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出真假的话,好闻的古龙水味道,他一靠近,让她忍不住战栗了下。
她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小小声回应道:“谢谢你啊,幕老师!”
身后的是黄欣,看着四人有说有笑的离去,眼睛里满是阴郁。她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女主人,她的女儿才应该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薛楚楚一个前妻生的女儿,凭什么抢掉了她和她女儿的光环。
她推了推自家女儿,拉着廖娇娇,快步跟上去,脸上更是端出笑容,摆出女主人应有的姿态。廖娇娇嘟囔一声,随即也抬头挺胸,仿若一只骄傲的孔雀,展示着自己的美。
薛富贵携黄欣、廖娇娇、薛楚楚走上花园的主舞台,手上拿着话筒,对着宾客道:“今天很开心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我本人的60岁寿宴,在此,携妻子黄欣,女儿薛楚楚、廖娇娇感谢大家的到来!希望大家吃得尽兴、玩得开心……”
舞台上,薛楚楚站在薛富贵的旁边,被下面黑压压的宾客注视着,很不自在。在人群里,她看着不远处的幕寒秋,端着酒杯,一只手插在裤兜,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一边浅饮着红酒,一边看向她这边。
她赶紧移开目光,将眼睛飘向别处。此刻,她只想快点下台,不被众人注目。
薛富贵讲完话,花园里的自助长餐椅上,各种海鲜、烧烤,还有法式牛排等高级餐点一一被端了上来,远道而来的小提琴演奏乐队也开始表演,晚宴正式开始。
薛楚楚草草的吃了点烧烤,趁众人不注意,溜到花园外的一座小别院里去透口气。小别院面积不大,但也栽了些花草树木,其中最多的是月季。这里曾是母亲最喜欢来的地方,每到这个时节,别院里都是姹紫嫣红一片,特别迷人。
别院里静悄悄,没有一个人,薛楚楚松了口气,走进那座已经有些年代的秋千,坐上去,随着晚风轻轻荡了起来。
这座别院承载了她最快乐童年时光,那时候,父母和她她经常在这座别院里嬉戏,荡秋千、玩泥巴、野餐,好多好多的事情,现在她依旧能够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
只是后来,母亲离去,她的幸福也戛然而止。
薛楚楚抬起头,看着满天星空下的点点繁星,眼眶的泪再也忍不住滴滴落下:妈,您在那边过得快乐吗?女儿好想您。特别是今晚,如果您还在,那该有多好……
秋千随着晚风荡来荡去,坐在上面的薛楚楚抓着两边的绳索,遥望无边的夜空,哽咽着,泪如雨下。
母亲离去十年了,她时常会想起她,而今晚这种人声鼎沸的时刻,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如波涛般涌来,再也忍不住,倾泻万里。
如果您还在,该有多好……
不知过了多久,情绪渐渐平复,她拍了拍脸颊,跳下秋千,准备再去花园里晃一圈,就回房休息。
“啊……”恍惚之间,却猛然撞上了一堵胸膛,坚硬得如铜墙铁壁,薛楚楚捂住自己的鼻子,疼呼出声,之前刚刚平复下去的眼泪,瞬间又翻涌上来,这次是疼哭的。
鼻尖的温热触感,加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她抬起头,果然,又是幕寒秋!
幕寒秋目光深沉,盯着眼前这个红了双眼,眼中含泪的薛楚楚,语气听不出情绪:“我看到有个人在这荡秋千,原来是你呢!”
薛楚楚捂住鼻子,痛哭过后的嗓音带有鼻腔:“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哪里都有你。”
她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她痛哭失声的样子,最狼狈的一面,他是不是也已经看到。
幕寒秋盯着她红肿的眼睛,挑了挑眉,没说话。
晚风吹拂,空气里静默一片,两人都没开口。
幕寒秋从裤兜里掏出一方浅灰色,绣着金边的手帕,递到她面前,半晌,才开口:“想哭就尽情哭吧!流泪也是一种发泄情绪的方法。”
今晚晚宴上的种种,让他明白她在家里地位的尴尬。
薛楚楚接过手帕,捏在手里,心里舒缓了些。看到了就看到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谁还没哭过几回呢。
“你在这别走,等下。”幕寒秋嘱咐了薛楚楚一句,转身就走进灯火通明的花园里。
薛楚楚站在别院里,只有昏黄的两盏灯发出莹弱的光芒,三两的蝇虫围绕着灯罩转着圈圈。花园里一片欢腾热闹的景象,别院里冷冷清清,宴会上,谁也没有注意到薛家的大小姐薛楚楚去哪了。
不一会儿,从门口处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幕寒秋抱着两打啤酒过来,靠着墙角,找了个地,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空地,朝着站在不远处的薛楚楚道:“过来,陪老师喝喝酒。”
薛楚楚看着席地而坐的幕寒秋,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打出半圈侧影,显得他的鼻子更加高挺。几个月前,她曾泼他一脸咖啡,骂他“渣男”,几个月后,他成为了她研究生的导师,此刻,还叫她陪他喝酒。
时间,真是一个巧妙的东西,可以解开世界一切难解的结。
薛楚楚席地而坐,拿起一瓶啤酒,拉开拉环,凑进嘴边,一口气喝掉大半瓶,在啤酒的饱嗝中,回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幕寒秋没说话,拿起手边的啤酒,碰了下她手上的啤酒,声音低沉:“干杯!”
薛楚楚看了身旁的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一点都不怕他,之前战战兢兢的感觉,荡然无存。什么研究生、什么毕业,全都扔到一边去吧,今晚她只想一醉方休。
“你说人一长大,为什么就有这么多烦恼呢!”薛楚楚灌了一大口酒,看着远处的星空,发出内心的感慨。如果像童年那样,一直无忧无虑该多好。
幕寒秋没说话,遥望远方,眼眸深沉。半晌,才说:“小时候的你很快乐吗?”
薛楚楚重新开了一瓶酒,喝了一大口,轻轻地道:“小时候,有爸爸,有妈妈,还有我,我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很幸福……”
幕寒秋看着彷如呓语的她,继续听她说下去。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爸爸不属于我了,妈妈永远离开了……我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了……”想着廖娇娇母女住进她家后的日子,薛楚楚埋着头,忍不住悲从中来,眼眶再度泛红,鼻子哽咽。在这个称作“家”的地方,她再也没有感受过温暖。
幕寒秋听着身旁传来的啜泣声,眼眸里波涛汹涌,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给她安慰,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放下。
夜空越发静谧,幕寒秋眼睛望向别处,微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道:“如果……以后还有伤心难过的时候,可以和我说说……”
他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听她诉说伤心事,解开她的心结,让她专心学习,这是没有问题的。
嗯。幕寒秋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一旁已经喝了好几瓶啤酒,已是半醉的薛楚楚,脸色酡红,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幕寒秋,仿若看到外星人一般,紧盯着他,伸出手,拍拍他的脸颊,捏捏他的耳朵,仿佛不认识他一般,呓语道:“你还是那个奇葩大渣男幕寒秋吗?你会这么好吗?不会,肯定不会的……”
幕寒秋伸出手,抓住她在他脸上胡乱拍的手掌,放下来。身旁的她已经陷入浅眠,软绵绵的身子又靠了过来。
几十年来,第一次感受温香软玉在怀,幕寒秋不知道双手该摆在哪里,她身上散发的馨香,更是让他如临大敌,浑身发热。
“渣男!大渣男!”睡梦里,薛楚楚嘴里念念有词,一巴掌挥过来,打在幕寒秋的身上。
看来相亲那天,他入戏太深了,表演得太好了,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幕寒秋抓住她的手,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怀里的女孩,饱满白皙的皮肤,嫣红的小嘴,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如扇子一般,挂在眼眶上。睡梦中的她,也极不安稳,双眉紧蹙,仿佛在烦恼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