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19.07.11(二更)(捉虫)

冤家路窄。

顾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了吧唧地站在卫生间门口和这个男人对峙,虽然私人酒吧的马桶都是镶钻的,门框都是蒂芙尼蓝的,空气清新剂都是香奈儿蔚蓝的,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蒋立明这厮还喜欢在抽纸盒中放上小雨伞和助兴小物品,不耽误随时有需求的人来一发。

好比现在,隔壁的卫生间里就隐隐传来某些燥//热的男人//息,狂野的清纯的骚/气的,一声浪过一声。

但是,此刻顾桓和纪玦看向对方的眼神,仿佛现在是在剑拔弩张的谈判桌上,而非声色犬马的发//情场合——俩人分明是第一次见对方,敌意却已经伴着浓郁的香水味弥漫开来。

顾桓往日自带三分风流的眼眸再无半点笑意,桀骜而张狂,一侧眉梢轻轻上挑,看向这个面无表情的斯文男人,这会儿离得近了,他才发现纪玦的身高似乎是真的,顾桓需要稍稍抬眸,才能和他直视。

于是,顾桓很不情愿地,脚尖用力,挺直了后背。

嗤——这个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顾桓错觉,他看到男人犹如冰川般冷漠的琥珀色眼眸,似乎极其细微地笑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顾桓真的是太熟悉这个笑容了,高傲,不屑,嗤之以鼻,与顾桓平日里逢人就自动挂上的假笑没有任何差别。

顾桓并未说话,只是稍一侧头,回了个更加张狂的眼神。

对视转瞬即逝,所有的敌意皆在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轰然炸开,凉意逼人,随即俩人冷冷淡淡地收回视线,再无他话。

然而,下一秒,就在顾桓和纪玦各走各的、正欲转身离开时,蒋立明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脸上挂着惊喜。

“这可巧了,在这儿碰着您二位。”蒋立明瞧见俩人不说话,快步上前,自来熟地一左一右拉着他们,谄笑道,“纪哥,顾哥,刚好我们游戏要开场,赏个脸?”

顾桓对蒋立明惯常爱玩的德州.扑克之类的游戏没什么兴趣,若是平常,他一句“还有事”就会直接推了,但现在——顾桓对上纪玦清高孤傲的样子,眼尾一挑,嗤笑道:“玩不起,趁早滚蛋。”

他这话乍听上去像是讽刺纪玦不敢加入游戏,但里面的潜台词却瞬间被纪玦悉数捕捉,纪玦琥珀色的眼眸倏地一弯,晕着一层乍暖还寒时的料峭寒意,吐出一句话:“若是输不起,现在主动退出还来得及。”

他嗓音不同于斯文外表,有些低沉暗哑,宛如夏夜音乐节上穿越层层喧嚣送入耳中的歌声,节奏分明,教人很难忽视。

顾桓一笑,眼神桀骜张狂:“带路。”

“好嘞,走着。”蒋立明仿佛没听出俩人的刀光剑影,笑嘻嘻地松开他们,紧走几步,推开了一包厢门。

包厢内杯觥交错,沙发上坐的都是几个熟面孔,见顾桓跟在蒋立明身后,立马站起身,边和顾桓打招呼,边自动给他腾出最中间的位置,发觉后面还跟着一叫不上名字的出众男人时,态度即刻冷淡了几分,重又坐了回去。

蒋立明适时提醒:“纪家的三公子,纪玦。”

“唷,原来是纪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纪哥快坐,今晚上好好玩一把。”

“蒋哥牛逼大发了,出个门都能带回来俩男神,嘻嘻,看来今晚上酒吧的生意是不想做了。”

这群富二代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家族间的生意就跟牵着枝蔓的层林似的,密密麻麻地连成一个纵横交错的关系网,纵使没见过纪玦本人,也知道纪家最近的动作,忙收起轻视,边套近乎边不约而同地把顾桓身边的位置留给纪玦。

顾桓漫不经心地靠着沙发,在男人坐过来时,侧过头,只留给对方了一个写满不屑的后脑勺。

“生意不生意的,哪有陪兄弟们玩得开心重要。”蒋立明笑呵呵地吩咐服务员上酒,到自己时,却是换了杯饮料。

周围人立马起哄:“蒋哥,你平时都是论瓶起步的,怎么,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不给兄弟们面子?”

“少扯犊子,老子重感冒一个星期了都没好。”蒋立明咳嗽几声,嗓音还有些沙哑,“最近得一直吃药,不能喝酒。”说完从助理那接过来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后一饮而尽。

众人嘻嘻哈哈笑了会儿,没再闹。

蒋立明喝完后,清清嗓子,打了个响指:“老规矩,筹码多少大家随意,一句话,不准赖账,真输得底朝天了我这免费提供沙发。”

“知道知道,少磨磨唧唧废话,还不快开始。”

蒋立明左手边坐着一身穿橙色卫衣的男生,闻言笑嘻嘻地开口:“顾哥纪哥都在,咱也不能太穷酸了,这样吧,我先押五十万。”边说边取了筹码放桌上。

“啧啧,程仔还是那么小气。”卫衣男生旁边一大高个撇了撇嘴,豪气地一挥手,“一百万。”

“爽快。”有人吹了声口哨。

片刻后,荷官开始发牌,八人桌的牌面上,每人面前是两张底牌,顾桓跟没骨头似的倚着椅子,手指摩挲着牌面,也没看,只是在前面人下注以后,挑挑眉,懒洋洋地吐出了一个字:“跟。”

“跟。”纪玦眼眸微阖,淡淡道。

两轮加注过后,有人弃牌,有人纠结,只有顾桓和纪玦俩人静默地坐在那,保持着开场前的闲散姿势,不管对方出什么,都只有一个字,“跟”。

牌面越玩越大,第一局,赢家纪玦,顾桓以微弱劣势惜败,输了约莫有两千万,眼皮子却都没带眨的。

第二局,局势和前面几乎无差,俩人连坐姿都没有换过,从头到尾只有两个字,“跟”,“加”,只不过这次赢家换成了顾桓,纪玦略逊于他,把上一局赢的钱又输了个差不多。

几盘下来,两个人皆是有输有赢,不分伯仲。

蒋立明非常有眼色地把最后一局留给顾桓和纪玦,面上却佯装遗憾道:“弃了弃了,我这小酒吧赔不起那么多。”

“对对,再玩下去我人都要输到这儿了。”周围人接到蒋立明的信号,也立马识趣儿地纷纷退出,随即心惊肉跳地看这两个不差钱的主跟扔石子似的把筹码往上堆。

场上只剩下顾桓和纪玦俩人。

顾桓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随意把玩着酒杯,看上去比玩牌的兴致还要更浓一些,与此同时,纪玦自从看过第一次底牌以后,就微微阖上眼,闭目养神,仿佛全然不在意。

再一次加注时,荷官问顾桓加多少,顾桓把所有筹码都堆上,似是觉得还不尽兴,冲纪玦的方向弯眉一笑,笑意却是十足十的轻蔑:“再加上我外面新买的跑车,听闻纪总来的时候连辆车都没有,我不介意晚上送你一程。”

“绿色出行,人人有责。”纪玦神色不变,极其淡漠地看了顾桓一眼,说完身子微微前倾,把顾桓上下打量了一个遍,这才轻佻地对上顾桓桀骜的视线,“而且,我对跑车没什么兴趣,我倒是觉得,你比跑车更有吸引力。”

“纪总刚来西湾,人生地不熟的,恐怕还不知道——”顾桓一双眼漾着三分滟色七分风流,像看情人似的对纪玦暧昧一笑,随即语气微顿,一耸肩,“我从来不要送上门的男人。”

纪玦冷淡地靠回椅子上,没再说话。

牌面揭晓之前,顾桓和纪玦抬起手,纤长的食指在摸过微微凸起的扑克牌时,脸上皆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包厢里的气氛凝滞成了一条绷紧的钢丝,周围人比他俩还要着急,伸长脖子往前凑,想要看这晃晃悠悠的钢丝上谁先坠落。

孰料,就在即将揭晓的前一秒,纪玦却突然停下手,身子往后一靠,直视着顾桓:“有没有兴趣,玩把大的?”

顾桓扯了下嘴角,眼眸依然带着三分笑意,姿态却是比谁都睥睨:“奉陪到底。”

周围人精神一振,火速建了个小群,押注到底是谁能拿下今晚的战局——其实,甭管最后到底是谁赢谁输,纪玦这个代表着身后纪家的侵入者,经此一战,在西湾省的富二代圈子里,算是彻底站稳了脚。

纪玦眼眸微垂,极其吝啬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旁边摞得极高的筹码上轻轻一推,紧接着,在众人诧异的眼神和轰然倒塌的一地筹码中,淡漠地吐出一句话:“之前的全部清零,你输了,留一件身上的东西给我,我输了,同样留一件身上的东西给你。”

全场哗然。

他们平时里玩德州.扑克玩了这么久,玩得就是大起大落的心跳和筹码,结果纪玦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全部清零,那这游戏玩得还有什么意思?!

惟独顾桓一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仿佛对此毫不意外,他手指微曲,在自己身前的筹码上也是轻轻一弹,随即,眼尾勾勒出了一条撩人的弧度:“好说,你输了,把衣服脱下就行。”

刚刚还紧绷的气氛倏地缓和下来,有人已经忍不住笑了。

纪玦长相又禁欲又邪性,要露不露的锁骨旁大喇喇敞开着几颗衣扣,这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心痒痒的gay们都想扒光了看他衣服里到底是何等勾人的风景,现在顾桓一句话就把游戏推向高潮,要纪玦当着这么多人面在包厢里脱衣服,纵使有的人不是gay,也忍不住兴奋起来,好奇张望。

“那要让你失望了。”纪玦手指抬起,交由荷官去报,脸上依然如冰川般淡漠,似笑非笑地看向顾桓,“不如,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一会儿从哪儿脱比较好。”

“我虽是初来西湾,却也听说过顾小公子单凭一张脸就引得无数男生竞折腰,可惜从未有人见过你不穿衣服的风流。”纪玦薄唇微勾,笑起来时一双眼眸犹如月光下的琥珀,流光四溢,眼底却是含着一丝极寒之地的冷漠,“我不多要,你把你的裤子留给我,从这走出去就可以。”

纪玦此话一出,周围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让从来都是看着风流却洁身自好的顾桓当众裸奔,这可比刚才说的只让纪玦在屋子里裸一圈,还要折辱人。

顾桓混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弯眉一笑,冲纪玦回了个含情脉脉的眼神:“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能脱我衣服的本事了。”

俩人言语间是披着调情壳子的针锋相对,适才刚缓和一瞬的气氛再度绷紧,当底牌同时亮出时,周遭霎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