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人间总是不圆满

暖房内,赵栋将新作的亵衣,小心翼翼的放在严钺的手边,而后背过身去,站在一侧。

赵栋进门的时虽只匆匆的看了一眼,便觉得严钺身上的伤比昨日又多一些。这?段是日了,严钺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原本的亵衣是棉的,但是质地还是有些粗,与伤口摩擦还是会疼。前几次。在严钺穿衣服的时候,赵栋甚至听见了抽气,这?让赵栋如何不心疼难受。于是,赵栋找来几个绣娘问了问,才做了些冰丝的亵衣,这?样会让身上的伤口少一些摩擦,受伤的人便会少受点苦。赵栋虽不知为何公子会如此纵容,但是照着这?般下去,这?身上的伤还能有好的一日。

严钺因身上有伤的缘故,穿衣服也慢了许多,虽是听不到声音,但是一炷香了,衣袍没穿上,这?身上该是有多少伤。

严钺穿戴整齐,赵栋才敢抬头。严钺自小便有忌讳,平日里穿衣或者是沐浴都不许人伺候。尤其是在国公府受伤后,更是忌惮别人的触碰,平日里伺候的人触碰和搀扶都是不肯的,如今与林大小姐在一起后还好了些。

赵栋斟酌了半晌,小声道:“公子,你?也该同大小姐说说,虽是情不自禁,但是下手也该知道个轻重?。”

严钺骤然抬眸看向赵栋,低声道:“你?说什么?”

赵栋小声道:“哪有女子是这样的,谁家的夫君天天一身伤痕,这?般的天气,还得穿竖领的长袍……”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赵栋的话语。

严钺冷声道:“她如何,容不得你?来质疑!”

午后的春光,风景正好。

廊下,林星河正在打抱着头的徐元敬。严钺看见后,几乎想也不想,便上前去将林星河拽了起来拉入了怀中。

徐元敬犹如看见了救星一般:“姐夫!你?管还是不管,她一直打我,看把我打的脸都肿了!”

林星河怕徐元敬乱说话,立即道:“住口!你?脸本来就是肿的!”

严钺难得的正眼看了徐元敬,侧目看向赵栋:“京城带来的药膏,拿最好的给小公子。”

林星河道:”不要给他,这?几日他从我这?儿不知道骗走了多少药。”

徐元敬忙道:“那怎么一样,你?给的,和姐夫给的,肯定不一样的!”言闭似乎生怕严钺反悔,便朝门口跑,赵栋急忙的跟了出去。

等两个人出来门,林星河反手就抱住了严钺晃了晃,小声道:“你?要回京了吗?”

严钺抱起人,坐在廊下,将人扣在怀中,才道:“嗯。”

林星河惊奇的看了会严钺:“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理?我,居然开始给我说话了?”

严钺将林星河的脑袋压在怀中,慢慢的阖上了眼眸,一副不想对话的样子。

林星河道:“那你何时动身呀?”

沉默了片刻后,严钺道:“明日。”

林星河愣怔了片刻,有些失落的开口道:“那么快。”

严钺沉吟了片刻才道:“嗯。”

林星河抱住严钺腰身的手,又紧了紧,忍不住的亲了亲他的唇角,很是舍不得:“怎么办,你?还没有走,我就开始想了你?呢!”

严钺睁开了眼,看了林星河片刻:“你?同?我一起走。”

林星河立即道:“我不走。”

严钺眉头立即蹙起眉头:“徐元敬与他的父母都会入京。”

林星河坐正了身形,警惕的看向严钺:“你?什么意思?你?威胁我?”

严钺答非所问:“你?虽救过徐元敬,当时你感染了瘟疫,若非徐元敬的母亲将你?藏在家中寻医问药细细照料,你?会被送去疫区听天由命。”

林星河冷笑一声:“你?知道的还挺多,那又如何!”

严钺低声道:“你?不会不管你救命恩人全家的死活。”

林星河努力的想睁开严钺的怀抱,可是不管她多用力,严钺将手收紧不肯撒手,只将人禁锢在怀中,不许她挣脱。林星河挣扎了半晌未果,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了!你?一步步的引诱元敬,为的就是这个?!”

严钺不肯撒手,强硬的开口道道:“过分又如何,今时今日我想的话,可以做的更过分。”

林星河狠狠的瞪着严钺:“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为何要牵连无辜的人进来!难道就因为别人救了我,便犯了罪,造了孽?没有这?样的道理?!我不欠你?,他们也不欠我!”

严钺道:“这?世道本就没道理?可讲,你?也不必给我讲。你?若听话,他们救了你?自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若不听话,你?该知道我的手段。”

两个人对视着,相对于林星河愤恨的目光,严钺的目光显得格外的平静,可越是平静,林星河也越是知道,他是不在乎的,人命也好,富贵也好,在他那里都是达到目的的手段,所以确实没有道理?可讲。

大约严钺一步步的朝上走,走到今日,为的便是不再如儿时那般委曲求全,或者是在一定意义上为所欲为。他是个没有顾忌的人,他不在乎名声,也不在乎先祖的清名,不在乎钱,似乎也不恋权,这?世上能辖制他的东西也少之又少。以前,他在底层的时候尚且不肯屈服,更何况今时今日。

林星河猛地俯身重重?的咬在严钺的肩头,严钺眉头越蹙越深,甚至因疼痛不得不紧紧的抿着唇,自始至终抱着林星河的手都没有松开。

严钺深吸了一口气,轻柔的撩开她脖颈后的长发,抚摸她的脖颈,似安抚也似威胁,轻声道:“林星河,今非昔比,只要我想,你?始终没得选。”

京城的春日来得晚一些,夏生很是忐忑的站在林宅外院。

今日的夏生穿的极为体面,一身干净的细布的长袍,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的。看起来干净也精神,他本就长得很英俊,父亲是外域人,当年是谢国公买的昆仑奴,后来在与家中的奴婢婚配,这?便生了夏生。

谢锦将夏生带到勇毅侯府时,国公夫人便将夏生的一家子都给了谢锦。是以,这?番夏生虽说是面上说被赶出了侯府,但是一家子都被除了奴籍,被放出来侯府。可能生活会艰辛点,但是这也算另一种恩典了。

林王氏怒气冲冲的走出门来,重?重?的将几包点心砸在了夏生的身上道:“就你这?般的破落户还肖想娶我的女儿!做梦!狗杂碎!你?怎么不去死!”

夏生被林王氏骂的微微一愣,回过神来:“夫人生气是应当的,但是我对月姨……小姐是一片真心的。”

林王氏大怒:“滚!还敢来提亲!若非是我女儿求情,我早让打断你的狗腿了!我女儿好好的勇毅侯府的夫人,如今落的这?个地步,你?还敢来!”

夏生道:“夫人慎言!小侯爷只是将小姐送了回来,对外都没说过原因,夫人不要坏了小姐的名声。何况,我愿意负责,我愿意迎娶小姐,以后都会对她好,夫人放心将他交给我便是。”

林王氏气怒至极,随手拿起了一侧的棍子,便朝夏生打去,一边抽打一边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多少钱养大的女儿交给你?!你?还敢说!你?真敢说!我好好的女儿,若非是你引诱她,怎至落得如此地步!狗杂碎!你?个下流东西!你?一个做奴才也敢肖想我的女儿!你?怎么不去死!”

“娘!”林月婵从内堂里匆匆的跑了出来,轻声泣道,“你?让他走便是,这?般的吵闹,邻里听到该如何是好!”

夏生看见了林月婵,双眼一亮:“小姐,你?……”

林月婵不等夏生开口,便道:“你?以后不要来了。”

夏生道:“小姐,如今我已是自由身了,今日特地来提亲的,你?……”

林月婵骤然转过身去:“我是不可能嫁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从南到北,这?一路走着看着,处处有美景,本该是心旷神怡的路途。可是,因为林星河与严钺的冷战,这?一车队的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徐元敬敲了敲车窗,压低声音,试探道:“星河姐?”林星河悠哉的躺在车上,看了眼话本,没有理?外面的人。片刻有徐元敬又道,“星河姐,睡着了吗?

徐元敬厚脸皮习惯,也不等星河回应便小声道:“姐,你?和大人怎么了?我怀疑他公报私仇让我师父打我,今天我师父差点把我胳膊打折。”

林星河撩起了车窗,看了眼好好骑在马上的徐元敬才低声骂道:“活该!谁让你要巴巴的要去京城!现在全家人都捏在人家手里,人家想收拾你就收拾你!你?叫什么师父,叫那么亲,打你?的时候,一点都不留情!”

徐元敬凑到林星河一侧,小声道:“我怀疑我师父也是被大人穿小鞋了,还有赵栋,他挨打了,脸都肿了两天了……”

林星河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看了眼前面骑马只给了后脑勺的严钺,林星河知道他定然想要偷听,或者是在偷听,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然离的有一段距离,但是他若是想听,定然能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