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外面忽然间下了雨。
这雨说?来就来,倒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祝福福冷冷瞧了一眼,“谢蓟生?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不来接你。”
阮文觉得这人简直疯了。
荒唐的极为可怕。
“你还挺惦记谢蓟生?啊,要不将来把我弄死了之后,把谢蓟生?关进小黑屋当你的禁脔?不过你有这胆子吗?”
她和祝福福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们之间注定了不会有友情。
如今祝福福向?她宣战,阮文倒也不怕。
只是左右听到她冷嘲热讽的,再?好的脾气也是发作。
“祝知青嫁的如意郎君,我都?忘了恭喜了。听说?新郎年轻有为,与祝知青极为登对,想必是男才女貌琴瑟和谐,小谢同志在你看来不过是个失了宠的没用的人,还是留给我消瘦好了。”
说?话间阮文忽的凑了过去?,这举动让祝福福有些反应不及,都?没能躲开?。
她只听到阮文轻飘飘的声音,“不知道祝知青妙手回春能治得了他的双腿,那第?三?条腿能治得好吗?”
阮文其实就是为了气人,她也不认识祝福福的丈夫传说?中的林三?公?子。只不过按照常理推断,一个连自己双腿残废的真相都?要遮掩的人,说?不定还有什么?暗疾呢。
看到祝福福骇然的脸色,阮文就知道自己果真是冰雪聪明。
“祝知青加油哦,不然岂不是守活寡?”
若是旁人,阮文倒也不会用这般话来嘲讽。
不过这人是祝福福,她又?讲什么?底线呢。
祝福福勃然大怒,“阮文你!”她忽的戛然而止,看着撑伞过来的人,因为愤怒而潮红的脸,神奇的平静下来。
阮文这才注意到,罗嘉鸣过了来。
还真巧。
之前还说?不要见祝福福,如今就来英雄救美了。
可惜……
“磨叽什么??在这里吹冷风很好玩吗?”
罗嘉鸣一脸的嫌弃,他飞快的拉了阮文一把,然后迅速松开?了手,把伞往她那边挪动几分。
动作迅速,让阮文险些拿不稳手里的小筐。
“那个爆米花老板走了,我把这个给茶楼,回头让……”
“给我,回头我送过来。”
雨越下越大,祝福福看着消失在雨幕里的人,忽的笑了起?来。
视而不见。
原来罗嘉鸣会这般对她。
一阵风吹来,斜风冷雨扫在脸上?,混杂着从眼角落下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太?太?……”司机撑着伞匆忙过来,一脸的歉意,“刚才大小姐出门,我刚把她送过去?。”
“没关系的。”祝福福轻轻一笑,“大姐肯定是有正事要忙,我不要紧的。”
司机松了口气,他还真怕三?少的太?太?和两位小姐过不去?,万一闹起?来倒霉的只会是他这个小小的司机。
……
这雨水来得急又?猛,地上?不少的积水,阮文淌了水,脚上?有些湿,虽说?是夏天穿着凉鞋,但也有点难受。
罗嘉鸣丢了块布过去?,“擦擦脚。”
阮文在那里忙活,“你这是怕我被她杀人灭口吗?”
罗嘉鸣:“……阮文,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没问题,你刚才连个眼神都?不给她,自以为自己做得很好很潇洒,可是罗嘉鸣同志你知不知道,这样只会让祝福福更恨我,以为是我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男人。”
罗嘉鸣:“你他妈的胡说?什么?,我来接你纯粹是因为看在谢蓟生?的面子上?。”
他其实在这边等了很久。
一大早去?了局里上?班,罗嘉鸣有些坐立不安,后来找了个借口出外勤,想着去?阮文家问一下,看看谢蓟生?最?近到底什么?情况。
阮文无疑是最?了解谢蓟生?的人,顶多被她嘲弄几句呗,这种事情经历得多了罗嘉鸣早已经习以为常。
孰料他远远就看到了林家的车往那边去?,看到祝福福从车上?下来,看到阮文上?了她的车。
罗嘉鸣迟疑许久,这才跟了上?去?。
在茶楼外,他胡思乱想着,外面下起?了雨,再?去?看时,就是阮文和祝福福并肩站在那里,明明是姝丽之姿,却是水火不相容。
他迟疑了许久,这才撑着伞,接了阮文送她回家。
结果,在阮文看来,自己竟然是好心办错事。
“祝福福向?我宣战了。”
阮文笑了起?来,“所以你说?她会不会不择手段的来收拾我?男女关系上?挑拨的确弱智的很,但却又?十分好用。何况你刚才给我撑伞而不是给她,要知道就在你过去?之前,我还嘲讽她老公?不中用,满足不了她。”
车子忽的停下,正低头擦脚的阮文往前冲了一下,脑袋撞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
“祝福福还没有把我搞死,你先?把我弄死得了!”
透过车子里的后视镜,罗嘉鸣目瞪口呆的看着阮文,“你他妈的还是个女人吗?”
竟然说?这话!
看着柔柔弱弱一个人,怎么?比市井泼妇还泼妇!
罗嘉鸣忽的懵了,这是跟谁学的?谢蓟生?吗?不可能!
部队里的大老爷们闲着的时候的确经常说?些荤段子,可谢蓟生?从不参与其中。
这绝对不是谢蓟生?教的,绝无这种可能!
“女人才了解女人啊。她觉得谢蓟生?是废物,混不上?去?不受上?面待见,那我只能说?出她那真正废物的老公?咯。谢蓟生?行不行我不知道,不过她老公?应该是真不行,不然怎么?三?两句话就开?始贬低小谢同志呢。”
阮文揉了揉脑袋,觉得自己没脑震荡真不容易,“那个林三?,怎么?把自己弄废了的,别跟我说?什么?为了保护部队转移之类的鬼话,除非他今年四十五。”
罗嘉鸣看着那张活色生?香的脸,他有些不太?适应阮文这种态度。
这人对他冷嘲热讽惯了的,仿佛不讽刺他两句就不舒服。
而如今跟他八卦起?了林三?的残疾,这种自来熟,他觉得眼熟,对,阮文经常和那个陶永安这么?闲扯,他有印象。
“你这是把我当自己人了吗?”
干嘛忽的扯开?话题?
阮文有些烦,“不然你是打算当祝福福的眼线?承认了我就喊谢蓟生?来打你。”看谢蓟生?平日里护着的是个什么?没良心的玩意。
“你就知道找他!”
“那我打不过我有什么?办法,人要善于借助外界的力量,懂吗?”
阮文一向?有自知之明,“说?正经事呢,那个林三?到底怎么?搞的,还有他是不是不能人道啊?”
罗嘉鸣:“……”你把讨论人能不能人道当作正经事来谈?
他妈的阮文到底是什么?妖怪,会不会把谢蓟生?也感染的不正常?
心里头恨不得写出百八十篇小作文的罗嘉鸣终于开?口,“他的腿,应该是小时候跟着他爹去?马场,从马上?摔了下来。”
“摔下来不该是骨折吗?不对,他是高位截瘫?”阮文忽的意识到什么?。
罗嘉鸣拧了拧眉头,“不清楚,只不过这种事情又?说?不好,不知道后来怎么?传的就传成了别的说?辞,我也是听人说?的,或许你再?去?问问别的人,还能有其他说?法呢。”
车子重新启动,雨刷不停地工作,罗嘉鸣看着愣怔出身的阮文,他迟疑地喊了声,“阮文,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或许不应该问你。”阮文笑了笑,“这可真是医学奇迹,难怪林家非要娶祝福福呢。”
罗嘉鸣觉得她古怪,“我没查出来祝福福跟谁学了针灸。”
“人家的师傅是世外高人,传授医术的时候自然是避着人的,你查出来才有鬼呢。”那就是个挂比,你查得出来才怪。
车子停在了街上?,罗嘉鸣撑伞送阮文回去?。
走到自家门檐下,阮文正开?门,忽又?想起?什么?,“对了罗嘉鸣,有件事提醒你一声。”
这话让罗嘉鸣觉得不太?好,“你以为……”
“祝福福很可能会去?找你,或者她想要一个孩子,找你借个种什么?的,劝你最?好别消受这美人恩。”
握着伞柄的手背上?勃着青筋,罗嘉鸣看着阮文的眼神几乎要喷火,“阮文!”
阮文门一推,把暴怒的人关在了外面。
“我就提醒一声,你别生?气啊,气大伤身。”
最?好不要出现这种情况,真要是出现了……
那她还真不太?敢相信罗嘉鸣的定力。
阮文顺着廊檐往堂屋去?,她推门的时候忽的感觉有些不太?对。
地上?有湿漉漉的脚印。
雨从外面潲过来,地上?的确有些潮湿,但这廊檐本?就建的宽,从中间往里都?还算干燥。
地面上?除了她的那两串脚印外,还有两行已经浅淡了许多,也宽大了许多的脚印。
阮文下意识地收回手,罗嘉鸣走了没?
自己现在高喊一声,来得及吗?
门从里面被人拽开?了。
阮文跌跌撞撞的被带了进去?,被谢蓟生?抓了个正着。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还以为家里遭了贼。”
她吓了一跳,好在是虚惊一场。
谢蓟生?看着那惊魂未定的人,他擦去?阮文脸上?的雨水,“下雨天怎么?还出去?了?”
他刚从省城那边赶来,忘了带钥匙,只好□□进来。
这几天蒸腾得很,没顾得吃东西的人正在屋里头找点吃的,没想到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刚才跟谁吵架呢?”
雨声太?大,他也没听太?真切。
“罗嘉鸣啊,对了小谢同志,问你个严肃的问题,认真回答。”
谢蓟生?站在那里,把她胳膊上?的雨水都?擦了去?,“你说?。”
“就那个林家小公?子哥,当初为啥瘫痪了?”
罗嘉鸣不知情,也不知道小谢同志知不知道内情,要是他也不知道的话,阮文就只能去?找汪老了。
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或许老人家不想说?,但阮文总是有法子的。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人家祝福福都?宣战了,阮文也不能对对手一无所知不是?
“怎么?了?那个小知青又?来找你麻烦了?”
“可不是,我俩都?要不死不休了。”阮文捏了一颗葡萄吃,“这葡萄味道不错,你在哪里买的?”
“那边路口买了点。”当时下雨,那卖葡萄的大娘推着小车躲雨,谢蓟生?瞧着那花白的头发,心有不忍,就把剩下的葡萄都?买了,好让她先?回家去?。
“林三?的腿打小就废了,他父亲当初看上?了一个小护士,林三?的母亲带着儿子去?住院,那小护士用错了药,林三?母亲借机发疯,等后来小护士被弄走了,林三?的腿也废了。”
阮文:“……”
这果然是挺丢人的一件事,难怪会有各种说?辞,唯独没有真相呢。
“你怎么?知道的啊?”
“汪萍的母亲,就在那个医院工作。”谢蓟生?又?是给剥了几颗葡萄,“不过当时还有个说?法,说?那药不是小护士动的手脚。”
阮文险些被这葡萄呛着,“不至于吧,林三?上?面俩姐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妈至于这么?犯糊涂吗?”
传宗接代这种观念根深蒂固,林三?现在这般受宠固然有因为他身体残疾的原因,但另外一个缘由,则是因为他性别男。
“听说?是那个小护士有了孩子。”谢蓟生?端了杯水过来,“当时医院的人都?封口了,林三?母亲去?世时,林家老爷子上?演一副鹣鲽情深,而且发誓不再?婚,当时我们小孩子感动,汪叔这才跟我们说?了这事。”
“一家子戏精啊。”阮文嘀咕了句,“那祝福福在林家的日子想必很有意思。”
她反倒是没那么?担心了,能位高权重如林家,自然不会为了儿媳妇的私人恩怨就动用权柄,起?码不会那么?随意。
阮文好歹有个一等功的护身符,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林家想要动她也得找到合适的理由才是。
更关键的是,林家这么?有故事,一家人的心果真那么?齐吗?
阮文忽的有了点想法,“咱们后天再?回去?吧,我明天还想要再?去?找个人。”
谢蓟生?看着眼睛跟那洗过的葡萄似的亮晶晶的人,“好。”
他这般温声细语,倒是让阮文原本?的那点小郁闷都?荡然无存,投桃报李阮文给谢蓟生?剥了几颗葡萄,“你猜猜,我明天去?找谁?”
葡萄很甜,味道的确不错。
谢蓟生?看着那狡邪的面容,“汪萍还是秋平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