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夏季相比，彼得堡的冬天略微逊色了一些，但有幸的是恰逢节日前后，新年的余温还没有淡去。街上张灯结彩，挂满小彩灯的新年枞树成了最靓丽的风景。
尤拉住进了鲁宾斯坦先生准备的学生公寓。分到的房间不大，和他在莫斯科的家差不多，但房间里少了一架钢琴，看起来就要空旷许多。
虽然房间里没有钢琴，但这栋学生公寓是专门为圣彼得堡音乐学院的学生准备的，所以在宿舍的三楼和六楼都设置有琴房，只需要带上学生证，向楼层值班提出申请，并登记好使用时间，就可以免费使用琴房。
还没有开学，尤拉自然也没有学生证。尤拉本有些担心，自己在假期这段时间不能练习钢琴，技艺一定会退步，还好莉莉娅足够体贴，让尤拉想来的时候，随时可以来自己这儿练琴。
莉莉娅在彼得堡的贵族中学里上学，学校的位置离家不近，鲁宾斯坦先生就索性给她租了个离学校近的房子，并为她配置了一架钢琴。
这所学校离尤拉宿舍的位置不远，尤拉也没有多矫情，向莉莉娅提出了感谢。
“不知是否有幸请你吃顿饭。”说完感谢的话后，尤拉向莉莉娅提出了邀请。
他这一开口，莉莉娅一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了，我之前说过请你在涅瓦河旁的餐厅吃饭。”
“怎么好劳烦莉拉小姐你结账？你为我推荐了这个餐厅，就是我最大的荣幸了。”尤拉转口继续道，“非常感谢你的帮忙，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就去你说的餐厅吃饭。希望你能同意我的邀约。”
“借钢琴给你只是一件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莉莉娅连忙道。
“那邀约？”
莉莉娅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荣幸至极。”
贵族小姐莉拉尝遍各种山珍，能让她推荐的餐厅的确并非俗品。
尤拉尝试的是莉莉娅推荐的红菜汤和烧烤，而莉莉娅本人尝试的是蘑菇浓汤与羊肉抓饭，餐后甜点她选择的是一小块提拉米苏。
高纬度地区的寒冷使得俄国人民骨子里带着嗜甜的基因，以保证身体充足的热量来御寒。
尤拉有些特立独行，他对甜并没有太大的偏好，甚至可以说，他对甜味有着一丝厌倦。
糖分过多会给身体带来很多负担，影响身体的健康，坦白来说，他只是没有偏见地不喜欢着任何影响健康的食物。
总而言之，他不算喜欢甜食，至少尤拉本人是这样认为的。
“尤拉，试一口这家店的提拉米苏吧。”面前的少女享受地微眯着眼，感受到甜味在嘴里肆虐的气息。
不需要语言，她的神情已经足以证明她有多喜欢这块提拉米苏。
她表现得太过沉溺其中，让尤拉有些怀疑，这提拉米苏是否真的有这么好吃。
在莉莉娅的诱惑下，试探着，尤拉试了一口提拉米苏。
巧克力的浓香带着奶油的绵柔，融合着一丝清冽的酒香，是甜与苦的交织，反而渗透出一种神秘的气息。
和想象中腻人的甜不同，这块蛋糕的甜度适中，淡香无穷。
“甜吗？”莉莉娅含笑问尤拉，嘴角的两个迷人小酒窝也随着唇角弧度的上扬在脸颊上绽开青春的花儿。
“甜。”
也不知道是在说蛋糕甜，还是在说人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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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因着侍者的服务态度极好，再加上蛋糕的味道超出了预期，在尤拉给了小费后，莉莉娅又在小费上添了一笔钱。
按理说，在俄国，小费的价格适合控制在餐费的5％至10％，而莉莉娅自己一个人就给了餐费的10％，连侍者收到这么多小费后也大吃了一惊。
“有没有觉得我很浪费？”莉莉娅看向尤拉，掩唇轻笑。
尤拉没有回答，他知道莉莉娅最不缺的就是钱，这样的小费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他没有资格去评论她的生活方式，何况她有资本这样过生活。
但以他现在的条件，一次倒也还好，若是长期如此，他肯定也无法承受。
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尤拉这样想，若是其他贵族公子与她出来吃饭，定是不会觉得这样的奢侈算什么。
莉莉娅这一举动更坚定了尤拉要在彼得堡打拼的决心，他需要出人头地，他需要一个资格站在她身边。
“刚才那位侍者家里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这会儿正是用钱的时候。我用餐时听见了他和朋友的聊天，得知了他家里最近正在为钱这一事苦恼。”莉莉娅向尤拉解释完后，又朝他莞尔一笑。
话罢，莉莉娅似乎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喃喃自语，“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这些。”
她花着自己的钱，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这样的解释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但莉莉娅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是不希望尤拉对她有所误会。
她说完后，尤拉的眼神里涌现出了一股敬佩，“莉拉小姐，你很善良。”
他的话换来了莉莉娅真诚的感谢，“谢谢你，尤拉，我不过仰仗父母，等有一天我可以用自己挣来的钱来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的时候，你再来夸我这句话吧。”
“我等着那一天。”
尤拉深信不疑这一天的来到。鲁宾斯坦先生的确很会教育子女，在尤拉心里，莉莉娅本人就是美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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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就在涅瓦河畔，尤拉来彼得堡几天了，还没正式看过这个城市，所以莉莉娅提议一起沿着涅瓦河散步。
浪漫两个字的确是镌刻在了每个俄国人的心底，哪怕是冬季，寒风凛冽，涅瓦河畔也不缺约会的情侣。
莉莉娅和尤拉二人在此散步倒也不显得诡谲。
“尤拉，刚好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来找我学习法语。”莉莉娅一边迈着步子，小脸一边抬起。
她还没忘了这事儿。
“莉拉小姐，很感谢你的热情。”尤拉脸上的受宠若惊有些藏不住，又转言之，“我认为我应该先自学一部分，再向你请教。”
如若一点都不会，所有的一切全要从语音语□□起，那也太过麻烦莉莉娅了。
“也可以。”莉莉娅点了点头，一下又来了兴致，驻足看向尤拉，目光炯炯有神，“那我先教你几个简单的词吧。”
尤拉也停下了脚步，点了点头。
“Bonjour.”莉莉娅的发音标准又清晰，“这是你好、早上好的意思。”
感受着小舌的颤动，尤拉学着莉莉娅发音，“Bonjour.”
“你会发小舌音。”莉莉娅有些惊讶，眼神里透露出赞许。
“略懂一二。”
这实在不值得骄傲，小舌音不过是发音最基本的一个要素，他会的日耳曼语里也有小舌音，但他觉得莉莉娅总是这么不一样，她乐意用赞许去鼓励他，好像会发小舌音真的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尤拉你谦虚了，不是所有人发这个音都能像你发的这么好听。”
约摸是他声音有磁性的缘故，他无论是说俄语还是说法语，都性感得让人着迷。
夸奖后，莉莉娅继续教他，“Bonsoir.”
“Bonsoir.”
“这是晚上好的意思。”莉莉娅向他解释。
尤拉点点头后，耳根有些泛红，视线也不敢落在莉莉娅的身上，他知道自己之后的话有多唐突，但现下气氛正好，他还是想问出这个问题。
“莉拉小姐，请问在法语里我爱你该怎么说？”
他的问题的确有些吓到了莉莉娅，她的视线锁定在尤拉的脸上，但这张脸上除了对学术的疑惑，并没有半分其他异常。
他似乎是真心实意只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莉莉娅依旧忍不住询问了他原因，“你问这个干什么？”
“都说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家，法语是世界上最浪漫的语言，我想听听用最浪漫的语言说出最浪漫的话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他回复得一本正经，目光也不再留恋于沉静的涅瓦河，而是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聚集在了面前这个娇俏女孩的脸上。
“莉拉小姐，如果不方便就……”
他没有把话说完，似乎在为两人都留有一分余地。
他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莉莉娅也觉得没什么好矫情，便直言告诉了他，“Jet\'aime.”
“Jet\'aime.”
尤拉重复了一次问莉莉娅，“是这样的吗？”
莉莉娅微微蹙眉，刚才那两个词都还学得挺好，怎么到这里总觉得他的发音有些奇怪。
“Jet\'aime.”莉莉娅再次耐心教导。
“Jet\'aime.”尤拉跟着莉莉娅重复。
莉莉娅这才算松了口气，“这次的发音好多了。”
尤拉看她终于卸下心中一块大石头样，不免失笑。
Jet\'aime.
尤拉认真地注视着少女的双瞳，在心底又重复了一次这句话。
Jet\'aime，这是尤拉为数不多会的法语。
尤拉以前常为贵族先生太太们演奏钢琴，虽然不会法语，但难免没有听过几句常用句子，莉莉娅教的那几句正好在其中。
尤拉没有告诉莉莉娅，也一辈子不打算告诉她，他心底的那些隐秘的阴暗。
这一秒，尤拉的眼里只剩莉莉娅。
他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话，这句话她没有教他，但已经融汇于他的心中。
Jet\'aimeaussi.
他说，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