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微,到为师洞府来。”
一到归墟门玄清峰,天鹤道君的声音便从峰顶传来。
李司意拍拍崔望,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师弟,咱师尊可一直憋着火呢。”
“憋火?”崔望不解,“你?惹师尊生气了?”
李司意:“……”
“不是我,是你。”
“我?”
李司意看着小师弟那俊面上的不解,不由叹了口气,拍拍他:
“师弟你?啊,就大事上灵光。”
平时……他都不稀得说。
“乖,你?自己去,就知道了,啊?”
崔望直觉不大对劲,可又实在想不到,自己何?处惹师尊生气了,一抬脚,人已经站在了峰顶。
“你?还知道回来啊,啊?!”
甫一站定,对面便掷来一只大脚鞋,崔望习以为常地用元力摊开,拧紧眉:
“师尊,臭。”
天鹤道君抬脚就将另一只鞋也扔了过来。
崔望闪开,看着那灰扑扑的大脚鞋,心里?还漫不经心地想:若要接,还是那尖尖一点儿的小皂靴好,最好上面绣朵花,再缀上颗东珠……
“想什么想呢,想?”
天鹤道君看他心不在焉,更是暴跳如雷,抬手便一把阔剑斩了下?来。
他丝毫没留力:
“老子叫你不回来!叫你勾三搭四!离微,你?当翅膀硬了,为师便管不着你?了是不是?告诉你?,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休想摆脱为师!”
“师尊,我没有。”
“那这么大事儿,你?就不跟为师商量一下??自个儿滴溜溜跑去北冕门,做什么?万一有?个好歹,让那书御、鹿厌给逮着了,你?是要叫为师白发人送黑发人?”
崔望抿紧了嘴:
“师尊,我都安排好了的。”
“哦?李司意那兔崽子都能知道,为师这儿,你?连声气儿都不通?为师就那么不靠谱?”
“是。”
天鹤道君:“……”
手里?的大剑顿时就斩不下?去了。
恨恨地想着,艹他娘的!老子含辛茹苦养到大的金疙瘩,说话也跟金疙瘩一样噎人。
“师尊,以前二?师姐欢喜隔壁峰的肖园师兄,你?第二天就传出去了。”
“……”
“三师兄六岁尿裤子,玄苍界都知道。”
“……”
“大师兄,将,将下?面那——那,”崔望顿了顿,似难以启齿,“摔坏了将近了一个多月——”
天鹤道君合身扑过来要遮他嘴:
“——行行行,好徒儿,咱不说了,咱不说了,你?要再说,我便不给你?去玉清门提亲了!”
崔望闭紧了嘴巴。
天鹤道君揩了揩额间汗,原来是想教训下徒儿,让他以后当心着些,没成想,反倒被徒弟教训了。
“算为师欠你?的。”
天鹤道君悻悻道,“想到晚点老子要跑去玉清门跟那老不似的提亲、看人脸色,就觉得亏得慌。”
“师尊。”
崔望无奈地道。
“叫师尊干嘛?”
天鹤道君翻了个白眼,“怎么的,你?不想提?”
“……想。”
崔望慢吞吞地道。
天鹤道君将剑驻在地上,转向峰顶上的一棵不老松。
那不老松不知生了多少年,自他有?记忆起,便在玄清峰上了。
树身约有?三人合抱粗,枝干弯曲遒劲,密密的树冠展开,几乎能遮去一大半的天。
已近戌时,天色整个儿黑了下?来,有?清如许的月光粼粼照下,留下?一片朦胧的光影。
天鹤道君幽幽叹了口气:
“为师还记得,你?第一次出现在为师面前时,就跟瘦巴巴的杨柳条一样,还不到为师的肩膀。现在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知道想姑娘喽。”
崔望:“……”
“徒儿,你?可知,你?即将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道?”
“徒儿知晓。”
天鹤粗犷的脸难得舒缓:
“古往今来,转道重修,真正成功的,不足五指……道心破而复立,何?其难也。离微——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罢了。”
天鹤道君叹了口气:“当初你?走无情道,为师未曾迫你?,今日你转道重修,为师亦不会为迫你?。只是转道重修,一切都需从头再来,也许终其一生,你?都再到不了如今的高度,你?——”
“徒儿省得。”
崔望低下头去。
“哪一日,你?选好日子打算碎丹重修的话,记得与为师说一声,为师替你护法——”天鹤突想起一事,“此事,你?可曾与你?那未婚妻说过?”
“是前未婚妻,我与菀菀退婚了。”
“……”
天鹤没好气地道:“管你前还是后?不说旁的,便说万一你?后来不行,人嫌弃你?——”
崔望没答。
风中是沙沙的、松针落地的声音,吹入人耳里,无端端生出一股凄清之感。
——————
郑菀先去了趟玉清门,将这次陌澜镇与寒陨之地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师尊。
“哦?你?居然契了只凤凰?”紫岫道君难得生出些兴趣,懒洋洋得掀起眼皮,“唤出来,让为师看看?”
郑菀看他一眼,果真将冰凤凰唤了出来。
盈盈蓝光剔透,小鸟儿一落地,整个房间顿时便凉上了许多,冰蓝色眼珠转了转,看到郑菀,立马倒腾着两条小细腿往郑菀大腿一抱,蹭了蹭:
“阿娘。”
“这就是凤凰?”
紫岫道君凑近观察了会,伸手在翅膀上一捋,指尖便“滋滋滋”地冒起黑烟。
“师尊可要紧?”
“很不错,一转都还没有的凤凰,冰焰竟已有如此威力,假以时日,必是巨大的助力。”
探明了冰凤凰虚实,紫岫似是完全失去了兴趣。袖口一抖,将冰焰抖去,负手站了起来,摆摆手,“行了,出去罢。”
“对了,莫将冰凤凰之事告知你师兄师姐。”
郑菀不意师尊会如此说,不由一愣:
“为何?”
“自古财帛动人心。”
紫岫道,“徒儿,莫要轻易去考验一个人的人性。”
“……是。”
郑菀轻轻应了声。
得到冰凤凰的兴奋顿时弱了许多
就在郑菀转身欲走时,紫岫突然又叫住了她。
“师尊?”
郑菀诧异地回过头,却见紫岫道君目光穿过她,看向窗外,“徒儿你……认识玉珍楼的白掌柜吧?”
“认识。”
郑菀没好意思说自己不但认识,还不小心瞧了两人之间的一场大戏,只点了点头。
良久,久到郑菀以为师尊不会再开口,才听他以一种从未听过的口气道:
“如此,你?便帮为师将此物还给白掌柜罢。”
紫岫道君摊开手掌。
其掌白如玉,掌心躺着一只长命锁,锁上红绳已然褪了色。
“师尊,你?——”
郑菀认出,这是她自黑水之地带回的东西。
“去罢。”
紫岫拂袖一抖,一股柔和的元力将郑菀和长命锁一起推出了门外,大门“哐当”一声,落了锁。
“师尊!”郑菀扬起声,“可有话要对白掌柜带到?”
“无话。”
郑菀不禁攥紧了长命锁,长命锁在手中发出一阵簌簌响动。
“师尊,那徒儿走了。”
又等了约莫一刻钟,里?面却再无动静,抬头见月已上中天,郑菀才抬脚下?山,踏云飞去了风妩城。
风妩城未眠。
城内街灯闪烁,人流如织。
郑菀熟门熟路地来到长鹿书院。
书院外一片安静,看门的老头儿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郑菀不欲惊动他,足间轻轻一点,跟只猫儿似的,踩着屋脊,轻轻落入了墙内。
再走一段,便是专门拨给郑家的小院儿了。
郑菀步伐不由急了些,还未靠近,便听里面便传出一阵笑:
“大师客气了。”
大师?
这般晚,哪里来的大师?
郑菀一时心急,抬手便推开了院门。
院内几人同时转过了头,待对上那光秃秃的脑袋,艳丽的桃花眼,以及眉心四瓣重莲,郑菀面上的神情不由有些古怪。
凡间的太子,前未婚夫,或者:
“浮生真君?”
此前,还在北冕门十二?星会里?见过。
只是,这位和尚全程没出声。
浮生真君站起,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
这时,一个圆滚滚的身体炮0弹一样冲过来:
“阿姐,你?可终于回来了!山山很想很想你!”
“阿耶,阿娘,这——”郑菀看向一脸惊喜的阿耶阿娘,“怎么回事?”
“哦,你?是说这位大师啊,他是来看山山的。”
阿耶喜笑颜开地道。
“阿弥陀佛,真君,又见面了。”
浮生真君一颔首,郑菀却觉得,这人与从前似乎有?些不大同了。
那气质,要更出尘更缥缈些,联想到三瓣变四瓣的眉心莲,又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又成功轮转了一次嘛。
可是——
一位修士,与凡人相处甚欢,怎么瞧都有些奇怪,郑菀狐疑地看着他:
“真君来此处……是为何?事?”
“阿弥陀佛,本君与山山有缘。”
山山仰着小脸:
“阿姐,大和尚是来看山山的。”
郑菀正欲开口,却听院门外,又传来一阵“笃笃笃”的敲门声。
这般晚,谁会来敲门?
魂识扫过,却见看门老头儿点头哈腰地伴在一位黑铁令士旁:
“郑先生必是还未睡,仙长稍待,仙长稍待。”
郑菀一下?子认出来,这人是风妩城衙署司里代崔望掌事的圆脸修士,他身旁,还放着个方方正正的藤箱。
他来作甚?
郑菀抬手便打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太晚睡了
直接影响我今天的进度~
还有一更,会很晚,可能也会短,不要等更新~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倭瓜美如画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