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人间总是不圆满

林星河历来恪守本分,从不关心谢锦以外的事,便是会多注意严钺一分,可是对他与林月婵的如何有了情愫,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她看来,既然注定与这个人没有交集,有些事知道还不如不知道。且严钺本身就是要迎娶林月婵的,便是早早有了感情,也是应当应分之事。

林星河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是个良善,善于之辈。

待到明日醒来,或者是过几日发现他娶的人是自己的,只怕不知会如何报复。若是忆起来今日这般的诉衷肠,到时候只会更加的震怒。

这般的温馨与安宁,只怕今后再也不会有了,便是日后两个人反目,总有些在可以回忆,也可以慰藉自己压在心中多年的妄念了。

严钺还在低低的小声说着何时何日,在哪里见过林月婵。那日是怎样的天气,周围都有什么人,林月婵在做什么。

巧合的是,他每次有机会见到林月婵,都是在林星河的附近,毕竟他与林月婵的生活与圈子是没有交集的,但是读书的时候,与谢锦、林星河也曾有过一段时日的交际,所以他能看见林月婵的地方,都是有林星河在的时候。

林星河知道他现在说得越多,那么他发现迎娶的人不是林月婵后便会越愤怒,两个人之间必然有一场风暴。可林星河听见严钺这般紧张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的剖白,突然就很想知道严钺为何会喜欢上林月婵了,竟是多年如一日的死心塌地,情根深种,如此的卑微。毕竟,这些年他仿佛也从未与林月婵有过单独和真正的交集。

当然,一见钟情也都是容貌上的相中,从他的言谈之间,林星河能感觉到他喜欢的便是林月婵这般柔弱又娇嫩的性情与颜色。

严钺很少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可好半晌也不见对方回上一句话,便有些失落的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们在栗山时,我一刻都从不曾忘怀过……”

林星河听见这句话微微一愣,原来两个人在栗山时,发生过什么事。林星河等了片刻,可严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竟是将脸依在林星河的脖颈间,沉沉的睡去了。

林星河怕他牵扯到伤口,这会严钺睡去,她也没有动,也忍不住的想,林月婵到底与严钺是如何有了交集,因为林月婵从小到大,只去过一次栗山……

现在的皇帝是中宫嫡出的幼子,先帝的亲弟弟。他有个优秀的兄长,生来就没有皇位可继承了,他年少时便是个富贵闲人。皇帝他爹做皇帝时,他最是受宠幼子,将来是个富贵王爷,对他自然也没甚要求。他嫡亲的兄长,登基做了皇帝,也待他极好,每年大笔大笔的赏赐送到他的封地,每年都要回京与母亲和兄长一起过年,直至来年四五月才会从京城回封地避暑。所有的同父异母的王爷都过的心惊胆战的,只有他最是无忧无虑,也与世无争。

皇帝是个自小没吃过苦,先帝壮年驾崩后,他登基后更觉得的人生无常,也舍不得自己吃苦,夏日避暑,冬日避寒,春日赏景,秋日狩猎,登基头几年里,一年四季总是有出宫在外的理由,太后还活着的时候,不但不管束,每年还兴致勃勃的与之同行,母子同乐。

皇帝登基的前几年,每年的夏天都到栗山行宫避暑,度过一整个炎炎夏季。

直至那年怀孕的穆贵妃暴毙在栗山行宫,皇帝抱着毫无气息的穆贵妃连夜回京后,从此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栗山行宫。

穆贵妃去世前的几年里,栗山是个极热闹的地方,一年有四个月的时间,皇帝会在栗山行宫里上朝亲政,带着皇亲国戚满朝文武一起避暑,是以除了皇家的园林与皇家赏赐给皇亲的宅院外,皇庄外围与山下也布满了臣子们的庄园,不过那时能在栗山置办起宅院的,都是家境殷实的臣子,一般臣工在山底下买不起宅院,还是每日有一半的时间在京城与栗山之间奔波着。

当时在寸土寸金的栗山,林家根本置办不起宅院,甚至连山下的就近的农庄都买不起,当然没有人脉也租不到什么好的宅子。林宏昌每年夏日要跟着国公爷办事议政一类,也得住在谢家栗山庄园的客院里,只有在半旬一次的休沐日,会回到京城的家中修整,与林王氏母女团聚一日。

林月婵往年也没有机会来过栗山,可是就在穆贵妃暴毙的那年春日,林宏昌因为办事得力,被谢国公赏了个栗山脚下的小院落。那年,林王氏与林月婵便一同去了栗山避暑,林月婵也有跟着林宏昌入国公府的庄园找林星河玩耍。

林星河贴身伺候谢锦,没有什么时间带林月婵游玩,倒是谢锦知道林月婵上山后,特意允许林星河四处游玩的时候,可以带上林月婵。

林月婵从小被林家当做闺秀娇养,谢锦是个喜欢四处跑的人,林月婵开始开兴冲冲的跟着跑,不过在山林里跑了两日,身体便吃不住了,中暑昏倒,发起了高烧,后面便一直在林家的小庭院内养病,再也没有机会出来。

因为那年夏日还没过完,穆贵妃暴毙了,皇上悲痛欲绝,抱着尸身不肯撒手,可夏日的尸体不好处理的,何况皇上不肯撒手,众人也不敢用冰。

当夜,皇上便一刻不停的就回了京城。大家就都连夜跟着回京,是以,那个夏日后来林星河也不曾见过林月婵,也不知她何时回的京城。

虽不知那年林月婵与严钺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相遇的,但是那该是严钺与林婵月唯一在栗山有交集的一年。少男少女十二三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若是那时便惦念上,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那年在栗山上发生了一件事,让林星河与严钺也有了交集。自那年后,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林星河再也不敢靠近严钺半分,甚至素日里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待他也越发的冷漠,再也不曾开口和他说过话。

夏日的山风,带着微凉的甜香。

皇家园林从栗山的半山腰一直延绵到山顶,山下的庄园,也挤满了权贵朝臣。

整座栗山在这些年的春日都会皇家的园丁,撒上夏日里开放不同的花籽,大片大片的山花,便会从初夏一直开到深秋。

那日是盛夏里很普通的一天,谢锦的夫子夜间贪凉用多了冰盆,得了热伤风,已经几日下不了床了。谢锦得知后,一边派家中大夫带着药材去给夫子治病,一边呼朋唤友的连着几日去山上打猎。

国公夫人得知夫子生病,得些时日不能上课,也不愿意拘着谢锦,派了些侍卫和健仆跟过去,只说注意安全,便撒手不管了。

一连几日,林星河跟随谢锦以及章焕、苏季然以及另外三个公子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去林中狩猎。没成想这日谢锦在侍卫的帮助下,当真猎杀了一只公鹿。

谢锦兴奋极了,着人回府拿了工具与帐篷,众人便转去了山顶月草湖边宿营野炊。围绕谢锦身侧的公子们,都是皇后这边的太子党。自来以谢锦马首是瞻,都不会坏了他的兴致。

一群人都是十三四的年纪,都还在读书,便是来栗山避暑,也不会让他们丢下学业,平日里更没什么游玩作乐的机会,这次众人有了理由和机会,也越发的胡闹。

傍晚时分,天还没有黑,众人已点了篝火,喝上了烈酒,公鹿也被分解了,烤在火上。这些人年纪小,虽然是顽劣,可家中管束的严格,平日里几乎没有饮过烈酒,酒量浅显,一会的功夫,便是有些酒量的谢锦也有些醉醺醺了,更何况剩下的几个。

谢锦历来不拿林星河当下人使唤,饮酒自然也会带上她。众人都有些喝醉了,便胡闹了起来,脱下衣袍去湖里游水。谢锦翘着二郎腿在岸上坐了会,按捺不住将性别不同的林星河赶去帐篷里,跟着众人跳入了湖里去了。

林星河嘱咐了家中几个水性好的仆人,一定要看好每一个人,便提前钻入了帐篷里休息。因饮酒的缘故,迷迷糊糊便睡着了。林星河是被外面的喧闹的声吵醒的,她以为有人落了水,惶急慌忙的跑了出去。湖里没有人,几个人却围远处的树下,不知在做什么。

林星河欲过去,却被春生拦住了去路。春生小声的解释,傍晚的时候,几个少爷在湖中嬉戏。却发现对面岸边的有匹白马,众人好奇便围了过去,谁知道竟是严家少爷在湖边洗马。这下便惹了在湖中嬉戏的谢锦等人,只说严钺是故意在湖边洗马,让他们喝洗马的水。众人带着醉意将严钺围住拳打脚踢了一顿尚不解气,这会竟是将人扒光了绑在树上毒打。

林星河听完几乎是下意识朝那边走,可春生牢牢的挡住了林星河的去路,小声劝道:“小姐,天晚外面蚊虫多,帐篷里有熏香也干净,您再进取休息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