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叁拾肆

骨皮妖母一直在寻找的容貌相似的女孩,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自己的孩子准备。

它的孩子一直在冒充花家大小姐,想要取代的人,自然不是花时锦,而是花时锦的亲姐姐。

只不过亲姐妹容貌极为相像,玄武宗内的少女才会说花时锦与它“一模一样”,而尤念与关山月也被误导,认为骨皮妖的取代目标是花时锦。

花父,很有可能一直知道自己的妻子是骨皮妖母,并深爱着它。

尤念谎称花时锦被魔物侵染之时,花父便因此推测出了尤念与关山月二人此行历练的目的。

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妖妻,便假装万念俱灰,自己撞入尤念的圈套。

方才,花父其实知道有人在偷看,便故意演了这一出戏。

他先让妖母昏睡,以让它可以置身事外,再用骨皮妖子来佐证他自己骨皮妖母的身份,用他自己和妖子的命,来换他爱妻的命。

......以上这一切,是尤念在方才短短的时间内,想出的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而事实究竟如何,且看那刺向床榻的斩邪。

斩邪是桃花木剑,剑刃滞钝,并不会伤人,但对妖的伤害极大。

只见斩邪飞入床幔,就仿佛见到了猎物的苍鹰,速度陡然变快,向花夫人刺去。

昏迷中的花夫人毫无反抗,直接被斩邪刺中,人的皮囊迅速退去,露出乌黑色的、布满褶皱的皮肉。

它顿时瞪大了眼睛,惨叫一声从床榻上弹起,捂着自己的流血的伤口,滚了出来。

它现了原形,正是残害了无数少女的骨皮妖母!

尤念:“天呐......”

骨皮妖子见到母亲受伤,顶着巨大的灵力压制爬了过去,它抱起妖母,痛苦地尖叫了一声。

紧接着,它抬起头,两只凸起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球恶狠狠地瞪向尤念。

尤念的灵力在快速消耗,眉间的灵印开始闪烁,周身的灵力压制逐渐减弱。

她一手拎着花时锦,一手扶住了墙壁,看起来似乎体力不支,快要撑不住了。

见状,骨皮妖子猛地张开大嘴,尖叫着跳上房梁向尤念冲去。

它的嘴几乎和脸一样大,血淋淋的舌头向外伸长,两颗尖锐的獠牙上粘连着粘稠的唾液。

尤念冷冷地看着这张大嘴,抓准时机,早就准备在手中的灵刃稳稳扎进骨皮妖子的喉咙里。

它的尖叫声顿时变调,一下跌落地面,尤念双眸微眯,刺入它体内的灵刃瞬间炸开,它直接被这股力量推到了门外。

于此同时,细小的电流从地面快速爬行到花父身上,将他电晕在地。

紧接着,一支散着黑雾的箭从窗外射进,又是一股劲力,“噌”的一下刺穿了骨皮妖子的右肩,将它钉在了对面的墙上。

关山月拿着一把纯黑色的冰晶质地弓箭,从窗户滑进屋内。

他此时没有伪装,眉间闪耀着五道黑色的灵印。

他漆黑的瞳仁移动,斜看了骨皮妖母一眼,眉头微蹙,数个黑色冰晶从地面迸出,刺穿了骨皮妖母的双腿。

见到它们被制服,尤念才松了一口气,慢慢降落回地面。

关山月将尤念接住,抱着她,靠在床榻之上。

他来不及与她说话,便闭上双眸,眉间黑色灵印隐去,方才所使用的黑色冰晶箭与冰柱也瞬间化成了普通的水。

见状,尤念蹙眉,轻声问:“怎么了?”

关山月垂眸,附在尤念耳边,“项衡长老来了。”

尤念急道:“那你方才为什么还用......”

话还没有说完,房间外便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与数个人的惊呼声。

“天呐!这好好的厢房怎么一片狼藉!”

“门和窗户都碎了,连房顶都塌了!”

“方才这个方向爆发出了极强的灵力压制,想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不多时,一行人走入房中。

为首者,正是消失了快两天的项衡,其后的数个修士将昏倒的花父抬出去医治。

关山月曾死过一次,复活后,身体中生长出全新的灵脉,故而现在他身体中运行着两幅灵脉,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与灵印。

随着他第一次死去,他的第一副灵脉染上了“死物”的气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一直将其隐藏,用新生的灵脉与修为示人。

关山月方才刚刚用过第一副灵脉,如果项衡那个死脑筋察觉出什么,一时半刻是解释不清楚的。

所以,尤念下意识将关山月挡在身后,道:“师尊。”

“弟子与关山月为对抗骨皮妖母,已经精疲力尽,恐怕不能站起来给您行礼了。还请您见谅。”

项衡的发丝有些散乱,握着佛珠的手上伤痕累累,似乎是刚刚经过一场恶战。

不过他的表情与以往无异,并不显出半分狼狈。

“没关系。”

虽然是回答尤念的话,但项衡的目光却一直落在关山月身上。

他上前一步,伸了下手,灵气将关山月从地面拖起。

关山月就这样被迫站到了项衡身前。

关山月堪堪站稳,然后马上拱手行礼,“断情长老。”

项衡看着他,缓缓道:“这次历练,你们三人做得都很好,你和花时锦的甲子,我会如约给你们。”

“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件事,需要你来解释解释。”

闻言,关山月很是疑惑,“请项衡长老明示。”

项衡并不回答,而是轻轻拍了两下手。

门外响起轮子滑动的声音,紧接着,两人推着一个笼子走了进来。

锁灵石制成的银色笼子,里面是一个被捆仙绳绑着的人。

他依靠在笼子的一角,气息奄奄,面色惨白,但嘴巴还是红得吓人。

是俞宗。

项衡竟然把他活捉回来了!

项衡轻轻摩挲手中的佛珠,“这个人,你们见过。”

他用得是肯定句,根本不想听尤念与关山月的回答。

“他是极远之地颇有名望的俞宗,大乘巅峰的鬼修。”项衡冷冽的目光在尤念与关山月身上流转,“他说,他亲自堵截尤念,失败了。”

“因为一条血统高贵的鬼龙出现,救走了她。”

说完,项衡停顿片刻,然后看着关山月道:“那条鬼龙......是你吗?”

此时的尤念已经踉跄着站了起来,她走到关山月身边,抢在关山月前面道:“师尊,就算您再不喜欢我和关山月,也不该因为一个鬼修的话,来怀疑我们吧?”

项衡挥了下手,两阵浓重的黑雾从关山月方才射出的箭、释放的冰柱处升起。

他言简意赅道:“哪来的?”

尤念:“......可能是骨皮妖身上的。”

项衡:“你是当我分不清妖气和鬼气吗?”

项衡虽不多言,但气势却咄咄逼人,关山月上前一步,将尤念挡在身后。

他看了一眼聚集在屋内的修士,表情有几分为难,“长老,您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下审我么?”

项衡不为所动,强硬道:“你若光明磊落,又何须在意人多?”

闻言,关山月眉头微蹙,垂下的双眸有些湿润,神情颇有几分可怜。

心中的声音却冷静又冷淡,“系统,动手吧。”

他不是没有伪装自己的办法,之前用鬼龙之身将尤念从俞宗身边带走,今日用第一副灵脉的术法都是故意而为。

至于原因,一是不想向尤念隐瞒自己的身份,二就是......让项衡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一点代价。

今日,就怕项衡不审他。

只要项衡当众审了,关山月就有把握让所有人看清他的嘴脸。

包括......

关山月侧眸,用隐隐带着一丝委屈,却又很决绝的眼神望向尤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