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竟然说,可以照着谱子完整的弹奏完,便有缘得见密录。既然可以拿到请柬的人,都是精通音律之人,那照着曲谱弹奏对他们来说,应该不难,若真是这样,岂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有缘人。
岳天、岳阳二人相视一下,而后岳天起身,微微俯身,抱拳施礼:“既然这样,那老朽不才,就抛砖引玉,先试一下。”
岳天想第一个来,是因为觉得既然有曲谱,那演奏一曲便是简单至极,只要自己弹完,便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密录了。
“好,那就请前辈近前演奏吧。”
说完之后,碧游便又做了下来,身前的琴案已经退下去,又换回了原来的几案,她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视线无意间往袁楚痕所在的方向移去,而刚好,袁楚痕也正冲她望过来,就这样两个眼神不经意的相遇,那一刻,袁楚痕觉得很是紧张,本欲将视线移开,不料却又僵在了那里。
碧游不似袁楚痕那般,她心情很是平静,见袁楚痕脸上有些紧张,便冲他点了点头,浅笑一下,而后又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岳天的演奏。
岳天走到空悬着的瑶琴前,席地而坐,嘴角上溢出一丝不屑的表情,而后便照着曲谱开始演奏。
不料,事情却并非他想的那般简单,当第一个音符响起的时候,他便进入了一处幻境:
天高云淡,溪水潺潺,那时他刚入师门不久,一个人于溪谷里的一块儿巨石之上抚琴,试了很多次,却始终无法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觉得愤怒、抓狂,恨不得要把手中的瑶琴摔碎。
空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遥远而清晰:怎么,是不是很生气。你身为大师兄,比起自己的师弟,却事事都要略逊一筹。
岳天抬头寻觅,却什么也看不见,冲天空大声吼道:是谁,谁在说话。
你不服气,不甘心,你嫉妒他,就连做梦都想要超过他,可是,你心中越是充满了怨恨与妒忌,你便永远都不可能如愿以偿。
心底的妒忌被揭穿,岳天变得有些恼羞成怒,大吼着:你是谁,是谁……
就这样,岳天在怒吼中从幻境中走了出来,掌心、额头全是冷汗,他已经弹不下去了,而曲谱上的音符,不过才过了五分之一。
“师兄,你怎么了?”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岳阳走上前去,将岳天扶起来,“怎么满头都是汗。”
那岳天自然不会,将自己心底的妒忌说出来,伪装的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师兄琴技不佳,所以无法弹奏,师弟你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不如,你来试一下。”
岳阳点了点头:“那好,师兄你先坐回去休息一下。”
岳天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岳阳又于琴前坐下,开始弹奏。
同样曲子,同样的设定,音符响起,便跌入幻境:
年轻时的他,一个沿着陡峭的崖壁向上爬,山路艰险,又陡又滑,好几次,他都差点儿一脚踩空,跌落深谷,看看深不见底的峡谷,他吓得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紧蹙,双腿不由的发颤。
清晰、遥远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你害怕有人的琴技会超过你,你害怕自己再也写不出美妙的曲子,你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却又要把自己伪装成将名利看淡的样子。正是因为恐惧,因为虚伪,所以,你终将被别人超越,甚至,令世人唾弃。
神秘的声音让他情绪变得激动,他大叫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料,脚下一滑,这一次,他真的跌了下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音符停在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岳阳同他的师兄一样,没能完成。
岳天、岳阳也算名家,竟然全都没能完成曲子,其他人便也不由得心生忐忑,这个时候,空性又站了出来,围着那把悬于地面之上的古琴,又望了望空中的琴谱,打量了一会儿,咬了咬牙:“死就死吧,既然轮流来,那接下来就由我先吧。”
他面前出现的是一道宽百步有余步的悬崖,面前有一座栈桥,但桥身已经断掉了,仅剩九尺长,这个时候,他猛然转身,发现身后竟然也是断崖,他仿佛置身于一座千尺高台之上,下面云雾萦绕,不见其底,似乎,只有到达对面,才能逃脱,可是,通往对面的栈桥却又已经断掉了。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传来,不知其踪,却又萦绕心头:看到对面崖壁上的那个万字标记了吗,拿起身旁的弓箭,只有射中万字标记的中心,断桥便可复原。
这个时候,空性往身旁看了看,发现离自及左边两步三步远的地方,放着一把弓,和三支箭。
他没有问对方是谁,只是按她说的那样,弯腰拾起那把弓,又拿起一支箭,瞄准对面的万字标记,箭出去了,却没有命中万字中心,而是向上偏离了一个小指指节的距离。
没有命中,他却也不着急,只是弯腰,又拿起一支箭,这一次,将弓拉满,没先到,这第二箭,又是偏了一点儿,上次是往上偏,这次是往下偏。
他轻叹了口气,再往身边看了看,地上仅剩最后一支箭了,若这一次,他还是不能命中的话,就没有机会了。
当他将最后一支箭放在弦上,准备放箭之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好好把握吧。
空性没有理会那个声音,而是屏息凝神,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射中,就这样,离线的箭,带着他最后一丝希望,往对面急飞而去,结果,又是差了一点儿,竟然射在了第一次射中的位置上。
“哎。”他又轻叹地摇了摇头,“又差了一点儿。”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差一点儿,差一点儿,因为你学什么,都总是说差不多就行了,结果,每当用到之时,都总是差一点儿。
他抬头左右望了望,除了流云,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对着天空道:“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是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
你知道吗,有些时候,仅仅是一点儿差错,可能便要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结果,空性也没能完成这首《止杀令》,他最终是弹到了曲谱一半儿的位置。
回过神来,空性站起身来,耸了耸肩,笑道:“看来我是与那密录无缘了,不知接下来几位谁先来呢。”
其他几个人相互望了望,袁楚痕本想起身,但影心却先他一步站了出来,与之前介绍自己时一样,微微欠身,但什么都没有说,便往古琴所在走了过去。
碧游也没有说话,只是冲影心点头微笑,以示回应。她似乎对前面几人试弹的结果,一点儿都意外,甚至,已经猜到了这场游戏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