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夏墨、梁小越二人,犹如坠入天梯,他们不停地往上走,却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天梯的尽头。
不记得从多少层起,窗外的秀丽风景不复存在,天空也变得暗了下来,唯有房间内一座石制灯台,其上燃着一只白色的蜡烛,那盏略显微弱的烛火,依稀可以照亮屋内的黑暗。
又不知往上走了多久,连那仅有的一点烛光都消失了,一时间,楼宇内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仅剩随身的火折子还能释放一点亮光,他们也曾想过要回身下去,只是不知已经往上走了多远,而又身陷于这么一个异象横生的地方,恐怕下去的路会比向上的路更加诡异,便只好摸索着继续向上而去。
一方没入无边的雪国,一方陷入无尽的黑暗,其余三人,则是在百转千回的峡谷里不得出去。这一行几人,被无情的风浪打散,同样历经离奇的遭遇,同样面对诡异莫测结局。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为何梦境会那么长,仿佛长到永远都不会醒来一样。如果这不是梦,那为何发生的一切都那般匪夷所思,仿佛陷入幻觉一样。
雪愈下愈大,风势也愈来愈强,风雪之中的那一双痴人,脸色冻得发白,落在头上的雪花,仿佛已经跟发丝冻在了一起。如果不因为是风势很大,落在身上的雪,大都又被吹走了,恐怕此刻,他二人已经化作一双雪人了。
这时,地上的雪已经快要没过两人的膝盖,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是又冷又饿又累,几乎都要支持不住了,却又不可以停下来。因为,如若停下了脚步,他们恐怕会被风雪吞噬,成为冰雕。
“依寒公子,你说,咱们,咱们,会不会,会不会死在这里啊?”沐槿离向身边的冷依寒歪了歪头,自己的手也将他的胳膊抓的更紧一些,因为不禁寒冷,气力有些不足,声音也显得有些薄弱。
“不,不知道,可能会吧。”冷依寒将抓着自己的沐槿离的手拿开,接着便便地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冻得发抖的梁芷瑶披上,因为太冷,双手几乎都要被冻僵了,所以,脱衣服给她的时候,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他不想她被冻死,可他自己呢,他自己又何尝经得起如此冰冻呢?
“你把衣服给我,你会被冻死的。”沐槿离又哪里肯受,边说着边将衣裳还了回去。
他又将衣裳给她披上,她又还了回去。
“那,那就一起披着吧。”
如此推来推去,最终,两人各退一步,一起将那身负重担的衣衫披上,依偎着在风雪中继续前行。
又不知过了几日几夜,相互依偎,相互扶持又几乎冻得要死的两个人,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机,他们面前终于出现了另一片天地。
不知何处传来一曲竹笛之声,悠扬之中多了一缕迷惘,柔美之中又声一丝悲凉。淡淡笛韵,似是从河的对岸悠悠传来。
那是一条约莫二十几尺宽的小河,河面已然结冰,只是结冰,上面并没有雪。小河的另一边,没有落雪,没有冰封,而是草长莺飞,一片春光。仅一水之隔,却好似换了天地。一座简约而不失雄伟的拱桥横于河上,桥身是由寒冰铸成,晶莹、冰冷。
桥头处有一树梅花傲雪而放,那是志节心高的宫粉梅花,没有深红,只是浅而淡的粉红。
傲雪红梅之下立着一块字碑,同样是寒冰凝结而成。碑身左侧是篆书写成的三个大字,曰:冰魄桥。一旁还有几列较小的字,为清瘦的行体,像是几句诗:
一曲离殇凭谁引,半为闲愁半是缘。
谁言冰雪无情意,暗洒圣洁满人间。
傲雪梅魂冰之魄,幽香暗逝谁堪怜。
冷玉孤寒终落去,冰破梅消奈何天。
冰做的桥,冰凝的碑,仿佛在哪里见过,是昨日的回忆,还是今晨的梦境,已是记不清了。
冷依寒伸出手去抚摸那寒冰之上刻着的字,指尖触碰到寒冰的瞬间,一幅画面在他脑海里出现,那个画面,有些残缺,也只是片段,之前在他心头也已浮现过:一处断崖,耸入云端,天空在下着雪,雪花晶莹,雪势却并不算大,让人觉得很舒服;崖壁上一枝红梅,花朵上落了些雪,晶莹而冰冷。每次都是这样,继续再想下去,便会觉得头疼的厉害。
眼前这般景象,冷依寒觉得此地好像什么时候见过,沐槿离亦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昨夜里的梦,虽然依稀记得,但回头去想,却只是一些模糊的碎片;而且,过不了多久,就连那模糊的碎片也会消失殆尽,什么也记不起,什么也留不下。
过了冰魄桥,便是一片春暖花开之地,幽芳碧水、草长莺飞,绝美好似仙境。
走过的路仿佛时间一样,过去之后,便消失无踪。
夕阳染红天际的时候,二人面前又出现了一座桥,一座青玉石桥,石桥长约三十尺,却是很窄,约莫只有五尺宽,桥下不是冰封,不是流水,而是不见其底的深渊。断渊的另一面是一片稀疏的林子,林间还有枯黄的树叶在静默地飘落。
石桥周围弥漫着一丝云雾,云雾中还隐现着七彩之光,犹如仙居之处。奇怪的是,石桥并未与深渊两端的绝壁相连,而是悬于其上约半尺的地方。桥头立着一块青玉石碑,石碑约三尺多高,上面有两个字,敦厚的行体,曰:断桥。此乃面前此桥的名字。
桥身分明很完整,为什么会叫做断桥呢,莫非是因为它离地而起,还是意味着别的什么。另两人更为惊讶的是,原是春暖花开的身后,竟又化为一片雪国,且冰雪还有向前蔓延之势。
虽有诸多疑问,但眼前之势,已容不得沐槿离、冷依寒多想,他们相视一下,同时冲对方点了点头,而后一只冰冷的手,握住另一只同样冰冷的手,接着,便踏上了那写满神秘的青玉石桥。
那是一座青玉石桥,踩上去之后,却觉得微微有些发软,好像是踩在松动的泥土之上一样。
沐音离望了望自己的脚下,似是在欣赏,而后,视线又转向身边的冷依寒,颇有兴致地道:“这桥真奇怪,明明是石头做的,踩上去后,居然会这么软。”
“是啊,真的好奇怪,所以,咱们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冷依寒微微点头,他没有沐槿离那般雅兴,许是受之前经历所致,走在这诡异狭窄的桥面上,他总觉得会有些担心。
沐槿离点了点头:“嗯,我觉得也是。”
这个时候,他们脚下的石桥却不知怎么的突然断裂开来,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惊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齐齐向那万丈深渊跌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