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人间总是不圆满

谢锦眼看着一队人消失在?转角处,片刻后,嗤笑了?一声:“真蠢,先是相信皇后,现在?又?去相信严钺。”

春生紧紧的捂住谢锦的伤口?,双眼通红道?:“小侯爷!您是真的不想活了?吗?!都伤成这样了?,让您见?了?大小姐又?能如何?!”

谢锦又?轻笑了?一声:“能见?固然好,见?不到也没有什么。比起阿焕的父兄,我这个愿望似乎也不值什么。”

春生眼泪便随着这句话?落了?下来?,哭道?:“小侯爷,何至如此……”

谢锦也慢慢的红了?眼眶,哑声道?:“春生,我真的好想星河,也真的后悔了?。那个时候,我为何要林月婵进门?呢?猪油蒙了?心一样,鬼使神差的就做了?。我都没能与星河好好告个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分开了?。”

“当初若不贪心就好,若不是为了?让严钺更?难受更?绝望,我就不用执意要娶林月婵了?,如此我也与星河也不会分开,活能同生,死也能同穴。大约是我真的太坏了?,所以老天都看不过去了?……”

春生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不是的,不是的,老人们讲人与人的缘分都是有时限,约莫着您与大小姐今生只有这些时间呢?”

谢锦摇头:“不对,若是我不要那林月婵,严钺也会要,结果不会这样的,我都梦见?了?。春生,我为何会如此恨严钺?”

春生紧紧的抱住谢锦,哑声道?:“您说,大小姐喜欢他,眼里、心里都是他。大小姐虽是你的人,对你也尽心尽力,可她喜欢的却不是你。她心里的人是他,惦记他,喜欢他,还?暗中护着他。你说他不配,合该在?泥潭里烂掉,受尽人间苦楚,尝够了?绝望,不然不解你心头之恨。”

谢锦笑了?起来?:“如今回头想,我真的不该。严钺就是个丧门?星,我同他云泥之别,与他计较什么呢?星河喜欢不喜欢我又?有什么关系,她一生只能同我在?一起,还?是只能对我好,对我笑,细声细语的同我说话?,我以前真的是太不懂事了?。”

小院内,依旧非常安静。

昨晚林星河出血不止,因外院伺候的奴婢的很少?,便没有人发?现。

今日清晨,两位太医一起来?请脉,便发?现孩子已没了?,林星河还?在?缓慢的出血,虽然出血量不是很大,但是架不住时间太长了?。

两个人立即开始行针,院内前后都没有伺候的人了?,好在?两个太医都有自己的医童和随从,他们让随从煎好的早就备好的止血药,极快的让林星河服下了?。两个人齐心合力,一起忙碌到中午,才算是将血暂时止住。

所有人都知道?严钺昨日大婚,今日赵栋又?不在?此处。从早晨到中午,两个太医忙完以后,还?是没有人过来?,两个太医便忍不住发?愁了?。

左思右想不知该不该去严钺府上去禀告此事,妇人小产是很不吉利的事,哪里能在?大婚第一日便去说的。莫说,新?夫人会不会介意这个外室,便是头一日便被这血光冲撞了?如何是好。

严钺为了?这次大婚,花了?多少?心思,稍微了?解内情的人都是知道?的。两个太医是尽心尽力救人了?,如果现在?就去说,也怕这晦气惹了?严钺厌恶,到时候还?是吃力不讨好。如果不说,又?怕将来?被怪罪追究。两个人也不敢轻易离开,派了?随从去找严府找赵栋了?,在?外间等了?直至午后时分,派去寻找赵栋回来?,说是严府没有主事的人,大清早的都出了?门?。

两位太医着实心焦,后面再商议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并没有避开屋内的林星河,外间与内间也就是隔着一个屏风。

林星河将两个人对话?听在?耳中,不忍为难两个人,人虽还?是很虚弱,还?是轻声安慰道?:“两位太医不必为难,你们考虑的很对。昨日严大人大婚,今日便去禀告此事,确实不妥。孩子没了?便没了?,这本是他要的结果,早一日禀告晚一日禀告,也不碍什么。”

赵太医虽知道?这话?在?理,可年纪大了?,恻隐之心就越发?重?了?。严钺当初是真的笃定了?不要这个孩子,便是因为孟院正要保孩子,他便不许孟院正来?诊脉。这会听见?了?这女子,有气无力的宽慰的话?,赵太医便是与这个人素不相识,也是觉得很难受。

别家?的女子若是怀孕,夫君与全家?必然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里,便是京城里多少?混不吝的少?爷,知道?夫人怀孕,平日里的行为也多是有收敛。若是头胎小产,必然围着一屋子的人,夫妻感情好的,更?是不会离开半步。

赵太医无法想象,昨夜这人是怎么过的,昨夜严府喜事,这院子里肯定都回去讨彩头了?,直至现在?都没有回来?。昨夜小产落胎,她要自己处理了?全部的事,今日诊脉的时候,她还?能干干净净又?头发?整齐的躺在?这里,这得多大的毅力和忍耐力,又?受了?多少?苦楚,与黯然神伤。这个女子是曾经偷偷保胎的,严府的喜事夜里,她孤身一个人在?此处受苦,面上竟是没有半分嗔怒,言语之间还?是如此温和。

赵大夫闭了?闭眼,半晌后才道?:“夫人,你好生休养,血虽暂时止住了?,但这两日还?是务必要好好的修养,你体虚太甚,许多药都不敢用的,也不能用。”

张太医也道?:“不瞒夫人,妇人小产,最怕出血不止,您现在?即便是止住血了?,但也是暂时的。还?要多观察两日,便是要补血,也还?要等两日才可以。”

林星河很是疲累,还?是轻声道?:“两位太医的救治之恩,我铭记于心。”

一个小厮匆匆跑了?进来?,在?张、赵两个太医耳边说了?两句话?,两人本还?要再等等的严府的人,听了?这番话?,便一同起身了?。

张太医隔着屏风道?:“夫人先安养,宫内出了?急事,皇上召我等过去。”

赵太医也道?:“夫人,今日要是见?了?赵管事,还?是要他留下两个丫鬟贴身伺候两日,白日夜间,你身边都要有人。”

林星河道?:“我知道?了?,就不送两位太医了?。”

张、赵连忙推辞,两个人协同快步出了?门?,出了?屋子,便觉得院子更?冷清了?。

这世道?锦上添花的比比皆是,雪中送炭的能有几个,这也不难预料。大家?都是严府的奴婢,在?主宅和外宅肯定不一样,新?夫人是御赐的婚事,是一品诰命。

这小宅子往日里有赵栋镇着,自然没人敢真的消极怠工。近日赵栋忙于严钺大婚,时常不能过来?,昨夜是大婚的正日子,两个太医都很荣幸的收到了?请帖,更?是看见?了?赵栋、赵栖抬个箩筐的碎银子封赏了?主宅所有的奴婢。围观的百姓,也没有空手而回的,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铜钱都撒出去。但凡说几句喜庆的话?,甚至去凑个热闹都抢到了?不少?喜钱,可是在?外宅伺候的奴婢,却是宛若被人遗忘了?一般。

这般大的差距,又?怎会有人在?此处安心伺候。何况,听闻严大人忙这婚事,已是有许久都不来?外宅,不许外室孕子的事也从来?不遮掩。严府有喜事,大部分的人该是都抽调了?回去,回去的人自然不会再来?了?,便是没有回去的人,这两日能想办法回府的都回府了?。那个平日里煎熬的厨娘,今日也没有在?外宅了?。

赵太医问了?林星河的这几日的饮食,也才知道?,赵栋不来?,厨娘做饭也没有那么讲究,以前都是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这几日都是个菜,也不带荤腥了?。昨天林星河几乎没怎么吃东西,今日干脆没有送饭到后宅来?。

张,赵两位太医出门?,才看见?那厨娘快步进宅院,那个厨娘看见?两个人还?是行了?礼。赵太医有意交代几句,但是宫中的马车就在?门?外,两个人也只有急匆匆的离开。

张太医与赵太医坐在?马车上,赵太医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

张太医年轻气盛,本对严钺的事更?上心,但是今年也难得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宅内伺候的人都没有,外面还?守着几个侍卫,不知严大人在?想什么。”

赵太医小声道?:“张太医,这般的事非我等能议论的。”

张太医从车窗的缝隙看了?一眼,低声道?,“外面的守卫也比前些时日少?了?不少?,该是昨夜严大人大婚需要人手,都调走了?。这位夫人怕是真的要……”

赵太医咳嗽了?两声:“张太医,慎言!”

夏日暴雨后的午后,天空是清澈的蓝。山上依旧郁郁葱葱的,风和日丽,阳光普照,仿佛昨夜的大雨犹如幻境一般。

谢锦与章焕、苏鹤之三个人躲在?山脚下的秦王别苑附近的树丛里。

苏鹤之是最没有耐心的,胖胖的脸上,已被叮了?好几个包,他抓了?抓被蚊虫叮咬的地方,很厌烦的开口?道?:“太热了?,那么多蚊子,我们要躲到什么时候!”

谢锦看了?眼日头,绷着脸没有说话?。章焕平日最是对谢锦马首是瞻,见?他脸色越来?越差,便对苏鹤之道?:“阿锦有事,你别吵他!”

苏鹤之稚嫩的脸上,多少?有些不服气:“若不是见?他脸色不好,我早走了?!我爹娘知道?我和阿锦在?一处,才不管我!若是我们今晚再不到京城,怕是我爹娘最近都不会让我出来?了?!”

一辆马车,由远而近的驶来?,驾车的赫然便是林星河。今日,她穿着湖绿色的长裙,轻纱在?阳光下飞扬,虽散着长发?,可这般的轻盈的颜色,穿在?她身上,竟是显得十分的好看,许是有阳光的缘故,这个人架着马车随着彩色的光晕,由远而近的朝三个人的眼眸撞了?过来?。

苏鹤之瞪大了?眼:“哇!阿锦阿锦,这是谁家?的小姐,好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章焕不冷不热的开口?道?:“你自是见?过。”

苏鹤之惊喜道?:“你认识呀!我就说我见?过呀!快快告诉我!我去让我爹娘去提亲!”

谢锦脸色顿时越发?的难看,瞥了?眼苏鹤之,冷嗤一声:“你爹娘恐怕不会答应。”

苏鹤之忙道?:“那不会,我爹娘最疼我了?,过了?年我便十五了?,定下亲事也算是给?我爹娘省心了?。”

章焕蹙眉道?:“呆头鹅,这是林星河!”

苏鹤之满脸震惊,好半晌:“她,她怎么穿了?裙子?她为何这般的装扮!?”

章焕道?:“女子自然要穿裙子的,她平日里也是为了?伺候阿锦,咱们也不能带个丫鬟去念书吧。”

苏鹤之道?:“哇!原来?林星河长这个样子,我平时都没细瞧过,真是好看!”

秦王府别院外,林星河利落的将一床棉被铺在?了?地上,这才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了?地上的棉被上,又?将一个皮毛毯子仔仔细细搭在?了?那人身上,这才敲了?几下秦王府别院的大门?。

林星河不等大门?打开,便快速的跳上了?马车,驾着车快速的离开。

片刻后,秦王府别院的小厮打开门?,便看见?躺在?地上的人。那个小厮先是疑惑,走近看了?一眼,便惊喜的跳了?起来?,抱着地上的人便朝院里跑。

小厮兴高采烈道?:“找到了?!找到了?!小少?爷找到了?!”

苏鹤之蹙眉,不喜道?:“林星河为何要救这个狗东西!”

章焕低声道?:“你别火上浇油了?!阿锦,你别乱想,也许林星河就是觉得他可怜。”

谢锦冷笑了?一声:“他惯会装可怜博人同情,其实人最是阴毒,可恨星河总是不明白,早晚有一日……”

正是盛夏时分,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有一处极大的池塘,与外面的活水连成一片,一到了?夏日,便是满塘的荷叶与荷花,美不胜收。

谢锦这几日心情都不是好,茶饭不思的,林星河看起来?和以前也没有变化,以为谢锦苦夏,还?哄他多吃饭。章焕和苏鹤之知道?内情,见?他躲着林星河,两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当然,章焕早知道?谢锦对林星河的心思,苏鹤之便是不知道?,在?那日事后也知道?了?。

池塘内荷叶正茂盛,荷花也开的正好。三个人躺在?一个小船上,摇摇晃晃的荡在?池塘中央。

太阳很大,天气也很热,太晒了?,苏鹤之素日便最娇气,怕自己白包子脸被晒黑,便用一个荷叶挡住了?脸,闭着眼安慰道?:“阿锦,你莫要想了?,她再好看也无用,她的身份配不上你的,便是给?你做妾,你娘也不会愿意。”

章焕也道?:“那日的事,她一句都没有交代吗?”

谢锦抿唇道?:“交代什么?她不知道?我知道?。”

章焕挑眉道?:“这都好几天了?,一点都没有给?你说?还?日日笑吟吟的,与你说话?和往日一般,还?真是心思重?……”

谢锦顿时更?烦躁了?:“你想说什么!”

章焕道?:“阿锦!这样的反骨,不该留在?身边的!你喜欢她又?能如何,她心里根本没有在?我们这边!她摆明了?就是袒护那个杂碎!前番我可是听你的,日日早去,趁他和秦王用膳,撕掉了?他的课业。他也只有第一日被夫子罚了?,后来?几日都是平安无事。我都纳闷了?,后来?我躲了?暗处看到,就是林星河坏了?我们的好事!我同你说,你还?不相信!林星河趁着我们和小杂碎不注意的时候,又?给?他又?塞了?新?的!”

“你想想,她能临摹出他的字迹,夫子都发?现不了?!这肯定不是当下就能做的事,这肯定不知道?干了?多久了?!”

谢锦紧紧的抿着唇,无比恼怒:“何止会临摹他的字,她时常会不自主的写严钺两个字,不然我又?怎会知道?,又?何至于厌恶严钺至此!”

苏鹤之猛地拿掉脑袋上荷叶,双眼闪亮:“阿锦阿锦!你也让林星河替我写文章吧!她能替你写,还?能替严钺写!当然也能替我写啦!你让她也学学我的字呀!”

谢锦顿时不耐,推开苏鹤之的脑袋:“别烦!”

章焕又?道?:“这样的奴婢就不该留在?身边,说不定便留成了?祸害!”

苏鹤之立即道?:“不留身边送去哪里?她平时待阿锦也极好的,知冷知热的,极细致的。我的几个丫鬟加一起,也没有那么可心。你也别说那么严重?,她约莫就是心善,觉得狗东西可怜!有时候我们不打他,别人打他,我也会觉得他真是凄惨!”

谢锦冷着脸,拿起来?船桨朝岸边划:“你可怜他?”

苏鹤之见?谢锦终于要回岸上了?,立即开心的跟着一起划,兴高采烈道?:“不可怜,他上次咬了?我一口?,我可记住了?,若非你打他后颈,他能咬掉我一块肉!我可记仇了?!”

苏鹤之想了?想又?道?:“阿锦,你要是不要星河了?,就让她给?我当书童,将来?也能给?我做妾,他若给?我做妾,我娘肯定不会多说什么,我家?的门?户比你家?低。我娘历来?嫌我蠢,想给?我找个聪明点的媳妇儿!”

谢锦瞥了?眼苏鹤之:“做你的春秋大梦。”

苏鹤之撇嘴:“不给?就不给?,我也能找到自己的星河!这个名字可好听,漫天星河映前路呀……”

章焕站在?船边,指着远处的岸边道?:“阿锦,快看那是不是林星河吗?”

不远处的岸边,被留下岸上伺候的林星河昏倒在?池塘边,上半身在?岸上,下半身在?水里,不知道?这般的泡了?多久了?。谢锦三人已经在?池塘里飘荡了?一早上,这会都中午,要用膳了?。

谢锦看了?一眼,便猛地跳下水去,急切的朝那边跑,直至将人从水中抱起来?:“怎么那么烫!”话?毕,抱着人朝内宅跑:“快快!秋生快去找大夫!”

午后时分,国公府内宅谢锦的院子里极热闹的,人来?人往的。奴婢们都行色匆匆的,小厨房内已经煎上药了?。

京城内知名的大夫来?了?好几个,林星河的身份,不能请太医的。当然,谢锦也是可以让人请的,可素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谢锦,怕自己太过招摇,反而会给?林星河招祸。

谢锦看了?眼前的几个大夫,满脸的不可置信,好半晌才道?:“你们说什么?!”

一个年纪最大的大夫姓杜,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大夫之一,最善调理妇人之病,他抬起了?号脉的手,低声道?:“几位大夫都没有诊错,小姑娘今后恐难有孕。”

谢锦楞了?好半天:“她就是高烧,着凉了?!怎么会如此!你们这群庸医!”

几位大夫的脸色都很难看,因为谢国公府的公子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是以几个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杜大夫年纪大了?,平日里出入达官贵人的内宅比较多,倒也不怕谢锦,沉吟了?片刻:“不光是今日着凉,她这是寒气入骨造成的高烧,已经烧了?几日了?。这般寒气入骨的高烧,该是一会冷一会热,该是难过的,对身体的伤害也极大。这姑娘坚持了?几日,一直没有用药,已经活生生的将底子都熬坏了?。”

“今日天气虽热,但是水里依旧是寒凉的。女孩子最怕就是寒气,她高烧不退,下身又?在?水里泡了?半日,血气遇寒凝结,必然寒气已经入了?内里。这般的情形,若用心调理个十年八年,大约还?能有一线机会。到底是坏了?底子,怀孕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个真不好说。”

谢锦紧紧的抿着唇,拧着眉头,担忧的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她那么小,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杜大夫低声道?:“若用心调理,经年累月的,多少?都会有些好转的,国公府里的药是不缺的,剩下的用心就是了?。”

谢锦朝杜大夫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那便拜托老大夫了?。”

杜大夫忙避开了?谢锦的行礼,朝床上看了?眼,一时竟是揣测不出床上的人身份,斟酌道?:“二公子不必如此,便是你不说,我等也自当尽力,不过你也不要报太大的希望。”

谢锦微微颌首,冷着脸朝外面走,等在?门?帘外的苏鹤之与章焕忙迎了?过去。

苏鹤之担忧道?:“阿锦,怎么如此严重?!不是就发?烧吗?“

章焕冷笑:“哪里只是单纯的发?烧,那夜在?山上又?是大雨又?是冰雹的,整整冷了?一夜!山里的夜风有多冷,你不知道??”

苏鹤之惊讶道?:“啊!是因为这个!这可真是……”

章焕冷哼:“这是自作?自受!若非怕阿锦知道?,她为何高烧了?几日都不敢说!她在?府中伺候,又?不能回家?治病。还?不是怕阿锦要问起来?缘故!若不是做贼心虚,为何要隐瞒这般的小事!”

苏鹤之沉吟了?片刻,颌首道?:“那现在?怎么办?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若知道?了?,定然伤心死了?!”

章焕道?:“她救那个狗杂碎就该想到今日,一会我倒要看看她后悔不!”

“住口?!”谢锦怒喝一声,瞪向章焕,“这件事不许对她说!我那日没有打算问罪于她,今后也不会再提此事!今日的事,你们都要烂在?心里,一个字都不许朝外说!”

苏鹤之连连点头:“对对对,不要告诉她了?,不知道?就不伤心了?,就以为自己只是发?了?高烧!”

章焕虽有些不服气,片刻后,还?是颌首:“不说就是,你凶什么。这般的事也要忍吗!难道?就这样放过严钺?!”

谢锦咬牙道?:“当然不能便宜了?他!”

苏鹤之为难的皱眉:“可林星河喜欢他呀!你看看她为了?他,都成了?这个样子,想一想都觉得好可怜……”面对谢锦怒视的目光,苏鹤之的声音越来?越低。

章焕看了?苏鹤之片刻,嗤笑一声:“若他极厌林星河呢?林星河这样的喜欢,还?能独自坚持多久?”

谢锦看向章焕:“什么意思?”

章焕道?:“那日林星河用的马车是林家?的,穿的衣服也不是她的……”

三个人围成一团,窃窃私语了?片刻,只有苏鹤之时不时的惊呼声。片刻后,谢锦脸色稍微好了?不少?,转身便朝外走去。

苏鹤之忙道?:“阿锦阿锦,这样的事得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

谢锦没有回头:“我现在?进宫,找皇后娘娘。”

苏鹤之踮起脚来?:“你找皇后娘娘有什么用,她也不会治病呀!”

谢锦许是没听到,也没有回答苏鹤之,只是举起来?摆了?摆。

章焕凝视着谢锦的背影片刻,才道?:“许是为了?让林星河给?他做妾。”

苏鹤之道?:“皇后娘娘能同意?”

章焕沉吟了?片刻,小声道?:“以前是肯定不能同意,但是林星河今后不能生孩子,这便是阿锦如今的筹码。”

苏鹤之到底是户部侍郎家?的嫡长子,便是再单纯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一个女子不会有孩子,对谁都不会有威胁。皇后娘娘那么疼他,定然比国公夫人好说话?的。”

严府的书房里,静谧到令人窒息。

章焕跪在?地上,颤抖着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期待的望向严钺:“严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严钺却宛若成了?一个雕像,久久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没有表情,仿佛灵魂没有在?躯壳里。

众人又?等了?好半晌,赵栖才站在?一步之外,小声道?:“公子?……”

许久许久,严钺动了?一下,哑声道?:“我不信你。”话?毕,他看向赵栖,低声道?,“你信他所说吗?”

赵栖仿佛被问住了?,磕磕巴巴的开口?道?:“小的听赵栋说,昨夜林二小姐要与您亲近,她竟是与我等一般,都无法近您的身。您以前说过,当年山洞里的姑娘为了?救您,一直和您一处,您不难受的……”

严钺紧紧的抿着唇:“她换了?熏香,我与她到底不够相熟……”

赵栖小声道?:“可是林大小姐也时常换熏香,才从江南回来?的时候,浑身的檀香味儿,小的都觉得味道?太重?了?,您不是也没感觉吗?”赵栖见?严钺蹙眉沉思,又?小声道?,“小的们自小伺候您,但凡近身伺候,都是每日沐浴,但是稍近些,您便不适。便是皇上,自小看着你长大,你们最是亲近,可与皇上在?一起久了?,你还?是会不适。您历来?嗅觉最灵,为何、为何在?林大小姐身侧,不管她怎么待你,你都宛若常人?”

严钺道?:“那夜我们都中了?药……”

赵栖垂眸,小声道?:“小的别的不敢说,你与林大小姐恩爱许久,直至现在?林大小姐也对您的洁症,不能让人近身的事,必然毫不知情……”

傍晚时分,天将黑不黑,小小的宅院内,依旧寂静着。

林星河从昨夜开始,便迷迷糊糊的睡睡醒醒的,不知今夕何夕。虽上午两个太医为她止了?血,也清醒了?一会。但是失血过多,让她依旧是昏昏沉沉的,真正清醒的时候比较少?。她到现在?全身都没有力气,头晕眼花,耳鸣阵阵。

前些时日,林星河知道?怀孕后,一旦有精神,就要起来?写写画画,有时候也会抄经书,有时候就是缝缝补补的绣花。昨晚回来?后,林星河便将放东西的箱子搬到了?床上,又?一点点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开始还?有精神查看,后面一直出血,没了?力气和精神。

这会,睡了?一日的林星河恢复了?一些精神,便想打开箱子,可屋内有些暗淡。她望向窗口?的方向,赵太医是不让她见?风的,便没有开窗。这会,夕阳的橘色,以及有亮光打照进来?,是暖暖的颜色。

春日的傍晚没有那么长,片刻间,光线一点点的黯淡了?下来?。可能是天气不好,今日的夕阳,也比较往日短了?不少?。她缓缓收入眼眸,便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这会屋内有些昏暗,当然还?有些橘色的暖光在?,她眯着眼看清对面的人的脸,半晌后才试探道?:“小侯爷?”

谢锦笑了?笑,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像往日一般拉了?拉长袍:“星河。”

林星河愣怔了?片刻:“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

谢锦抿唇一笑,很是得意,柔声道?:“这世间能有几件事难得了?我,往日就给?你说过了?,若是有难事,便要同我讲。若是有人欺负你,也要同我说讲,不管何时何地,我一定给?你做主。”

林星河莫名的便红了?眼:“府里人知道?你最护短,从来?没人欺负我呀。”

谢锦又?笑了?起来?,凝望了?片刻,轻声道?:“星河,现在?你过的好吗?”

林星河颌首,哭着又?微笑了?起来?,如往昔般轻言细语道?:“嗯,我很好的。小侯爷不要在?这里耽搁了?,快走吧,省得被人看到了?。”

谢锦不以为然,又?朗声笑了?起来?:“好好,那便不耽搁了?,我这就走了?。”

林星河道?:“好,你一路小心。”

谢锦朝外走,可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会星河,轻声道?:“星河,我一直很后悔,我不该那么坏,也不该那么恨一个人,做下那些事。”顿了?顿,又?笑道?,“咱们分开了?,我都没有好好给?你道?个别,我时常觉得遗憾。此番分开,今后怕再也见?不着了?,你要保重?,以后也要好好的。”

林星河莫名又?红了?眼眶,眼泪摇摇欲坠:“我会好好的,小侯爷也要保重?。”

谢锦无奈的叹息,宠溺的笑道?:“你呀,无事便喊小侯爷,有事相求,才会叫阿锦。是不是真以为,我不知道?呀?”

林星河忍不住笑了?一声,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阿锦,你也要保重?。”

谢锦满意的笑了?笑,如往昔般拉了?拉长袍的衣摆,利落的转身,举起来?手摇了?摇,大摇大摆的朝外走,很快消失在?门?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