旯里的小圆管。抹上去,感觉口红颜色受了影响,拧着眉毛用卸妆油卸了。
只是去吃顿饭而已,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她宽慰自己,手上拿起一支染唇液。
用这个,应该会好一点……
等她磨磨蹭蹭收拾好出门,金泽刚好开门出来,准备来喊她第二次:“在家里吃,用不着打扮得这么漂亮。”他撑着门板,请她进屋。
林知予瞅瞅脚上的拖鞋,深以为自己已经够随意了。
金泽的厨艺确实不错,进屋就闻到扑鼻香气。走近一看,五菜一汤,两份冒着热气的流心蛋包饭。色泽勾人,摆盘讲究,不比餐厅里逊色。
林知予对美食没有抵抗力,口腔里自动分泌出口水,对金泽的好感度噌噌噌呈直线上升:“看着好好吃。”
“坐。”他替她拉开椅子,等人落座,绕到桌子另一头,和她面对面坐着。开一瓶果酒,给她倒上半杯。
林知予双手接过,凑到鼻尖闻一闻,有淡淡的酒香,有点犹豫:“还是算了吧,我今天不想喝酒。”
他抬眼,笑笑地看向她:“不放心我?”
“不是,不放心我自己。”昨晚零散的片段仍在脑海里重复播放,林知予对自己的酒品实在不放心。喝不喝醉,也不是她自己能把控。有时和金曼姗在阳台喝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还能精神饱满的去上班,有时随便沾一点就倒,见到个人就抱着不撒手。
“这个度数低,可以当饮料喝。”他自己开一瓶红酒,瓶身倾斜,暗红的酒液顺杯身倒入,占去高脚杯的三分之一。瓶口稍微往上抬,转半圈,避免酒液滴落。
常年和酒打交道的人,动作干净利落。捏着细长的杯脚端起酒杯,缓缓转动杯身,酒液受力贴着杯壁流转,在柔和的灯光下显现出清透的光泽。
林知予注意力在那只修长匀称的右手上,她思忖着这双手要是拿去上保险,估计得千万起步。
许是她凝视了太久,金泽会错意,扬扬手里的酒杯:“你想喝这个?”
林知予摇头,后知后觉自己看呆了,赶紧低下头,捧起果酒喝一口压压惊:“没,我喝不惯那个。”
“讨厌经常喝酒的男人吗?”他问,姿态悠然地轻呷一口红酒。
“说不上讨厌,不过喝酒伤身,少喝一点比较好。”
“抽烟呢?”
她知道他抽烟,稍微离得近一点,能闻见烟草气味,不浓烈,混在洗衣液的香气里,不仔细闻发觉不了。
林知予对烟味比较敏感,金曼姗几个月前说婚后想要孩子,让她盯着戒烟,有天出去见客户回来,兜里揣着一根没点过的,她一下就闻出来了。
她不反感别人抽烟,也不爱对别人的生活喜好指手画脚。不过明天之后,这人就算不上别人了。
“偶尔抽一两次还行,有烟瘾的话不是很能接受。”
“怎么算有瘾?”
她想了想:“每天都抽,烟不离手的那种吧。”
金泽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我以后注意。”
“你经常抽烟喝酒吗?”林知予问他。
他回:“经常喝酒,偶尔抽烟,应酬免不了烟酒。”
她想起件事:“早上你不在房间,是出去抽烟?”
亲昵的拥吻,除了她唇齿间的薄荷味,还有忽略不了的烟草味。
“味道很重?”
“不是。”她脸红了下。
所幸金泽没有追问:“抽了一支,你睡得很熟,怕熏着你,在走廊站了会儿。”
林知予会心一笑,没有接话,安静地小口进食。
回到家,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飞扑到床上,给金曼姗打电话。
那边正在机场等转机,很快接起来:“姐妹,这么想我吗?一天不找我都不行。”
“我感觉我捡到宝了。”她笑眯了眼睛。
“和隔壁的野男人有新进展了?”金曼姗猜。
林知予攥着被角的小尖,痴痴地笑:“我早上睡觉的时候啊,他特地到走廊去抽烟,说怕熏着我,这种男人多罕见呐!”
“姐妹,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