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峰的风雪连续好?几天都?未停歇。
极山真君拿着?一张帖子飞到峰顶,站在高?高?的天空中,看着?下面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的雪花。
细看,这些雪花并非是被风吹乱的,而?是风中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将一枚枚雪花切碎再切碎,直至雪花细到再也看不见的程度,犹如消失了一般。
“师弟。”
峰顶的风雪停了,霍海城抬头看,放下手中的剑,“师兄,是有何事??”
极山真君飞到峰顶,落在霍海城旁边,将手上的帖子递给他,“这是青州霍家传来的信,苍洲的人,已?经进入东海海域了,估计很快就要到了。”
霍海城打开帖子,只看了一眼,“我?知道了。”
“师弟,你不开心?”极山真君小心的问?,“苍洲派人来,是看重你,你一直未说何时回苍洲,那边估计也着?急。”
霍海城低着?头,如风剑插入地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家之前一直在催你回去,你之前的回复也不明不白,只怕他们也着?急。听闻......”
“我?知道。”
霍海城打断他的话,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看向他,“师兄,这些我?都?知道。”
极山真君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师弟了,他还?记得小时候师弟什么都?与?他说,如今却什么都?憋在心里。
想到赤脚大夫之前的话,极山真君叹气,他与?师弟相处了二?十几年,师弟心里想什么他不知道,而?赤脚大夫却能看出师弟想要什么。
也难怪师弟如此看重赤脚大夫了。
“万法门的人正?在主?殿与?师尊和太上长老们谈合作的事?情,你的钥匙万法门看过了,他们没有怀疑。”
“嗯。”
霍海城点了点头,自顾自的拿起剑来,“看来他们应当没有其他的线索,可是要我?做什么?”
“你与?赤脚大夫交好?,正?好?他也在奔雷宗,你去给奔雷宗主?带句话吧,不会有人怀疑。”
出乎意料的,霍海城拒绝了,“师兄自己派人去吧,我?便不去了。”
极山真君这就更不懂了,之前不是老往赤脚大夫那边跑吗?这才几天,便不去了?
既然?他拒绝了,极山真君也只能另寻他人。
极山真君不知为?何还?不走,霍海城自顾自的拿起剑,如风峰再次被风雪掩埋,狂风骤雪,将人的视线都?遮住了,便是神识在这里面也有些举步维艰。
要寻一个不让别人怀疑的对象还?真的不好?选,想来想去,极山真君咨询师弟的意见,“听闻宗内有一方姓弟子,得了赤脚大夫指点,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修炼。既然?受了赤脚大夫的指点,理应上门去拜访道谢,师弟觉得如何?”
霍海城的剑停了半刻钟之久,极山真君一直在等他的回复,心里约莫知道了答案。
“若是师弟觉得这个人选不行,不若选以前曾和你们一起参加青海秘境之人?”
“我?去。”
霍海城收起如风剑,语气不是很好?,“别让他们往云大夫身边凑。”
知道他心情不好?,极山真君也不在乎师弟的语气如何,确认了他的确是愿意去的,便离开了如风峰。
霍海城紧随着?他的脚步离开,传送阵赶路半日便到了奔雷宗,先去了奔雷峰找奔雷宗主?,因奔雷宗主?闭关,等到他将话带到,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夏儿刚刚将一日的功课做完,远远的看见小药谷外面站着?一个人,看身影似乎有点眼熟。
“霍哥哥?”
霍海城从黑暗中走出来,柳讼夏提着?的心落了下来,“可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
“云大夫睡了吗?”
“没呢,伯伯这几天一直在看书。”柳讼夏跟着?他一起走进去,“前几天伯伯还?说到霍哥哥了呢。”
“说了什么?”
“说霍哥哥给的手札,嗯,我?也听不懂伯伯说的什么意思。”柳讼夏苦恼的皱眉。
没走多久便到了小院里,云竹正?躺在他的躺椅上,手上拿着?一卷书。
听到脚步声,云竹转头,看见是他过来,有些惊讶,“霍前辈不是说等拍卖会再见?怎么今日便过来了?”
“给奔雷宗带个信,顺路来瞧瞧云大夫。”霍海城坐到他旁边,看着?他手上的手札,“云大夫可有新的感悟了?”
云竹轻笑,“嗯......灵一道人的境界不是我?如今能达到的,不过当话本看,他的过往也挺有趣的。”
“没有盲目的学?,的确是好?事?。”霍海城也笑了,又问?,“万宝楼的事?情如何了?可谈妥了?”
“还?要多谢霍前辈。”云竹坐起来,“万宝楼那边应该是霍前辈在帮忙使劲吧?我?听闻今日万宝楼的两位分楼主?在丰州打了一架,东洲的修士议论纷纷。”
“小事?一桩。”
“我?听闻霍前辈要去北洲,可有其事??”
“嗯。”霍海城微微点头,“李知宏说的?”
“昨日来与?我?说的,还?以为?我?会一起去。”云竹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以前一直以为?,我?会走遍了四洲才会去苍洲看看,没想到还?没看完四洲的风土人情便要离开了。”
“云大夫若是觉得可惜,也可和我?们一起去北洲。”
云竹可不想往无极宗主?他们面前凑,这不是给自己找不快吗?
“还?是算了。”云竹的计划里没有这个,却还?是有些好?奇,“不如霍前辈与?我?说说,北洲有何特?别的?我?听闻北洲有一种修士,叫巫修?”
“没什么特?别的。”霍海城似乎兴致不高?,“也就能吓唬吓唬见识不多的人。”
“听闻巫修杀人不见血,手段诡异,不是很厉害吗?”云竹有些奇怪,这和他听到的不一样。
“巫修研究万物本质,所学?颇杂,难成气候,外洲还?能借着?蛊虫苟延残喘,苍洲几乎没几个人敢做巫修。”霍海城摇头,突然?看向云竹,“云大夫倒是有做巫修的潜力,只是巫修要学?的东西太多,天赋、悟性、努力与?时间?缺一不可。”
“虽然?苍洲没几个巫修,可巫修在北洲能延续至今,定有其独到之处。”云竹倒是有些好?奇,“听闻巫修还?会养蛊?”
霍海城皱眉,“难登大雅之堂。”
云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嘴唇蠕动,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云竹让坐在旁边的夏儿先离开,然?后?问?,“霍前辈今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此话怎讲?”
“感觉霍前辈不开心。”云竹轻轻歪了歪头,凑到他面前看他,“眼睛里一丝笑意也无。”
平日里的霍前辈谦逊,今日与?他说话,总是兴致缺缺却又强撑着?回答的样子,方才又如同吃了□□似的,虽不是对着?他,可云竹还?是觉得不对劲。
“云大夫想太多了。”霍海城嘴角露出一丝笑,眼底染上笑意,“我?只是在思考东海秘境之事?。”
云竹看了他一会儿,似乎信了,朝霍海城笑,“霍前辈,我?听闻东洲天马均产自冬云草原,可有其事??”
他的话题跳得太快了,霍海城还?以为?他会继续问?,心里有些失落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语气比方才轻松了许多,“东洲的好?马,都?在冬云草原,的确没错。”
“云大夫想买灵驹?”
霍海城想,云大夫若是感兴趣,或许他可以派人去给云大夫寻一匹。
云竹倒不是想买,目露向往,“以前小的时候,看电......看过别人在草原上策马奔腾,曾想过长大后?必定要去体验一番。后?来长大总是被其他事?情绊住手脚,竟是没体会过在辽阔的草原上骑马的感觉。”
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草原上骑马很稀奇吗?
霍海城想不明白,但他依旧想要完成云大夫的愿望,“正?好?有空,云大夫要去试试吗?冬云草原并不远。”
“灵驹性情温和,骑起来没什么感觉。”云竹撑着?下巴,看向天空,“冬云草原有很烈的马吗?”
“有。”霍海城点头,“妖兽最烈。”
妖兽啊。
云竹转头看向他,黑眸里犹如盛满了星星,“那霍前辈今日可有空?不如陪我?去一趟冬云草原?我?还?没亲自驯服过野马呢。”
苍洲霍家这几日便到。
霍海城想拒绝,可他看到了云大夫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样子,竟是不愿意拒绝了,“好?。”
云竹眼睛犹如亮了,兴奋的站起来,“那现在去?”
那么快?霍海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语气里有些宠溺,“好?。”
临时决定,这件事?云竹甚至都?没有跟夏儿说,便拉着?霍海城离开,非常高?兴,话里透着?向往,“霍前辈,你知道吗?以前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便是看那些大侠们骑马,劫富济贫,匡扶正?义。”
“大侠?”霍海城看向被抓住的手腕,触感微凉,笑了,“常听云大夫说凡人的事?情,没想到红尘竟是如此精彩吗?”
“也算不得精彩吧。”云竹转身倒着?走,霍海城能清楚的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不精彩,但云大夫最喜欢的应当是当凡人的时候吧?便是做了修士,云大夫也喜欢做一些凡人才会做的事?情。”
云竹抿唇笑了,眼睛弯了弯,“但我?也喜欢现在,因为?能实现以前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比如?”
“比如飞翔,再比如用法术,再比如能到处看看风景,体会各地的风土人情。”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是不是觉得很简单?”云竹停下来。
霍海城似乎在分神,差点撞上去,好?险刹住了脚,“的确简单,为?何云大夫觉得这些事?情难以实现?”
云竹看着?他,“因为?,我?以前是凡人啊。”
云竹的这句话,霍海城放在嘴里嚼了又嚼,直到他们到了冬云草原,才有些明白,却又不算明白。
冬云草原是东洲最大的一片草原,里面生活着?许多妖兽和灵兽,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冬云草原的天马。
野生冬云天马独居,可遇而?不可求,市面上的冬云天马大多都?是各地的马庄饲养而?来,野性不足。
他们没有特?意赶路,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满天星空,点缀在辽阔的草原上方,风吹过来非常的舒服。
云竹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发丝飞扬,有几缕发丝挂到了嘴边,霍海城转头看,忍不住抬手,然?后?意识到什么,又放下来了。
星空下面,辽阔的草原,天的尽头有几抹紫色和蓝色的光,非常美丽,竟是有点像霍前辈的极光如虹?
两人静静的看着?天尽头的极光,霍海城不知道在想什么,云竹看了一会儿却转过头去看他的脸,黑色的眸子里染上一丝忧色。
咴!
马的嘶叫声将两人唤回现实,云竹看向声源处,“像是挺远的地方,声音里带着?一股威压,约莫是三阶左右?去看看吗?”
“也好?。”
两人一起飞向前方,约莫飞了一里地左右,他们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听出了马叫声里的痛苦,声音断断续续的。
是受伤了吗?
有几种蠢蠢欲动的气息在周围徘徊,还?有一群相近的气息聚在一起,霍海城几乎猜到了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应当是母马生产,血腥味将妖兽和天敌引来了。”
天边传来几声鹰唳,星空之下,一只翼展长达半里的巨鹰将脆弱的幼马抓住,稚嫩的叫声渐渐远离。
大地震动,马群轰隆隆的追上去,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从空中掉下来。
他们这边离得还?远,只远远的看着?那只巨鹰抓着?小马离开,马群只能无力的追着?,追到约莫十里外便不甘的停下来了。
这些并非天马,只是寻常的灵驹,适者生存,刚一踏入草原,云竹便感觉到了这里面最原始的法则。
他心里有些触动,或许是心疼那头小马吧,也或许是想到了他如今的处境。
在这修仙界,要想活命,只能靠自己强大起来。
本想来驯服一匹烈马,谁知刚进来便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云竹心有所感,转头看向沉默的霍前辈,本想问?他可还?要继续去寻马匹。
若是驯服了他们不用,那还?不如让马儿一直这么自由下去。
见他沉默,身上萦绕着?淡淡的愁色,像是有一堵墙,很想他以前某个特?殊时段的他,只是没有当初的他那么执拗。
“霍前辈。”
“嗯?”霍海城回神,“云大夫可是有什么问?题?”
“霍前辈今日......”云竹似乎在斟酌着?语气,“今日似乎老是走神,我?们可要等明日再说?”
“云大夫应当更喜欢晚上。”霍海城看着?星空,“来到这里之后?,云大夫看了好?几次天空了,是喜欢星星吗?”
云竹笑了,“夜里披星戴月,白日晴空万里,各有各的好?。”
“我?只来过一次冬云草原,云大夫喜欢天马还?是?”
“天马似乎听起来很厉害。”云竹弯唇,“可是我?觉得,马蹄声也很解压。”
解压?这是什么意思?
霍海城没琢磨明白,云竹便自顾自的走在前面,“霍前辈,我?想驯一匹四阶灵驹,妖马也可,你可知道哪里有?”
“四阶难寻,野性难驯,要驯服只怕要花不少时间?。”
霍海城又想到了苍洲霍家,他们应当过个两三天便到东洲了。
云竹知道他应当是还?有事?的,可他不希望霍前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闷在心里,他曾经经历过将自己逼到绝境的时候,不希望霍前辈经历他曾有过的那种感觉。
是以,云竹便当没看见他的犹豫,语气难缠了些,“若是霍前辈觉得麻烦,那我?们便追上前面那群灵驹吧。”
他似乎有些失落,霍海城摇头,“不麻烦,我?记得曾在冬云草原深处见过一小群灵驹,正?巧都?是四五阶的,云大夫可以先去看看,若是不喜欢,我?们再寻。”
“那就再好?不过了。”云竹弯着?眼睛笑,负手走在前面,姿态悠然?。
霍海城有些走神的想,云大夫似乎比之前爱笑了许多,以前见他笑总是淡淡的,鲜少有这种明媚的笑。
心脏砰砰的跳,他真的越陷越深了。
“霍前辈。”
“来了!”
霍海城和云竹这次走的非常的慢,这是云竹以前游历山水时的速度,看见感兴趣的东西,即便是一朵小花儿,他也会停下脚步。
这也是霍海城第一次知道,原来云大夫慢下来会这么慢,明明只是一两天的路程,可他们走了一晚上了,也不过才走出十里远。
云大夫似乎对冬云草原的任何东西都?非常的好?奇,跟个小孩似的,碰到感兴趣的东西便兴奋的走过去,若是他走神了或是露出一丝想要走快点的心思,云大夫便会委屈的看着?他。
不,他并不委屈,只是会用那双温润的眸子看着?他,霍海城便下意识觉得他委屈,便再也想不起霍家的人了。
好?不容易云竹对一个兔洞失去了兴趣,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听到了流水声,很轻。
如霍海城所想,云大夫又感兴趣了,加快了脚步。
霍海城有些无奈的想,云大夫当真跟个孩子似的,什么都?要去瞧一瞧。
小溪很小,水底有一些青苔,旁边的草非常的茂盛,还?有一些动物的足迹,这里应当是附近为?数不多的水源。
水流上方,几个小弯后?面,站着?几匹灰色的狼,正?在低头喝着?水,小溪对面有一些更小的妖兽,匆匆忙忙的喝了水便离开了,几头灰狼似乎吃饱了,兴趣缺缺的看了一眼。
小溪里有一些小鱼,等阶非常的低,是最常见的那种灵鱼,成群结队的,在水里游来游去。
云竹坐到水边,伸手进到水里,一条小鱼犹如迷失了方向一样,晕头转向的进入云竹的手中,蹦跶了几下。
霍海城站在后?面看着?,本以为?会和之前一样,云大夫自己玩便好?了,谁知道站了一会儿,云大夫便看向他,将他叫过去了。
“怎么了?”
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云竹朝他笑了笑,“霍前辈,这里可有什么高?山?瀑布?我?们玩水吧。”
“不,不是来驯马的吗?”
霍海城有点转不过弯来,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偏偏他又舍不得扫了云大夫的兴,只能回,“若我?没记错,西边有一座雪峰,雪水融化,的确有处瀑布。”
云竹将手上的小鱼放回去,溪水冰凉,很是舒服,“霍前辈要来玩一下吗?”
“不了。”
霍海城不觉得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水罢了,又不是小孩......子。
温润的眸子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回复,听到他的拒绝,眼里刚染上一丝失落,霍海城便走过去了,“云大夫今日有些不同。”
想要哄你开心啊,小笨孩,偏偏你总是不配合,老放不开。
他将手放到水里,没什么感觉,云竹只是让他撤掉灵力,什么都?不做。
霍海城依言做了,溪水的冷意爬满了手掌,这些水是雪峰留下来的,即便是阳光照耀下,流动的水依旧很冷,却莫名的让霍海城赶到有些舒爽。
“以前最喜欢玩水了,只是老师总不让。”云竹想到什么,一边笑一边将鞋袜脱了放进去,“只要我?们去游泳,回家不是被骂就是被打。”
“为?何?”
“水太危险了,每年我?们那边,总有一两个不听话的孩子......”
他没说完,霍海城便懂了他的意思,却又不明白,“是水里有什么妖兽吗?族里的长辈为?何不去清掉?还?是你们跑出了族地?”
云竹笑了笑,“差不多吧。”
这么看来,云大夫小时候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霍海城看着?他平静的侧脸,便是笑的开心了,嘴角的弧度也比别人小,总透着?一丝优雅和清冷。
霍海城失笑,“没想到云大夫小的时候竟然?如此调皮。”
“那霍前辈小时候呢?”
云竹问?完,见他嘴边的笑意淡了些,又懊恼的朝霍海城道,“忘了,霍前辈小的时候我?也见过。”
霍海城想到了当年在小青山村的事?情,有些好?奇,“云大夫那时候,是如何看我?的的?”
“嗯,一个有点礼貌,鸠占鹊巢的小家伙。说着?不为?难凡人,可你们过来借宿本就是为?难我?。”云竹实话实说,“后?来再见,霍前辈便成熟了许多,总算有个大孩子样了。”
大孩子?那也是孩子。
霍海城下意识的不喜欢这个身份,“那现在呢?”
云竹看着?他,欲言又止。
霍海城心里忍不住的好?奇,“云大夫直说,在我?面前不必顾忌什么。”
那我?就直说咯。
“也还?是个孩子。”云竹轻声道,“虽然?霍前辈已?然?元婴,三十几岁了,可霍前辈依旧稚嫩,有家族和师门的庇护,你经历的事?情还?是少了些。”
三十几岁便元婴,看起来似乎很厉害,可时间?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一个人的阅历,也是靠时间?堆砌而?成,不是说修为?越高?,便可以更加的稳重老成的。
原来云大夫将他当孩子看待,怪不得不愿意接受他的心意。
是嫌弃他不够成熟?
霍海城偷偷的握紧拳头,云大夫的确说的没错,别人与?他相处,更多的还?是忌惮他的身份,他身后?的势力。
见他心情又沉闷了些,云竹敲了敲脑袋,“你看我?,又跑题了,霍前辈几岁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他想,这么一个天赋高?又聪明的宝贝疙瘩,小时候应当是万人宠爱的。
霍海城眼底的情绪却又沉了沉,语气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丝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我?从记事?起,便在修炼,练剑,看典籍。后?来长大一点,便日日压制自己的修为?。再长大一些,便来了东洲。”
云竹有些惊讶,这几乎和现代的那些孩子一样,上各种补习班,现代的孩子还?有游乐场,这里可没有这种解压的东西。
“我?以前也在读书,但我?爹娘也会带我?去玩,霍前辈要试试我?们族里的解闷方法吗?”
霍海城有些好?奇,“云大夫在哄我?吗?”
“那你要去试试吗?”
霍海城眼底慢慢染上笑意,胸膛里发出一丝笑声,“好?。”
两人来到霍海城说的雪峰之上,这座雪峰高?耸入云,绵延千里,草原中的所有溪流湖泊尽皆发源于此。
雪峰之巅,云竹和霍海城二?人站在冰川之上,极远之处有一瀑布,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在这边还?能看到水汽蒸腾形成的水雾。
本来他们应该直接去瀑布附近的,但是云竹突发奇想,想来峰顶看看。
距离他们离开之前那条小溪已?经有五天了,这五天里跟着?云大夫走在草原上,霍海城的确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什么都?不用想。
不去想家族,不去想苍洲,只感受身边的美景,还?有云大夫的想要让他开心的情义。
从两天前,身上的传音石便一直在闪,霍海城一开始觉得烦闷,后?来索性直接丢到储物戒里,不去理会了。
峰顶下面有一片树林,云竹之前说想要砍树做船,霍海城便放弃了直接捏造一个出来的想法。
瀑布的轰鸣声,天空中飞过的雄鹰,风带来的雪花,霍海城感到了许久未有的惬意。
两人慢慢踱步到树林里,霍海城拿出一把小刀,“云大夫,想要什么样的船?”
云竹看着?这把小刀,失笑,“还?以为?霍前辈会直接拿如风剑呢。”
“跟着?云大夫走了几日,如此用心良苦,我?自然?知道云大夫想要什么。”霍海城看着?手上的短刀,“这把刀,还?是小时候师尊给我?的,只是一个玩具。”
“像凡人一样,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都?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去做,霍前辈觉得如何?”
回想这几日,霍海城只觉得心中舒畅,“很安静。”
云竹眼角染上一丝笑意,拿出一把小刀,三下两除二?便将一棵大树砍倒,轰的一声拍到地上,雪花飞扬,而?又落下。
伸手拍开身上的雪花,云竹蹲下来将树皮剖开。
霍海城有样学?样,刚想去一起剖树皮,云竹便将他推开。
“霍前辈,你想要什么样的船?”云竹抬起头,手上的动作停了,非常认真的看过来。
霍海城没想过这个,云竹也不是非得要个答案,只是笑笑,“我?来打下手吧,还?没弄过这个呢,我?怕我?的船一放在河里就散架了。”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莫名的觉得好?笑,霍海城便答应了,“那我?来。”
云竹弄开了树皮,霍海城又砍了一棵树,拿着?短刀在空中比划,似乎在思考要怎么弄这个船。
他也没做过什么船,以霍海城的身份,出行都?有最好?的交通工具,便是船也是非常精致的那种,像这种只能临时制作的,很可能会散架的,霍海城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他做事?情非常专注,云竹这几天偶尔都?会让他做一些小事?,渐渐的霍海城便放开了许多,愿意敞开心扉去接收这些新鲜的食物,眼底的愁色也淡了很多。
看到他在那边认真的准备,云竹低着?头,无声的笑了。
到底是修士,霍海城便是没做过这种事?情,也很快便弄得有模有样,不过两个时辰,历经两次重装,一艘可以容纳两个人的木船出现在树林前。
看着?一艘像模像样的木船在自己手中诞生,霍海城心里忍不住涌上一股自豪,下意识的看向云竹,“云大夫,你觉得如何?”
云竹正?在做船桨,闻言抬起头看过去,非常捧场,“比前两艘好?多了。”
之前还?不服气自己像个孩子呢,如今可不就像是找家长要夸奖的小孩吗?
船桨很快便做好?了,两人将船一起拖到远处的河边,都?没有用灵力,而?这艘船又重,是以废了不少时间?,地上滑出一道深深的沟壑,两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将船放到河里,雪水融化而?成的河流,流动间?有一股凉气,将两人身上的汗一扫而?空。
云竹打了个冷战,霍海城奇怪的看过来,“云大夫,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有点冷。”
霍海城沉默片刻,将身上仅存的灵力撤掉,感觉到了许久未曾体会过的冷意,彻骨冰凉,犹如要钻进人的骨头里一样。
就算没有灵力,他们也是修士,这点寒冷到了他们身上,也只是有点点冷而?已?。
非常新奇的体验,霍海城的记忆力,从来没有出现过寒冷这个词,今天他终于体会到了,原来寒冷如此的与?众不同。
和云竹一样,霍海城打了个冷战,然?后?按住要被冲走的船,低声道,“是不是要弄条绳子?”
嗯?按理说以修士的角度,不是应该在船被冲走前跳进去吗?
云竹心里有些自得,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带坏了人家的孩子,不过看霍前辈乐在其中的样子,他也笑着?应了。
拿树皮搓了一条粗糙的绳子,灵树的树皮很韧,不用怕绳子断掉,就是可能没那么柔软,得要费点功夫。
绳子搓好?了,霍海城便在岸边弄了个树桩,将船和树桩用绳子绑起来,云竹得以松开了手。
这是上游地区,水底坑坑洼洼的,水流非常的急,云竹刚一放手便看到船被冲得嘭的一声,绳子紧绷拉直,两人完全可以预想待会漂流的时候,会有多么的颠簸。
两人一起进入船里,云竹坐在后?面,前面是霍海城宽阔的肩背,这让他有些惊讶,一直把霍前辈当成大孩子来看待,可如今看,这孩子还?真的已?经长大了。
就是心性还?跟个孩子似的稚嫩。
只是走了个小神,云竹拿起船桨要将绑在岸上的绳子挑开,霍海城突然?将船桨按在上面,“云大夫,你坐前面吧。”
云竹啊了一声,“为?何?不一样吗?”
不一样,我?想看着?你。
霍海城默认他答应了,回到岸上,随便选了个理由,“我?比你高?。”
云竹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心里有些酸,高?了不起啊。
高?的确了不起,比如现在,云竹坐在霍海城后?面只能看到他的头,而?霍海城坐在他后?面却能越过他的头顶看到前方。
坐稳之后?,霍海城将绳子挑开,木船嗖的一声冲下去,河岸两旁的景色快速倒退形成了残影,云竹在前面哈哈大笑,张开双臂。
风将他的气息吹到鼻下,霍海城会心一笑,跟着?他学?,双臂张开,若是微微合拢便能抱住他。
其实,云大夫不必费心哄他,能这样与?他共处一个空间?,这种亲密无间?的感觉,就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了。
只是,云大夫似乎还?将他当做孩子一样看待。
风呼呼的吹,船出乎意料的顺利,竟然?没有碰到河底的石头,云竹觉得非常的神奇,“哈哈,我?果然?是欧皇。”
霍海城弯唇,云大夫说要哄他,可自己比他还?要开心,也不知道是谁哄谁。
不过,这样的感觉真不赖,原来做凡人,可以这么自在。
双臂张开到最大,霍海城闭上眼睛,冷风将云竹身上的冷香带到他的鼻下,让他心里有一种无比满足的感觉。
“霍前辈!”云竹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令霍海城有些疑惑的兴奋。
砰!
霍海城只来得及睁开眼睛,木船便撞到了一块大石头上面,灵木坚硬,两个人和木船一起被抛到空中,然?后?嘭的一声落回水里,雪水扑通一声泼在两个人身上,炸开了一个大水花。
两人都?没有去用防护罩,直接成了落汤鸡,却觉得无比的畅快,霍海城甚至还?听到了云竹压抑在喉咙里,那种兴奋又克制的笑声。
木船砰砰砰的撞在露出来的石头上面,在河面上倒转,然?后?又被水流带走,云竹喉咙里的笑声越来越明显,霍海城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前所未有的轻松。
前方瀑布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船底经过几次碰撞,已?经裂开了一条缝,云竹不得不大声喊道,“霍前辈,船裂了。”
霍海城凑到前面,在他耳边问?道,“要出去吗?”
“还?是算了吧,应该不会散架。”云竹偏了偏头,“霍前辈别凑在我?耳边说话,怪痒的。”
看着?他红通通的耳朵,霍海城脸上的笑意不知不觉的加深了许多,咧嘴一笑,“我?知道了。”
船速越来越快,轰鸣声在耳边炸响,木船冲过水雾,飞到空中,形成一条抛物线,急速下降,瀑布的水花溅到他们身上,将衣服全部打湿。
砰!
一朵非常大的水花在瀑布下爆开,剩下的木船被拍得直接散架,云竹两人掉到水里,咕噜噜的被冰冷的水包围。
心里畅快,云竹好?久都?没有过这种刺激的感觉了,游到水面上,看到也冒出来的霍海城,对视一笑。
“还?玩吗?”
“好?哇。”云竹笑着?应了,游过去将散架的木板抱住,“从上面开始吧?”
霍海城将木板收好?,笑着?点头,手脚飞快的组装好?木船,无视了上面的裂缝,“玩完这个,又去玩什么?”
“骑马啊。”云竹帮他将木板按在一起,湿漉漉的头发一缕一缕的,往下滴着?水。
霍海城看着?他湿透的衣服,突然?停住了手,“要不,不玩了?有点冷。”
云竹还?没尽兴呢,“我?还?要玩。”
好?吧。
重新装好?木船,两人飞到瀑布上面,将木船放到河里,然?后?爬进去。
瀑布之下,时不时炸起一朵大水花,还?有两道非常开心的呼喊,回响在山林之间?。
每一次水花的炸起,都?有一小块木板被水冲断,从船体上掉落,他们的木船渐渐的便不成样子了。
直到木船再也无法顺利到达瀑布下面,一放到水里便沉下去的时候,两人才有了一丝尽兴之情。
将木船放到岸边,云竹略有些遗憾,弄干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霍前辈,我?们去找灵驹吧。”
他拨开岸边的藤蔓走进林子,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回过头,“霍前辈?走啊。”
看着?他的背影,霍海城又看向孤零零的摆在岸边的木船,破破烂烂的,估摸着?过段时间?不是被水流冲走便是被什么妖兽霍霍了。
回想今日种种,霍海城摸了摸船身,将木船收了起来,跟上了云竹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霍前辈(低落):不开心。
云大夫(抱住):抱抱,开心了吗?
霍前辈:还有点不开心。
云大夫:带你去玩漂流。
.......玩完后......
霍前辈(心疼):不玩了吧?
云大夫(任性):我要玩!
.......所以,到底是谁哄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