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启程出发

赵佶那日将赵桓离京后朝中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对傀儡少年说出,末了幽幽叹息一声,预备整理好心情,可整理无效,还是忍不住对傀儡少年大倒苦水。

两年间赵佶想方设法试图寻到蔡京的错处将其贬职,可总有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倒霉蛋替蔡京顶罪,如童贯傅宗书之流更是有意无意地替蔡京遮掩,以致赵佶赵桓将蔡京一派掰得差不多,蔡京本人依旧屹立不倒。

赵佶巴拉巴拉吐了槽诉了苦,傀儡少年根据情况说出安抚的话语,但仍显得呆板,赵佶虽是第一次对傀儡少年诉苦,可看着情况仍旧有些怅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毕竟不是真正的阿桓……

“爹爹莫要生气,若是看不惯蔡京,不看他便好,让诸葛太傅和包大人去对付他吧。”

对,阿桓这个时候一定会说这种话。

赵佶闻言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却惊奇地看向床上的傀儡少年,问道:“这话也是阿桓教你说的?”

赵佶明面上对诸葛太傅和包大人一视同仁,并没有表现出将两人看作一派的念头,这傀儡同时提起诸葛太傅和包大人,显然是明白赵佶的想法。

床上的少年呆了呆,似乎意识到什么,点了点头。

赵佶笑了起来,道:“看来阿桓对你信赖有加。”

他想,既然阿桓如此信赖此人,那他自然也可以信赖。

赵佶想到以后可以毫无顾忌地来明月庄,不怕泄露他与阿桓的秘密,面绽欢容,同傀儡又交流几句,看时间不早,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心情愉快,出了明月庄后米苍穹见缝插针,佯装好奇道:“官家如此高兴,可是太子殿下病情有所好转?”

赵佶想了想,道:“阿桓气色不错,应当是有所好转。”

他也不等米苍穹回话,自顾自地背着手走远,步伐轻快,米苍穹注视着他的背影,跟上前去。

屋内的赵桓听到屋外没了动静,护卫们都站回门前,便将意识收回到本体。

系统吐槽:【你爹说你对那傀儡信赖有加……可不是嘛,因为你就是他啊。】

赵桓:【爹爹这样认为也没什么不好,我看他高兴了许多。】

在得知赵佶前来明月庄看他时,赵桓赶忙抽出空钻到那头,反应有限,但却是将赵佶所说的事都听请了,对朝堂的境况也大多有所了解。

赵佶提起了新科状元与新科探花,榜眼是他父子二人的老熟人,赵佶没有多说,想到赵桓两年前自江南回汴梁后对他提起过顾惜朝,便多说了几句。

顾惜朝名字颇含深意,既有“朝朝频顾惜,夜夜不相忘”的荒唐,又有“忍顾来路惜今朝”的隐忍,其出身与经历都让赵佶感慨万千,而其确实是文韬武略,才华横溢,所作文章十分贴合赵佶的心思,故而赵佶将他点为探花。

状元郎李寻乐与顾惜朝相比丝毫不差,赵佶是念在其父是哲宗朝的探花郎,又是簪缨世家,再加上多方考虑,有意给李家一个状元。

顾惜朝出身贫贱,因才华而中探花,传扬开来亦是一方美谈,同样可勉励天下有才之士考科举。

“那顾惜朝有才是有才,俊朗是俊朗,就是看起来略为冷淡。”

听到他爹这么评价顾惜朝时,赵桓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两年前见到的少年,发现他爹评价的似乎没错。

不过相隔千里,他怕是无法见见顾惜朝,体验下对方那久违的冷淡了。

稍微有些遗憾地想了想,赵桓将顾惜朝的事情抛之脑后,转而开始思考起摆在眼前的事情了。

他预备动身离开保定城,可对下一个目的地还没有着落,如今正坐在房顶上边晒太阳边和系统商量之后的去向。

系统和赵桓知道的消息差不多,在赵桓向李园前进时,在他脑海中打了个滚,提议道:【我没记错的话,日月神教似乎被称为魔教?它的总部在河北黑木崖,你不如去试试身手,掀翻了能涨声望值,敌不过的话只要跑得快就没问题。】

赵桓闻言回忆了下自己听到的有关日月神教的消息。

日月神教在八十年前确实是魔教,其教众行事诡谲,作恶多端,江湖众人便冠之魔教的称呼,但自从十年前教主更换,魔教众人行事收敛了许多,没有多少人称呼它为魔教了。

江湖上倒有个西域魔教,其入中原时恰逢日月神教换代,日月神教因内部的变动对教众多有约束,给了西域魔教用魔教之名在江湖上显露头角的机会。

现今提起魔教,大多数人想到的是西域魔教。

赵桓道:【那听你的,我去黑木崖看看。】

黑木崖位于河北平定县,离保定城有数十里,不远。

决定去黑木崖一探日月神教的第二日赵桓便前去李园向朋友们道别,李寻乐惊讶于他为何动身如此突兀,赵桓只答他在保定城内游玩多日,早该起身了。

李寻乐亦要不久后回京,李寻欢却还要在家中待上几日——林诗音已写信送往福州,只待回信看对方是如何想的。若是林震南愿意认林诗音这个亲戚,李寻欢便打算亲自陪林诗音去福州。

李寻乐回京途中会经过平定县,两人一对目的地,赵桓想了想,决定晚两日再和李寻乐一起动身出发。

王前辈听他们各有各的去处,将目光放在了赵桓身上,略作思考,在赵桓和李寻乐掀开马车车帘时对两人微笑。

“若是不嫌我占地方,带上我可好?”

赵桓歪了歪头,心想王前辈真是位好前辈,竟然特意护送后辈上京。

李寻乐对王怜花尊敬有加,自然是一口应下。

李寻欢与林诗音出来送别他们,李寻欢在与李寻乐道别后又看向赵桓,笑道:“江湖宽广,愿你我日后有幸重逢。”

赵桓回以一笑:“有缘自会相见。”

他已问过李寻欢,李寻欢两年前便中了秀才,还未确定是否要继续考科举,但李家主是希望他去考的。

‘不过我兄长如今考中状元,我爹估计不会催得紧,我先在江湖中闯荡几年再考虑此事。’

赵桓那时问起这事时,李寻欢如是说,眉眼间是洒脱与意气风发,他到底是被家人宠着长大的末子,如今后顾无忧,便随自己的心意去做事。

向李园众人道别后,三人坐上了马车。

马车晃悠悠地出发,赵桓随着车身的晃动而摇晃,颇有节奏,看起来竟有几分高兴,王怜花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

赵桓有时会显露出不合年龄的稳重,但大多数时候,他仍然表现得如外表一般年轻。

这点在马车离开保定城后不久便被赵桓提出的请求再次验证。

赵桓跃跃欲试:“可否让我来驾马车?”

面对李寻乐和王怜花略带疑惑的视线,赵桓认认真真地解释道:“我之前在家中没有机会驾马车,入江湖以来也只是驾马,难得有此机会……能否让我试试?”

李寻乐掀起窗帘向外望去,见外面绿野无垠,道路宽广平坦,便朝赵桓笑道:“此处正好,你若是想试便试试吧,但小心点,莫要太过着急。”

王怜花在一旁瞧见赵桓因李寻乐的话而眼中亮起光芒,兴致高昂地点头回应,不由扬眉,饶有兴致道:“你可莫要翻车,若是翻了车,我们几个可就要再走回去了。”

赵桓郑重其事道:“我不会的。”

驾车的车夫和赵桓换了位置,李寻乐不放心,将车帘拉起,如此车内几人都能看见赵桓的举动。

车夫坐在赵桓斜后方,时不时地探头瞄一眼,纠正赵桓的握缰手势。

两人谈得热火朝天,自赵桓握上缰绳后歪歪扭扭的马车在车夫的指点变得平缓稳当。车夫是位中年大叔,笑着夸奖赵桓说他有驾马车的天赋,而后者则一脸钦佩地说比不得您。

前半程李寻乐还只是在一旁提些意见,和车夫赵桓聊聊天,到了中途兴致上头,接过缰绳试驾。官家派来护送状元郎回乡的护卫骑马走过,看见李寻乐从车厢中迫不及待地钻出来接过缰绳,带着相当复杂的神情骑着马去往了前方。

后半程,一开始位于车厢中的三人除了王怜花都握过缰绳,其中两人还颇有些乐此不疲的样子,王怜花看了一路,没有一丝想尝试的念头——不管是年轻时期还是如今这个岁数,王怜花都是个乐于享受的人物。

如赵桓和李寻乐这般为了辆马车而跃跃欲试像个二愣子,王怜花除了围观还是围观。

“不过是驾辆马车,你之前在家中一次也未试过么?”

离平定县不远时,王怜花对赵桓如此发问。

李寻乐闻言亦是好奇地看向赵桓,后者一愣,道:“不曾,家中条件不允许我驾马车。”

宫内不允许马车行驶,出行全靠车辇;出宫后马车需要向内务府提一句,而大多数时候赵桓更希望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宫无人知晓。

而赵桓与白玉堂下江南时骑的是匹黑马,连马车的缰绳也未摸过。

这自然不算假话。

王怜花若有所思,他看出赵桓说的不是假话,但再往深处想仍然有令人疑惑的地方。

家中条件不允许,要么是家中地方小,要么是鲜少外出,要么是家境贫穷无力购置马车——然而照赵桓曾说下江南时在杭州遇见顾惜朝,倾力相助,可看出家境殷实,那家中地方自然不会小。

……所以究竟是哪门子条件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