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身上的衣裳是玫瑰一样的红色,脸上的面纱是朱砂一般的红色。
遇见刺客,而自己的佩剑又不在身边,那袁楚痕却一点儿也不紧张,又看了看自己掌心里的雪花,而后掌心翻转,雪花脱离他的掌心,坠落而下,回归大地。
方才与红衣人擦身而过,他嗅到了她身上的一抹幽香,似是玫瑰的香气,在加上那窈窕的身形,所以,他判断,她应该是个女子。
“你是什么人?”
红衣女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手执长剑向他身前逼来。他同方才一样,没有躲避,向要等她靠的近一些,再出手,想趁机揭下她脸上的面纱。
结果,他躲过了逼来的剑刃,而伸向对方面前的手,却被挡了下来,他没有将她脸上的面纱揭下,甚至,连碰都没有碰到。
红衣女子将长剑举在身前,将内力集聚剑身,飘落的雪花仿佛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向红衣女子手中的宝剑集聚而去,白色的雪花,渐渐被染成红色,血一样的红色。
而后,红衣女子将手中宝剑向前一挥,血色的雪花,便化作一记记利刃,一起向袁楚痕飞去。
袁楚痕两手于身前回旋,瞬间身体周围便凝出一道紫色的气盾,飞来的血刃碰到紫色气盾,便犹如冰锥遇见高温一样,化作气体消失了。
破解了敌人的攻击之后,袁楚痕继续法力,身前出现两道白色丝带,翻滚着向红衣女子飞去。
红衣女子执剑向前,想要将飞来的丝带斩断,不料,手中的剑却反被其缠住,她越是用力,就越是无法抽离。袁楚痕手指向后一挥,女子手中的剑便被躲了过来,紧接着他便逼到女子身前,用她的宝剑指在了她的咽喉。
“现在,你可以把脸上的面纱揭下来了吧。”
既然战败,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红衣女子抬起手来,将面纱揭了下来。
当他看到她的脸的那一刻,不由得向一惊,面纱下面隐藏着的,会是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是孟缘,想要刺杀袁楚痕的人是孟缘,还是那张美丽的脸,却不再似之前那般天真、爽朗,而是变得阴暗、冰冷。
他觉得胳膊一软,那柄血色的剑便从他的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命运会这般捉弄,从寒玉宫出来之后,他遇见的人,遇见的朋友,最后,却都又成了自己的敌人。芷兰是这样,宁心儿是这样,现在,孟缘也是这样。
其实,那日密录被夺之时的蓝衣人,便是宁心儿,赤面人便是她的师兄林风,他们是云芷人,也是云芷派去寻找止杀密录的人。
“孟缘姑娘,为什么会是你。”
“没有为什么。”孟缘面目冰冷,眼神里没有一丝感情,“既然失手被擒,该如何处置,悉随尊便。”
“为什么。”袁楚痕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仰天苦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的朋友,竟都是我的敌人。”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长元王的人?”
“不错,我是长元王的人,我的任务就是除掉你。”
“长元王为人狡诈,他结党营私,残害忠良,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勾结外族,孟缘姑娘,为什么你会为这个奸贼效力。”
“楚痕公子。”孟缘冷笑一下,“不,现在应该叫你太子殿下,你知道吗,很多事情都是由不得自己选择的。”
“以你的武功,是杀不了我的,你走吧。”
“你放我走。”孟缘冷笑着,“太子殿下,你太仁慈了,你居然说,要把敌人派来暗杀自己的刺客放走,这根本不是一个成大事者应有的心肠。”
袁楚痕望着孟缘,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我应该怎样?”
“当然是杀了我,你今日对敌人太过仁慈,他日必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没有对敌人仁慈,如果今夜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你的话,他已然成为一具尸体了。”袁楚痕注视着眼前这个想要取自己性命的刺客,目光里却是那样温柔,真挚。“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从青雨镇到云夕城,半个多月的行程,半个月,虽然只是半个月,但相处下来,袁楚痕已经把她当做是自己的朋友了。我相信,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接近袁楚痕,就是别有用心,孟缘也一定会和袁楚痕成为很好的朋友。
听到袁楚痕口中说出的朋友二字,孟缘但觉心头一紧,似是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接着又觉得那样温暖,仿佛黑暗阴冷里,浮现的一抹微光,明亮,温暖。
是啊,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当做杀手来培养,时间久了,渐渐变得冷血无情,在杀戮里变得麻木。而遇见袁楚痕之后,他看见他为了朋友,不惜放弃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止杀密录,看见他对自己的小师妹牵肠挂肚,那种柔情,是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
“朋友,你说,你当我是朋友?”
“对。”袁楚痕望着孟缘的眼睛,依旧真挚而坚定。“朋友,不然,此刻你已经死了,我不想伤害你,我也希望你我不必再如此相对。”转身向房门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一下。“你走吧,不要再做杀手,只要你愿意,就一定可以选择新的生活,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
这些年来,孟缘执行过无数次暗杀任务,从无失手,而这次,在长元王最重视的任务里,却失手被擒。回去之后,自然免不了要受责罚。
得知孟缘行刺失败,长元王很是愤怒,手中的茶杯掷于地上,摔得粉碎。
“你是本王帐下所有人力面武功最高的,以前执行任务,从未失手过,而这一次,竟然败在了袁楚痕那个娇贵太子身上。是不是在青雨镇的时候,你与他日久生情,所以才不忍心下手。”
无论长元王脸上多么愤怒,多么凶狠,孟缘都是一副表情冷漠的样子,没有担心,没有惊怕:“王爷若信不过属下,便可再派其他人前往。”
“你竟然敢这么跟本王说话。”长元王拔出一旁侍卫手中的长剑,剑锋直指孟缘咽喉,“如果不是本王的话,你七岁那年就已经被凌迟处死了,现在,你居然敢顶撞本王。”
任凭剑锋逼在身前,孟缘却岿然不动,脸色依旧镇静,冰冷,声音也如常的冷漠:“孟缘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年是王爷您救了我,也永远不会忘了王爷对孟缘的养育之恩,所以,无论王爷让孟缘去做什么事儿,孟缘都从未问过原因,也从未说过半个不字儿。孟缘这条命本来就是王爷给的,若王爷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王爷。”旁边一个身着银色战甲的男子抱拳施礼,求情道,“孟缘她一时冲动,才顶撞了王爷,还请王爷看在她一直为您的大业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宽恕他一次。”
长元王本来就没打算杀掉孟缘,因为,要完成自己的大业,他还需要像孟缘这样的,无情冷漠的杀手为自己效力,于是,他又把剑收了回来。
“你先下去吧,以后,不要再冲撞本王。”
孟缘什么都没说,甚至,连行礼告退的话都没有,便转身退了出去。
那男子是长元王的侍卫,也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将军,有什么大场面,都是由他带领手下侍卫,在长元王左右保护着。那人叫孟良,是孟缘的哥哥,他们两个,都是在长元王府长大的。
十四年前,高阳王谋反被诛,其一家上下七十余口,去不被判凌迟。那个时候,孟缘七岁,孟良十岁,那个时候长元王还是颇具慧眼的,看出这两个孩子定非凡夫俗子,是个可造之才。便利用自己的权势,救下了他们,并让他们隐姓埋名,留在王府内,一步步将其训练成冷血无情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