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觉得,自己没飘那是因为有定力。
不然陶永安的彩虹屁早就把她熏得上天了。
来之前带的日语翻译口音不是那么地道,好在这次两国博览会本就有大使馆参与其中。
涂安国带着阮文去大使馆那边拜访,回到酒店时,身边多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士。
“这是谁啊?”
“从大使馆借来的翻译人员,他专业能力不错。”
陶永安惊呆了,“这都能借来?”
为什么不能,涂安国面子在那里放着呢。
大使馆来的日语翻译姓荣,单名一个林字。
是上海人。
虽然看着年轻,实际上已经而立之年。
他是中日建交之后跟着第一批大使馆人员来的日本。
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七年时间,对东京的一切都很熟悉。
包括小吃。
“最开始吃寿司的时候可能不习惯,不过习惯就好了,就当品尝异地风情好了。”
荣林很是会照顾人,特意放慢了自己的动作。
毕竟涂安国手底下的这两个研究员都没有出过国,不像是老一辈的科学家,大都是旅欧旅美归来,对西方饮食早已经习惯。
陶永安觉得这寿司并不好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味道。
不过人家荣翻译请客,他也没说什么,只在那里听阮文和荣林聊天。
“我听说日本的排球比赛很是热闹,荣先生去看过吗?”
“嗯,日本女排在明年的奥运会上有希望夺冠。”
阮文笑了笑,这届奥运会被很多国家抵制,日本也追随着美国爸爸的脚步,所以日本女排错失了这次卫冕的机会。
奥运会后,那是中国女排的天下。
东洋魔女辉煌不再。
“可惜我们这次来的匆忙,不然倒是可以去看看比赛。”
荣林笑了笑,“虽然没什么大赛,不过日本排球联赛也很好看,如果阮文你感兴趣,我可以安排下。”
阮文笑了笑,“我运动不行的,就不去凑热闹了。”
陶永安趁机插嘴,“哪怕什么,你们家小谢同志身材好运动细胞强,有他在你可以尽情地柔弱。”
荣林微微一怔,“原来阮文你已经结婚了。”
“还没,不过他俩感情好,结婚早晚的事。”除了谢蓟生,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住阮文这性子啊。
“就你嘴快。”阮文瞪了陶永安一眼,“寿司不是这么吃的,你放点芥末试试看,味道就好多了。”
“真的假的?”
陶永安有些不太相信。
谁知道是不是在坑自己?
“荣先生,蘸芥末好吃吗?”
“叫我荣林就好,味道倒也可以,很新鲜的体验感,你可以试试看。”
陶永安觉得有人往自己头皮那里浇了一圈的辣椒油,他很想要骂人。
可是看到阮文很真诚的发问,“怎么样,我就说好吃吧。”
小陶同志觉得自己好男不跟女斗,看在谢蓟生的面子上,不跟阮文计较。
来到日本的第一顿饭相当“愉快”的结束了,回去的时候,阮文去商场逛了一圈。
“你看的这是什么?”
“卫生棉条。”
阮文之前拜托陶姑姑邮寄回来一些卫生巾,方便做研究。
但是卫生棉条她还真没考虑。
毕竟这玩意即便是到了二十一世纪,在国内的普及率都不算特别高。
欧美女性更喜欢用卫生棉条。
阮文来商店,原本只是为了买几包卫生巾回去做一下对比。
看到货架上的卫生棉条,她驻足停留。
“这玩意儿怎么用?”瞧着好像和卫生巾不太一样。
阮文没回答,只是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手里的那包卫生棉条。
“有人用吗?”
这边是女性私人用品区,前来采购的女性蓦然间看到一个男性时,不由地后退了几步,险些撞到身后的货架。
这动静让陶永安有些不好意思。
他跟着阮文胡乱跑习惯了,还真没觉得有什么。
“看来他们这边跟国内差不多。”
“你以为呢,亚洲文化和欧美文化本来就不一样。”
东亚三国在文化上一脉相承,即便是受到了欧美文化的影响,但不动其根本。
精华有,糟粕也有。
不同牌子的卫生巾卫生棉条阮文都拿了一包。
好在她早就兑换了日元,付款的时候没遇到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阿拉伯数字还是能看得懂的。
回到酒店里,阮文把包装盒包装袋全都拆开。
卫生巾没有背胶,有的贴心的会给准备两个别针,权当做赠品。
有的就没有,怕顾客使用不当出现什么意外后再去找厂商的麻烦。
阮文看着那些卫生棉条,久久没有说话。
“这个有人用吗?”
陶永安再吃顿,也反应过来这玩意怎么用了。
“可能运动员用这个多一些,荣先生不是说了吗,日本的排球联赛相当不错。”
例假期间也不能耽误比赛,用卫生棉条的确比卫生巾舒服些。
“国外的话,去海边度假时用这个总比卫生巾强。而且欧美那边更崇尚运动自由,所以不希望经期影响她们的正常生活。”
陶永安不太懂的,“你总盯着这个看,有什么问题?”
在商店的时候,阮文就在发呆。
“我觉得,少了点东西。”阮文只看到了导管式卫生棉条,没看到指推式。
是没有,还是这边并没有进口这类棉条呢。
如果是市面上没有指推式棉条,那阮文倒是觉得自己发现了新的商机。
毕竟相较于导管式棉条,指推式便宜了太多。
价钱本来就会影响人的选择,国人如此,欧美女性也不例外。
富人可能并不在乎,可穷人呢?
阮文把东西收拾起来,“回去后再说,对了我要的墨水你买了吧?”
“买了,你要这个做什么?”
“做实验咯。”
如何把自己的产品推销出去呢?
阮文想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做对比实验。
这在博览会上很常见,不然怎么能证明自家的东西好?
以半导体为主的科技型博览会,日用品的展台实在不算太大。
而且前来这边的女性也不是很多。
不过阮文并不着急,按照自己原本的节奏,在那里慢条斯理的摆弄卫生巾。
等着有人停在站台前,阮文这才拿出稀释了的蓝色墨水,倒在了卫生巾上。
电视广告的效果实操不出来,不过哪一个吸水性更好,肉眼可见。
停在站台前的中年男人好奇地翻了过去。
背部的材质都不错,没有蓝色渗透出来,不过……
“这是什么?”
荣林翻译阮文的话,“背胶,可以粘在内裤上。”
在日本待了七年之久的荣林甚至去医院里专门性学习过,没有他不会的专业名词。
昨天傍晚又是特意做了功课,所以解释起来极其的轻松。
中年男人问了很多,似乎很感兴趣。
阮文耐心地解释着,但并没有把人留下来。
陶永安有些着急,“这是什么意思啊?”
“随便问问?”阮文继续做自己的实验,一上午过去,用完了好几桶矿泉水。
但是真正对卫生巾抱有浓厚兴趣的,似乎一个都没有。
问几句,走开了。
陶永安有些沉不住气,“这次博览会就三天是吧?”
“对啊,这不才过去一上午嘛,你急什么。”
“我替垃圾桶着急。”一上午塞了一桶的废弃卫生巾。
“那要不下午你替它上班?”
陶永安:“……”行吧,阮文都不着急,自己急什么呢。
不着急,不着急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陶永安让自己平静下来。
抬杠,他不是阮文的对手。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其他展台看看嘛。”要不是因为这边走不开,阮文都想要去看看呢。
七八十年代日本半导体产业光速发展,从低廉的替代品一跃成为半导体大国。
也就是后来被他美国爸爸教训,发展势头被遏制住。
不过现在正是日本半导体发展最猛的时候,虽然人家也不会事无巨细的讲给你听,但万一露出几句关键呢?
有必要去看看。
陶永安应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呆着,能被急死。
倒不如出去散散气。
下午的时候,展台这边就剩下阮文和司职翻译的荣林。
“你和陶永安的关系很好。”
“兄弟嘛。”
“那你男朋友不介意?”
“他也有自己的兄弟啊,我跟他兄弟还有仇呢。”阮文说着也笑了起来,“觉得我和陶永安太没界限了吗?”
“也不是,只是觉得你们的关系很好,可有时候异性之间关系太好了,容易引起伴侣的怀疑和嫉妒。”
“是这个道理,好在小谢同志不介意,至于陶永安,他还没女朋友呢。”之前倒是险些有那么一个,不过在好感和友情之间,陶永安选择了后者。
“那如果将来他有了女朋友,他的女朋友不支持他和你继续你们的事业呢?”
荣林很好奇,他对阮文好奇,也知道陶永安当时是故意提到阮文的男朋友。
这种关系略显得诡异。
这会儿展台这边就两个人,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很遗憾。”
阮文笑着看向翻译官,“不过我觉得这种遗憾,不会出现。”
她信任陶永安。
就像是陶永安信任她一样,所以这种假设性的遗憾,阮文不觉得会出现。
荣林也是笑了起来。
他皮肤很白,带着点病态的羸弱。
笑得时候倒是将这病弱感一扫而尽,似乎有些别样的美男子风味。
“荣先生你没打算再婚吗?”
荣林一愣,“我印象中并没有提到过我的私事。”
阮文指了指他的手,“戒指痕迹蛮重的,我想我应该没猜错。”
荣林下意识地摸了下手指,仿佛那里还戴着一枚戒指,他在轻轻转动着。
“你观察的很仔细。是的,我太太之前难产去世了。”
“抱歉。”阮文还以为是离婚了。
荣林笑了笑,“她是个苦命的女人,死在产房时跟我说,下辈子再也不想做女人了。阮文你有过这样的念头吗?”
“有过,后来觉得很幼稚。”阮文真的这么想过,迟迟没能升职不就是因为自己是女人吗?
性别歧视无处不在,她是受害者。
“有时候身体不舒服时,也会很烦,觉得做男人多好,不用每个月遭受这种生理性疼痛的折磨,也不用生孩子生怕自己身材走形。”
荣林沉默了下来,太太临死前的控诉让他久久不能忘记,用了很长时间荣林才走出这个阴影,而阮文几句话让他再度深陷其中。
“可是人的出生哪有的选,我想如果我是男人的话,我不见得会事无巨细的为女人考虑。坦白来说,陶永安是一个非常棒的合作伙伴,可是我总不能让他去切身体验卫生巾的使用感受吧?”
这话逗乐了荣林,“我觉得依照你们的关系,他或许并不介意。”
“介意与否是另一回事,重点在于他即便是用了,也无法感同身受。男人和女人就这么点生理构造上的不同,他很有同情心,但没办法产生共鸣。”
作为女性,真因为知道其苦,所以阮文才能做出更多的事情,来帮助这些同性。
“后悔是沮丧时的自我安慰,更多的时候,我想要自出自己的路。”
荣林看着年轻的姑娘,想起了像是兰花一般脆弱的太太,他刚想要开口,展台前来了人。
阮文和参观者打招呼,她现学现卖从荣林这里学了几句日语。
很有用,一下子就让参观者多看了几眼。
“你会说英语吗?”
阮文当然会。
两分钟后,阮文终于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
一个混血儿。
父亲是美国人,而他的母亲则是一个地道的日本贵族家的女儿。
这个混血儿,还有另一重身份——一个私生子。
但他父母的身份与地位,让他在日本有着相当不错的社会地位。
如今是一家轻纺织厂的社长。
这次来博览会,欧文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在半导体行业分一杯羹,不过他现在倒是对眼前这个产品感兴趣。
毕竟从轻纺织厂到日用品的转行,远比到科技行业转行来的轻松。
欧文的身份特殊,有着美日双重背景,这让觉得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两人用英语沟通,谈话相当的顺利。
倒是荣林在那里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干看着阮文和人聊天。
他英语不算是很好,有些跟不上两人的思路。
“不知道能否共进晚餐,我想到时候我们可以再对合作的事情进行进一步的交流。”
“当然。”阮文答应的爽快,她抬起右手。
这个小举动让欧文笑了起来,文化认同感很重要,即便是在日本长大习惯了人们动不动鞠躬,但是他骨子里一直觉得自己是美国人。
吻手礼,当然比鞠躬更得他的心。
荣林看着离开的人,有些不太确定的看向阮文,“真要和他合作吗?”
“先谈谈看。”
“那不用和涂所长聊一聊?”
“涂工没空嘛。”博览会上那么多半导体产品,而且还有当前最时髦的64k,据说可能还有出现最先进的128k的KDRAM,涂所长带着他的研究员们忙呢。
哪有空跟她说这个。
“这点家,我还是能当的,荣先生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唉,一早醒来看到新闻懵了下
锻炼身体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