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来的很晚

霎时,她听见她发出窒息般的呐喊。

“滚,都给我滚!”

轰——

“妈妈,妈妈,你要去哪里?”

小团子跟在妈妈身后,看见她一路砸一路往前跑。

一直在跑。

她就像只破碎的蝴蝶,没了灵魂,没了精神,也不知道在哪一刻,便能轰然倒塌。

哗啦——

她晕在了门口。

画面一转,她忽又躺在了病床上。

伺候在她床边的,没有别人,只有她的大儿子封韧。

封韧在和医生谈话。

“我妈妈这样,还能好吗?”

“只要不再受刺激,恢复正常生活,或许可以。”

说着话,病床上的她辗转醒了过来。

然而,这时醒过来的她,眼神空洞,小心翼翼,睁眼看见面前这人是她儿子,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在问。

“他呢?”

小封韧低下了头。

“爸爸,爸爸今晚比较忙——”

“滚,给我滚!”

好多零散的画面。

打那之后,她就将自己封闭在了家里,楼上的钢琴落了一层又一层的灰。

而她,终日只窝在卧室里,漆黑不见天日,见不了一丝的光,没有办法和人接触。

就连团子来给她送晚饭,她哆嗦着手,抱紧自己的大腿,蜷缩在一处,好半天,才敢伸出手。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是只可以飞走的蝴蝶,那么这一刻,她就是块腐朽得不能再腐朽,且终不能被修缮的烂木。

被困在这一方,她甚至发了霉。

……

好端端游个江,都能落进水里,两个孩子都守在她面前,小团子眼睛看的细,看见妈妈手指在动弹,眼睛也在动。

“爸爸,爸爸,妈妈醒了!”

安夏抖动睫毛,缓缓睁开眼。

猝然的光亮让她的眼睛很是不适应,不由得闭上了眼,而后又慢慢睁开。

看见床头有两颗脑袋。

一颗圆的,另一颗,也是圆的。

两个孩子都在。

“妈妈。”

“老妈……”

妈妈是真的醒了,团子从床上退了下来,去喊人,“爸爸,爸爸,妈妈真的醒了,我没骗你,这回是真的醒了!”

床上的另一个小人也退了下来,眼前的视野逐渐开阔,她顺着光,看见病房的一角,有他的身影。

他正在向她走来。

眼角,期然,就落了泪。

团子被吓到,“妈妈,妈妈,你不要哭,嘘嘘,都过去了,妈妈,团子给你吹一吹。”

“老妈,你怎么了,你已经被捞上来了,不要害怕。”

“爸爸,妈妈这是怎么了?”

团子也快哭了,他最看不了妈妈这样,把他的心都给哭没了。

从昨晚到今晨,两人口中的爸爸,至今还没有换件衣裳,也没有合上一次眼。

看着颤巍巍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嘴角干涸,流着泪,像只怕生的小鹿一般的她,这副惨淡的模样着实扎眼。

就落个水而已。

便怕成了这样。

“安夏。”

沙哑中带着稳重的嗓音,一寸寸拉回了她的心。

她分不清这时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扎着针的手慢慢朝他伸来。

“妈妈,你不要乱动,你还在打点滴。”

妈妈不听,一直在往外伸手。

这只嶙峋的手,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握住。

手里的温度传回到她的心脏,眼角的泪水像按了暂停键。

是他。

这回真的是他。

他坐了过来,知道她是想起身。

拖着她的腰,让她稍稍坐起。

人只有靠在他肩头,距离近了,他方能听见她虚弱地说着话。

“你……怎么才来……”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顾不得手里的针头拉着线,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呼吸。

“……你怎么才来。”

再次说出这句话,嗓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凄厉,放出了声来。

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渐渐哭出了声。

哭到最后,完全不能自抑。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把心都哭了出来。

这么久以来,从没这么哭过。

靠在他怀里,从最开始的嚎啕大哭,到最后虚弱的哭不出一丝声音。

就好像,把这些年所有的苦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身体颤抖得不行,嗓音弱的像只猫在哼。

如今,她就在他怀里。

如何能不叫他心动。

伸手覆在她的背上,微微发着颤,摸着她的肩头,感受到手下这人,竟是这般脆弱。

开口说话,是何等不忍心。

“我在。”

“安夏,我在。”

“呜呜呜呜。”

看到这一幕,团子哭成了个泪人。

就连封韧,也忍不住一直在按眼角。

团子实在受不住了,他要控诉他爸爸。

“爸爸,你到底为什么,呜呜呜,为什么要来那么晚,你这个坏爸爸,呜呜呜。”

来这么晚,把妈妈惹得那么伤心。

这场变故,活像抽去了安夏的筋骨。

斯冰听闻消息,也赶来医院查看。

就呛了一下水而已嘛,瞧这点出息。

“哎,没事吧,来劲了啊,后天京台有场红毯秀,你是颁奖嘉宾,给后辈们发奖杯,就现在这样,你还能不能去。”

“能。”她小声说话。

斯冰掏了掏耳朵。

“不是,你到底是怎么了,现在说话,改走文艺路线了吗,敢不敢再大声点。”

安夏望着窗外,手里的点滴滴答滴答还在吊着。

举着挂水的撑子在窗边站了好久。

如若斯冰不来看她,她还能一直站下去。

“我说,后天的活动,我能参加。”

“那行,化妆师我也给你约下,听说后天颁奖,你对家,吴珊珊和她那小师妹,又拿奖了。”

“嗯。”

这反应不对呀。

“安夏——”

转过身来看她,刚喊一声她的名字,和她正面对上。

顿时没了声。

这眼神。

这令人胆寒的神情。

开玩笑。

不可能吧。

“你这落了一次水,该不会想起什么来了吧。”

“没……”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模样,确实不大对。

“安夏,你,没事吧。”

“没事,”说着话却暗了眼神,嗓音阴寒,“查下这次的落水事件,昨晚,有人从背后推我。”

斯冰瞬间惊心。

落水,竟然不是意外。

霎时联想起当晚场景,一颗心石沉大海。

胆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