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良心

“大夫,我这胎儿,是男是女啊?”

昏暗的屋子?,雪白的床板上,躺着一个妇人,身怀六甲,瞧着腹部显怀的程度,应当至少怀胎三月,妇人的婆家在离国坐拥万贯家财,却子息不丰,家中女人多生男儿,偏偏婆家重女轻男的厉害,扬言四房之中,谁第一个生出女儿,便将一半家产交付。

听闻在离国怀胎三月,便可确定性别,这不,妇人掐着?日子将大夫请来,现在几房之间,为了一半家产,都是卯足了劲儿的生生生。

本来女人应当在外经营生意,但为了家产,全顾不得了,恨不得日日赖在床上,将养自己的肚皮才好。

而今日也巧,竟赶上了阴月阴日。

大夫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在妇人连喊了几声后,才张了张嘴,斜眼看去,瞧她穿着,应是个有钱的主儿,怀胎三月就这般急切的询问胎儿性别,应是对胎儿的性别有所要求,在离国这个地界,求女,远多过求男。

想到神秘买主的要求,极阴怨童……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婴,由亲母灌下?毒药强行流产,还要完整的胎盘和?脐带。

干这一票,就能得到万两黄金,但这大夫明显是个新手,初次接触这个丧心病狂的领域,多少还有点良心未泯。

她早为妇人诊了脉象,是女胎无疑,遂握紧了锦帕,压低了嗓音问道:“敢问贵人,若是结果与您预想的不一样,您待如?何?”

若是对方虽表失望,但没有打胎的意愿,那便作罢。

极阴日,若是错过了今日,便要等上两月,神秘买家可等不起,也就意味着她将与这桩生意,彻底失之交臂。

现在已经戌时七刻,还有一刻钟,便到了今日最后的阴时。

大夫微微闭上了眼,来掩饰庞杂纷乱的思绪,但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却被妇人死死捏住,耳边传来那人斩钉截铁的声音:“若是、若是结果不如?我所愿,我要打胎。”

打胎?此二字,宛若重重雷霆破开云雾,大夫倏然睁大双眸,目光如?炬的看过去,那眼底的光芒太过幽深,叫妇人惊的瑟缩。

大夫似乎也知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赶紧敛眸闭息。

“是男胎……是不是?”妇人虽然下定了打胎的决心,但心里多少还残存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祈求,似乎想最后再确认一下?。

“是,是男胎。”大夫听到自己如?此冷静的说。

这一刻,她从妙手仁心的大夫,变成了咒怨巫术的帮凶。

妇人瘫倒在床上,呜呜的大哭起来。

亥时三刻,医馆后门,来了一兜帽遮面的女子,捏了嗓子?,喉音沙哑:“东西备好了?”

“备好了。”大夫衣襟上沾了不少血,将一个腥味极浓的包裹递了出去。

女子拈开包裹的一角,强忍着?恶心,望了眼,确认脐带、胎盘都在,且尸体是个女尸,便将包裹一合,将黄金付清。

大夫抱着沉重的箱子,唇角绽出抹笑,飞快回了馆里。

而女子也步履匆匆的往黎府行去。

白烛摇曳,薄如?蝉翼的红纸上,笔走游龙的写着?“离宛”二字,墨迹潦草,力透纸背,书写者沉的看不见光的眸色,暗藏了对咒杀对象的浓浓恨意。

“小姐,还需皇女的八字,或者是贴身物件呢。”

黎沐依将写好的红纸塞入纸娃娃的嘴里:“你?去大皇女府,买通下?人,弄一根皇女的头发来。”

侍女瞧她云淡风轻的样儿,不禁暗暗腹诽:这可真是主子?动动嘴,下?人跑断腿。皇女府的下?人哪是那么容易买通的,皇女的头发又哪是那么容易得的。

可谁叫黎沐依是自己的主子呢。侍女无声叹了口气,快步往外走,只是刚拉开门,就着月光瞥见地上白花花的一张纸,用石头镇着?,旁边还搁着?一个小香囊。

侍女本就心一提,在看见纸上的字后,霎时间血液倒流,直冲头颅,眼前一阵阵的犯晕,瞳孔紧缩,好像那不是纸张,而是一头怪物,一头能食人的怪物!

黎沐依瞧着侍女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口,门扉半开,塞了婴尸的纸娃娃还在一边,只要有人从这边路过,探个头望一眼,保不齐就能看到什么,这让做了滔天恶事的黎沐依极没有安全感,她绷着?脸,冷喝道:“磨磨蹭蹭做什么!”

“小、小姐!我……”嘶哑的宛如?被掐住脖子?的声音,极度惊恐。

“出什么事了?”黎沐依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心跳骤然加速,有种说不上来的预感,她随便扯了块布,盖住咒怨之物的纸娃娃,飞快跑到侍女身侧,定睛一看,霎时如坠冰窟。

“怎么会?”她双眸惊骇,一把将侍女拉进门内,神情阴狠:“你?买女婴尸体的时候,是不是被谁看见了?”

“我……我不知道。”侍女吓的腿软,涕泗横流,眼泪沾了满手:“小姐,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个废物!”黎沐依反手甩了她一巴掌,又发狠踹了她一脚,才打开香囊细看。

细碎的、柔软的发丝,果真是胎毛。

黎沐依展开纸张,对着烛火细看,捏着纸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我知道你?的计划,纸的背面是生辰八字,香囊中是你咒杀对象的胎毛]

黎沐依越看,越是惊疑不定,慌忙翻到背面,在看到八字上朱砂书写的“大皇女”三?字后,身子一软,跌靠在椅背上。

不一会儿,喑哑的、放肆的笑声,从生了锈的喉头里传出,越笑,声越大,越笑,调越狂。

“哈哈哈!能弄到离宛胎毛的,定是皇室中人无疑,有皇家人替我撑腰,我怕什么,我还怕什么?哈哈哈!”

烛火将黎沐依癫狂的身形,拉的很长,投至墙面上,宛若魔鬼在乱舞。

小姐……她疯了。

侍女捂着?渗血的脸颊,瑟缩在墙角。

距离大离都城百里远的深山老林中

一伙黑巾蒙面的壮汉在此碰头。

“辛国似乎与尚在离国的敕勒族,达成了某种共识,离国要乱了。”

“离国乱之前,怕是大皇女府要先乱一场,最?近都城暗潮涌动的厉害,总归绕不开皇位二字。”

“薄艾皇子?还在大皇女府呢,咱们是不是该趁机把他救出来?”

说到薄艾,壮汉们纷纷红了眼眶,抬手抹了一把辛酸泪,咱们的皇子?太可怜了,出生没多久就国破家亡,本该成为一国之主,辉煌一生,却因为大离这群该死的女人,沦落成了前朝皇子?,还要东躲西藏,惊惶度日,如?今更是被荒淫无度的大皇女掳去,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虐待!

他们痛啊!

作者有话要说:前朝势力:皇子,您受苦了!大皇女嚣张跋扈、蛮横无理、不讲人道,只会强抢民男,困于床上,日日酿酿酱酱,想必您的腰肌磨损,已是很厉害了吧,莫怕,我们这就带您走!

正享受锦衣玉食的薄艾:…………闭嘴!快闭上你们的臭嘴吧!我在这儿吃的好,穿的暖,谁TM要跟你们过苦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