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院子里传来细碎的声响,似乎有人在搬什么东西,这?声音虽细,对云竹来说却跟在耳边发生没什么两样。
脚步声很熟悉,就是柳讼夏那小丫头,也不知道大早上的不睡觉在搞什么玩意儿。
过了一会儿,前院医馆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云竹放下经书,摇头叹气。
“大早上的,跟进?贼了一样。”
等人出门了,云竹这才得了清静,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云竹去将柳讼夏弄乱的东西整理好,随后翻身到屋檐上打坐。
天边亮起,一抹金色爬上山峦,一道?紫气飞到云竹体内。
睁开眼,云竹没什么心思修炼,拿出躺椅睡觉。
却说柳讼夏那边,就着微微亮的光走到松叶山上,专找人不常走的地儿,几个拐弯之后,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弯道辗转进到深山之中。
来到某个被藤蔓遮住的洞穴前,掀开藤蔓爬进去。
洞穴里很陡,柳讼夏往下爬了好一会儿才到底。
洞穴里有许多条岔路,山的内部看起来已经四分五裂了,里面有些动物的尸体,看起来像是误入其内而死去的动物。
走到某处,柳讼夏钻进去,里面靠墙坐着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修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色染红了大半,几乎分不清身上到底是蓝色还是红色。
年轻修士睁开眼,小心的咳了几声,嘴唇发白干裂,气息微弱,“柳姑娘,你?来了。”
柳讼夏嗯了一声,忙着把竹篓里的东西拿出来。
火磷石点起了火,药锅里熬上药,柳讼夏拿出一瓶金疮药,“公子,这?是金疮药,你?快上药吧。”
年轻修士艰难的背过身,将外衣脱下,柳讼夏突然一拍脑壳。
“啊,要先吃解毒丹,公子身上中了毒,得先解毒。”
拿出一瓶丹药,“给?,这?是前段时间我伯伯买下来的解毒丹,伯伯说虽然便宜,却是难得的好丹药,可解的毒不少。”
年轻修士转过身,接过丹药,打开看了一眼,本以为只是普通丹药,没想到居然有丹纹?
有丹纹的丹药便宜?便是最低等级的丹药,只要有丹纹,价格也比寻常的高上十倍百倍吧。
莫不是那丹师不知道丹纹?把这?当普通丹药卖了?
心里想了很多,年轻修士吃下解毒丹,吐出一口黑血,总算是舒服了些。
柳讼夏看他吃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伯伯的丹药真厉害。
身体轻松不少,年轻修士心里震惊,这?解毒丹他没见过,名不经传的,竟然能治烟藿香之毒?
闻着洞里的恶臭,柳讼夏扇了扇鼻子,“你?这?人真不讲究。”
年轻修士赧颜看着地上的一摊黑血,用沙石盖住。
脱掉身上的衣服,年轻修士身上满是伤口,看起来跟千刀万剐一样,尤其是胸口处,直接洞穿,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柳讼夏走近他,年轻修士红着脸,用衣服遮住,“柳,柳姑娘,怎么了?”
“一大男人害羞什么啊。”柳讼夏扯开衣服,凑近了仔细看他的伤口,越看眉头皱的越紧,而年轻修士脸上越发热了。
这?不行啊,伤口冒着腥气,血还是黑色,解毒丹没什么用,治标不治本。
可这是伯伯亲自炼制的解毒丹啊,伯伯说可比现在外界说的那个赤脚解毒汤好用多了。
怎么吃下去,看起来没什么用呢?
“你?再吃颗丹药看看吧。”
年轻修士轻咳,“没用的,我中的是烟藿香,乃世间奇毒,作用于丹田,毒素顺着功法?走遍全身,这?解毒丹能起点作用已是很了不起了。”
他自从被柳姑娘救起来,便没有再运行功法?,这?才能活到现在。
可惜,之前逃命,毒素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如今丹田全是毒素,只怕他这?人要废了。
年轻修士嘴角溢出一缕苦涩,没想到他最后会死在族人算计当中。
年轻修士手脚太慢,上药反倒牵扯了伤口,柳讼夏看着着急,直接夺过金疮药,亲自给他上药。
一边上药一边将腐肉剜出来,身上很快变得坑坑洼洼,柳讼夏担心的问,“你?当真不去城里医治吗?你?身上的毒,每过一日便严重一分,再拖下去,会死的。”
“多谢柳姑娘好意。”年轻修士喘着气,“只是如今我拖着病体,便是去了城里,只怕也瞒不住,我的仇人应当已经追过来了。”
“可是。”柳讼夏皱起眉,“我医术不精,救不了你?,只能拖一段时间。我伯伯医术精湛,若是他来看,必定能救你?的。”
年轻修士只是笑笑,他并不觉得一个偏僻小城的医修能治他的毒。
烟藿香制作困难,乃上古流传下来的奇毒,他一路逃来此地,也试了不少丹药,都不奏效。
若说整个东洲,能治烟藿香的,可能只有药法谷了。
可惜,药法谷太远,他注定是走不到了。
若跟着柳姑娘去城里,只怕是害了她,那些人丧心病狂,只怕连全家都不会放过。
柳姑娘心地善良,天真烂漫,不该掺和这?些腌臜的事情。
他不愿意去城里,柳讼夏也没法扛着他走,只能熬好药给他喝下。
再把了脉,脉象也没好多少,柳讼夏叹了一口气,“那我先走了,昨日我伯伯给?我留了功课,今天要考的。”
年轻修士脸上溢出笑意,“柳姑娘日后定能成为一个好大夫。”
柳讼夏失落的笑了笑,“我才不要成为什么好大夫呢,我要成为我伯伯那样的人。可惜我无法?修炼,注定一辈子只能做个凡人。”
年轻修士张了张嘴,他想告诉她,苍洲魔渊的半魔也是可以修炼的。
可是想想他如今的境地,他连苍洲都没去过,只怕说出来也是白给人希望,不如不说。
爬出洞穴,柳讼夏想了想,又?爬回去,“你?换个地方吧,这?里面太臭了。”
“我……”
“哎呀,就在旁边。”柳讼夏用药锄将洞口弄大了些,爬出去朝他招手,“快爬出来。”
年轻修士怔了怔,他虽也是爬进来的,可没人看见,如今要他当着人的面爬出去……
更何况,还是当着柳姑娘的面。
“快点!”柳讼夏不知道他在扭捏什么,“一个大男人,跟个婆娘一样。我还得回去做功课呢。”
“我待会再出去,柳姑娘不必担心。”
算了。
柳讼夏重新爬上洞窟,钻出去看了看四周,拿出一个玉坠,捏了捏,玉坠没有任何反应,“没人,还好。”
拍了拍裙摆,柳讼夏去挖了几株药,飞奔往山下跑。
回到家中,柳讼夏心虚的从后门进来,云竹正在晒药。
呀,伯伯居然在这里。
嗖的一声跑过去,云竹瞥了她一眼,鼻子动了动。
血气,腥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是……毒香?
这?小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还学会了自找麻烦。
回屋里换了衣服出来,柳讼夏去厨房磨磨蹭蹭的吃饭,一边吃饭一边拿着昨日的方子温习。
完了完了,昨晚只顾着想要给?山上那小子配什么药了,方子没怎么看可咋整啊。
云竹靠在厨房门口,“昨晚偷懒了?”
“昂。”
呵!死丫头。
“吃了出来晒药,去前面看店。”
柳讼夏不解,“今日不考试?”
“你?会了吗?”
不会。
柳讼夏仰起头,呼噜几声把粥喝完,追出去,“伯伯,我坐堂,那你做什么啊。”
云竹躺在后院的树下,躺椅一晃一晃的,手上拿着一卷书,手边有几颗灵果,热着一壶茶,悠闲得很。
“今儿个不知是那个小老鼠,乒铃乓啷的,扰人清梦。”云竹闭上眼睛,“伯伯睡会儿。”
柳讼夏鼓起脸,“伯伯!你?根本不用睡觉,你?就是要偷懒。”
“不然养你做什么?”云竹睁开眼,“养孩子就是为了偷懒,你?长大了要学会顾家了,要知道给?家里分担家务。”
什么?歪理,斜理!为老不尊!
柳讼夏气呼呼的走开,云竹遥遥一句,“记得洗碗。”
哇!太欺负人了!
厨房里传来碗筷声,乒铃乓啷的,似乎是谁在发脾气,洗个碗跟拆家似的。
哎呀,长大了虽然没那么可爱,可是也挺好逗的。
在医馆里坐了一天都没人上门,柳讼夏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拿着方子,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天上飞下来两个穿着灰色布制长袍的修士,衣服就一块灰色的布,没有任何特点,柳讼夏扫了一圈,撇了撇嘴。
外地人,穷鬼,没得宰。
高些的灰袍男修拱手,“这?位小姑娘,你?可是这医馆里的坐堂大夫?”
柳讼夏朝屋里喊,“伯伯,有人看病!”
两个男修扫视医馆,手指动了动,一股看不见的气环绕整个院子,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云竹拿着蒲扇,打着哈欠走出来,“看什么病?”
“这?位小道友,我们来抓药。”高个子灰袍男修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味药材。
云竹不动声色的看了几眼,“两位前辈,咱们这?小店,没那么金贵的灵植。”
两人又?拿出一副画像,“不知小道?友可见过这?个人?”
画像上画着一个蓝衣公子,拿着一把折扇,腰侧别着一柄蓝色玉笛,模样俊朗,一身贵气,翩翩公子一枚。
柳讼夏站在云竹身后,紧张的咬唇,完了,这?不是那小子吗?他的仇人那么快就找来了?
还真别说,那小子收拾收拾挺好看的,哪像洞里那样,蓬头垢面的,狼狈就算了,一脸黑气,脸颊凹陷,丑的辣眼睛。
云竹摇着蒲扇,“两位前辈,在下没见过。”
“那这几日,可有人来抓药?”
“有。”云竹拿出医案,“一个是城东的高大哥,一个是沈府的沈小公子。”
这?医馆的生意是真的不行,寻常人买的都是丹药,谁会来医馆?
这?医案上,最常来的便是高大哥和沈府的人,且都是隔一段时间才来,平日里少有人到此。
两人仔细看了医案,“走吧。”
待两人走远,云竹晃着回到后院,柳讼夏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继续看店。
待到晚上,柳讼夏关了店去做饭,云竹收好药材,靠在门口,“夏儿,你?救的人就是那画像上的人?”
柳讼夏自知瞒不住了,讷讷的点头,“我就是瞧他可怜。”
“有好心是一回事儿,惹麻烦是一回事儿。”云竹摇头,拿着经书离开,“日后救了人记得清清你?身上的味儿,免得惹祸上身。”
柳讼夏嗅了嗅身上,有味道吗?
屋外的云竹似乎知道她在干嘛似的,“伯伯替你抹掉了,明日出门记得把香囊带上。”
哦。
作者有话要说:PS:无奖竞猜,霍前辈要怎么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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