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霏微眨眨眼,“他自然?没有碰我。”
“阿弥陀佛,那?这太监还算有点良心。小姐,可千万别让他碰你!”
江霏微反而?笑了,“怎么?查妈妈你还指望我能出宫后?和他和离,带着我的清白身子,另嫁他人?”
“这!可太监实在!”
“查妈妈,若没有他,我现在说不?定已经没命了。”江霏微的笑里透着几分?萧索,“而?且是被忠勤侯府逼死。”
“怎么会呢?老爷那?么疼爱你......”查妈妈不?懂朝堂纷争,不?知道侯府早已选择了牺牲江霏微;也不?知江迟凌和魏皇后?的密辛。在他们眼里,江迟凌还是个好父亲。
两人正僵持着,屋外?传来一阵吵闹,江霏微走到门口,江庭正在和顾言的下?属推搡着。
“他是我弟弟,让他进来吧。”江庭算是这侯府中,为数不?多江霏微不?讨厌的人。
江庭听见江霏微唤他弟弟,眼睛不?由一亮,他推开拉着自己?的太监,有些厌恶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衫。
江霏微笑着说,“怎么?你也是来劝说我的?还是可怜我的?”
江庭一扫刚才的气势,支吾着开口,“我、我是来给姐姐道歉的。”
“我当日,不?该说苏公子的坏话的,要不?姐姐早就寻得人入赘了。也不?必嫁给太监!”
江霏微被他说的话惊到了:“你是说,比起皇帝的赐婚,你宁愿我嫁给那?个欺世盗名、贪图银钱的苏公子?”
江庭没有反驳。
“可你也听说了吧?她是婶母找来的骗子,等他入了赘,别说是妾一房房进,怕是连我的命都能没了!”
“这些江侯爷不?会坐视不?管!总能解决的!可是......就因为错过了,姐姐后?面才会被人钻了空子,算计着嫁给太监!”
江霏微看着他认真的眸子,只觉得从内心升腾起恐惧,和对顾言的心疼。
这一切对她而?言,只是个普通的个人选择;可对这些身处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思想秩序让他们认定了嫁给太监,就是不?容于世俗的荒唐事。
若不?是皇上阴差阳错将?自己?赐婚给了顾言,她有勇气对抗这秩序吗?
而?顾言因为这秩序,这么多年受到了多少白眼和平白无故的咒骂呢?
“明明我是被算计的,现在......这倒是成了我没嫁人的错了?”
“不?是说是姐姐的错!而?是......”
“而?是什么?你们不?就是觉得嫁给太监丢人吗?”
江霏微冷冷看着江庭,“你今天想必是第一次见他吧?你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公子,和他接触过吗?他做过什么惹怒你的事情吗?触碰过你的利益吗?”
“可、可老师们都说……”
“既然?你不?自己?去看,而?是要信老师的话,那?咱们还说什么呢?”
“我……”江庭没想到自己?居然?惹一向好脾气的江霏微生?气了,“姐姐,对不?起,我想着以后?见你都不?方便了,本来是想和你道歉,倒是惹你生?气了……”
江霏微有些无力,她自然?知道这根深蒂固的思想不?是自己?三?两言就能说通,撒气到江庭身上也没用。
“这不?怪你。”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早日离开这个家吧。”
“我……走不?掉的。”江霏微嫁给太监,没有后?代子嗣,自己?又?成了侯府唯一的男性继承人。
“万一有一日可以呢?别放弃。”
“我、我先走了,我是偷偷溜出来看姐姐的,若是被母亲发现了……你也知道,她今天心情不?好。”
江霏微想了想,说道:“你别灰心,她说不?定……有段时间没法子烦你了。”
送走了江庭,江霏微将?需要拿走的东西收拾好,便唤了查妈妈和春莺、春燕两人到屋内。
“我既然?是入宫当宫女,也不?能带着你们了。”江霏微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三?人,“这是你们的卖身契,我做主给你们了。”
查姥姥自然?感激万分?,“谢谢姑娘恩赏!”
春莺却有些不?愿意,“姑娘,我们还想跟着你。”
江霏微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查妈妈,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江霏微将?手里的锦盒往前推去,“这里有一百两银子,还有两张银票,本来说分?给你们三?人的。可这两个丫头还小,就算分?了银子给他们,也会遭人欺负。我想着让他俩到你家去,交给你带着、帮你干些活计。”
查姥姥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姑娘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的!只是这银子也不?用这么多!”
“且拿着,你那?个小孙子要治病,若真是银子不?够了,我在宫里也没那?么快接济上你。”
一提起入宫,三?人又?伤感起来了,“不?知下?次见姑娘,是什么时候了。”
“放心,若是得空,我会让顾言带我出宫的。”
收拾完东西,江霏微走出房间,顾言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就带这些走吗?”
“恩,不?是我的,我也不?拿走。”江霏微边说,边将?一个东西塞到了顾言手中。
是之前被她剪坏的荷包,虽然?当时被顾言气急了,但她始终没舍得丢。
顾言一手捧着江霏微的包裹,一手小心端着那?枚被剪坏的荷包,不?知所措的样子,倒不?像刚才在前厅威武的顾督公了。
顾言看着江霏微忍笑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当时是我混蛋,我回去找绣娘,一定给缝好。”
江霏微挑挑眉,顾言沉思了一瞬,“要不?......我自己?缝?”
江霏微倒是没想到,“你还会自己?缝啊?”
“以前衣衫坏了,就自己?随便缝缝。”他不?习惯别人碰他的东西。
“算了算了,逗你的,还是我替你缝吧!”江霏微想拿过那?枚剪坏的荷包,却被顾言躲开了。
“还是我收着吧。”
江霏微看着他的脸庞,想着江庭的话,查妈妈的话,突然?说道:“顾言,我不?想等了,咱们现在就去!”
———
寿安堂内,林老夫人先遣小辈下?去了,只留下?江迟凌和江远宏两兄弟,还有兰氏。
“母亲!你不?能就这么都给了江霏微啊!芸兰和玉青都到了出嫁的年纪,若是嫁妆不?丰厚,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林老夫人看着哭哭啼啼的兰氏,只觉得心里更堵了,“那?流水一般的银子,都被你使到哪儿去了?若是咱们负担不?起这些,你早些提出来,有些开销舍了就是,你隐瞒到现在,反而?是拖累全家!”
兰氏面带嘲讽,“母亲,就你房内每日所需的燕窝、牛乳、水果,开销都要五两银子!要不?先从你这舍吧?”
“你怎么和母亲说话!”江远宏一巴掌冲她扇过去,“母亲当年择了你做媳妇,是看中你温良恭俭,你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江远宏!那?我父亲点头同意我嫁到侯府,也是看中你后?院干净!我才嫁过来几年,你就抬了妾室!那?贱人还生?下?个男孩!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你简直不?可理喻!”江远宏就纳闷了,别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照样家宅安宁,自己?不?过是给了伺候自己?的贴身丫鬟名份,这个女人怎么如此善妒!
“别吵了!”林老夫人厌恶地看向兰氏,“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之前亲家母来拜会我,手里的镯子我看着眼熟得很。今日看到那?礼单,我立刻想起来了,那?镯子是云烟的,因为上面的宝石太招摇,我就让她收起来了!”
她看着兰氏瞬间惨白的面色,明白自己?猜对了,“你可别忘了,那?顾言提督着东厂,这京城哪家发生?的事情能逃过他的手掌心?你若是知好歹,私下?贴补兰家的那?些银子,还是全还回来的好。否则真闹到外?面去了,兰家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兰氏彻底慌了,跪在地上,半天发不?出声响。
江远宏对着江迟凌说道:“哥,如今府里需要用银子的地方确实多,一时周转不?过来,你能不?能去劝劝江霏微。”
“我哪有资格跟她说这些。”江迟凌垂着头。
“怎么没资格?你是他父亲,她的银子也就是侯府的银子。再?说了,她现在入宫了,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怕不?是那?顾督公要吧?”
“也是,霏微之前提了一次嫁妆,可并?没有追着要。怎么突然?就这么强硬了?都说太监贪财,想必是那?顾言从中挑拨。”老夫人越想越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要不?今日那?顾言那?么积极干什么?连礼单都讨要来了!”
江迟凌有些迟疑,“可若是他想要霏微的嫁妆,那?必定是要得手,不?会轻易放弃的!”
“是啊,就算凑齐了也是便宜了那?太监!必须想办法......”
“老夫人!老爷!出事了!”
一个丫鬟匆匆跑进屋子,“三?、三?姑娘去了京兆尹那?,状告侯府私吞了她母亲的嫁妆!”
他们这边还在讨论怎么把顾言解决了,没想到顾言竟是先行动了!
林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啪地摔在了地上,“他们不?是一直呆在府里吗!若是走了,怎么没人通报一声!”
“奴、奴婢也不?知道......”
江芸兰一直侯在外?面,闻言心中也升起了一股不?安的心绪,若是江霏微真告成功了......侯府的名声也毁了!自己?还怎么做三?皇子的正妻!
她今日见江霏微一副开心自由的样子,心中就不?舒服,可转念一想她嫁给了太监,也就宽下?心来。可她都沦落到这一步了,怎么还能害自己?!
必须想个办法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林老夫人:定是那太监贪图咱们侯府的银子!
顾言:......就这?忠勤侯府这么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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