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个前列腺刹车,粉色的自行车尾一甩,来了个吸睛的漂移,车上下来一个穿粉T的斜刘海少年甩了甩头,吸引了不少人复杂难言的目光。
肖纷迪把自行车停在路边,进了一家花店,跟店长描述了一下自己的需求,店长果然是明白人,深情款款地讲了一堆花语,三下五除二就给他包了一束花儿,然后小手一摊,道:“两千二。”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请进。”岑弋道。
“岑总,有人说要见您。”高特助应声儿入,道:“现在在楼下大厅沙发。”
“有预约吗?”岑弋埋在文件堆里,头也不抬问。
高特助道:“没有预约记录。”
岑弋道:“不见。”
他时间宝贵得很,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接手公司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很多数据和资料都还不太熟悉,不抓紧点,可能屁股底下这位置坐不稳,没必要在无关紧要的事或人身上浪费时间。
时钟上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连天色都渐渐暗了下来。
岑弋按了按酸胀的眼周,起身进了专用电梯,准备去接肖纷迪一起吃饭。
他按电梯的手一顿,突然想起助理说有人在大厅沙发等他,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指节分明的手指在1和-1之间徘徊了一下,按下了1。
还是去大厅看看吧。
此时,大厅沙发的位置已经围了一小撮人,在这群人中,有穿着制服裙挂着胸牌的前台,有负责泊车的门童,甚至有穿着光鲜亮丽的公司艺人,这些本该各司其职的人脑袋对脑袋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什么,有个粉色的身影镶嵌在这群人的中心,嘴吧一张一合在说着什么。
气氛令人紧张,一群人屏气凝神听得认真。
肖纷迪颤着嗓音,鬼魅一般,“宝石花,宝石花,我找宝石花,谁看见宝石花了?”
“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心里怕极了,总觉得自己周围都是人,偏偏自己看不到,摸不着。”
众人咽了咽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讲故事的人,一身神经紧绷着。
“黑暗中传来两道声音,”肖纷迪已然化身为鬼故事主角,“一人说:‘倪家秀,你来了,我是宝石花。’另外一人笑得更加痴狂了,道:‘我才是宝石花’!”
“到底谁才是真的宝石花?倪家秀没了主意。”他语气里也带了一些愁眉莫展的意味。
“鬼的鼻子都是尖的,”肖纷迪瞬间转换了角色,道:“这时候,最先说自己是宝石花那人提议,‘你过来摸摸我们俩的鼻子,就知道我们谁是真的宝石花了。’”
“我倪家秀还从来没摸过鬼的鼻子呢!”说到这里,氛围松快不少,人群中有人笑了。
肖纷迪接着说,“果不其然,倪家秀在黑暗中把手一伸过去,手指就被鬼尖溜溜的鼻子戳破了,一滴血顺着手指流下来,顿时,天色大亮,倪家秀和宝石花竟然身置家中!哪里有什么坟场哟!”
“只听得风中传来那鬼的声音,‘七年后的今天,我来接你。’”
众人打了个寒战。
“七年后,宝石花和倪家秀顺利结婚并诞下一子。这天,两人都睡下了,突然狂风大作,那只鬼出现在两人房中!”
肖纷迪邪气的勾起唇角,露出的半张脸显得异常诡异,声音也形同鬼魅:“倪家秀,七年之期已到,我来接你了。”
众人猛的吸了一口凉气,觉着可怖,却又忍不住听下去。
“怎料倪家秀不慌不忙,仿佛早有对策,道:‘你向东走两公里,那里有户人家,七天后,会有一个女婴诞生,你只消叫她,她便会应你,那女娃便是你的妻子了。’”
肖纷迪的声线可塑性强,讲起故事来仿佛亲身经历过了一般,轻而易举地领着众人入了戏。
“七天后,那鬼当真来到两公里外的那户人家,听得一声啼哭,果然有婴孩出生!”
“正如倪家秀所说,那女婴竟然应了他,一落地便会开口说话,许是觉得实在太过灵异,那户人家竟让他带走了女婴。”
听着故事接近尾声,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对故事的结局也产生了好奇,眼底带着明显的探究。
“那鬼抱着女婴,嘴里直念叨,‘我妻倪家秀长一寸’。”
“话音刚落,臂弯中的女婴竟然当真长长了一寸!”
众人哗然。
“我妻倪家秀长两寸,我妻倪家秀长三寸……”肖纷迪松快道:“最后,那女婴竟长成了一名亭亭玉立的女子,模样与那倪家秀别无二致!”
肖纷迪抬手抹了把汗,呼,终于讲完了。
一群人意犹未尽,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问:“这就讲完了?”
“对呀!”肖纷迪奇怪道:“这都夫妻双双把家还了还要讲啥?人鬼繁殖术?”
众人被他逗笑了。
前台小姐姐竖起了大拇指,道:“小粉蝶,你真牛逼,我出了一身汗!”
当红艺人褚安西频频点头,“我也是我也是,精神紧绷,要我说,小粉蝶可以去开个公众号讲鬼故事,那人气,一定比我还旺!”
岑弋看着那团和乐融融的小集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竟然在自己公司大厅听了一场人鬼情未了?!
“咳!”岑弋清了清嗓,引得那个小集体纷纷看了过来。
只一眼,一群人一溜烟儿跑没影了,留下中间那个粉色的身影有点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
“你什么时候到的?”岑弋走向沙发,道,“你这社交能力,我是不是该夸夸你?”
“那可不是!”肖纷迪挺起胸脯,自豪地说,“我半小时就收服了他们!”
岑弋瞠目结舌,收服我员工不上班陪你唠嗑儿你还很自豪?!
“下次过来直接上25楼,我办公室在上面,”岑弋指给他看,“从大厅进去左拐就是专用电梯。”
“他们说没有预约不让去。”肖纷迪有点委屈了,他也是等得无聊了才聚众讲鬼故事的。
岑弋笑了一声,道:“以后不用预约。”
“对了”,肖纷迪回身拿起花束,献宝似的捧到岑弋眼前,毕竟是第1次给人送花,难得带了点不好意思,道:“这是我送你的花,店家说的花语太多了,忠贞长久什么的,太多了我记不住,总之……就是很好的意思。”
岑弋嘴角抽了抽,看来这孩子现在准备拿他当姑娘追了,不过心里还是有点高兴怎么办?
“谢谢,很漂亮。”岑弋面带笑意接了过来,想着一会儿让助理跑一趟放办公室去。
肖纷迪小孩子心性,马上就高兴起来,“我们今晚吃什么?”
岑弋轻轻挑眉,道:“不是该你带我吗?本地人?”
“诶?你怎么知道我是本地人?”肖纷迪从沙发里站起来,“走,我带你去吃刀削面!”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你一个人忘了而已,岑弋心说。
黄昏已经过去,连晚霞都散的差不多了,温度也降了下来,吹过来的风带了丝丝凉意。
两个人并排走在街上,岑弋不疾不徐,散步似的,身边多了只蹦蹦哒哒的猴子,多了些惬意的味道。
和肖纷迪出去吃饭,岑从不开车,需要的时候就打电话让助理来接。
“你刚才讲的是什么故事?”岑弋偏头看他。
“鬼故事呀!”肖纷迪撇嘴,“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没听全。”岑弋脑海中电光火石的一闪,出现了上次和弟弟去查寝时,四个男人抱成一团的那一幕,不禁好笑,“既然害怕为什么还要讲?”
肖纷迪眨了眨眼,道:“过瘾啊!”
突然,一阵急促的救护车警笛声在耳边响起,声音由远及近,听得人心慌,街上其他车辆纷纷让道。
过了一会儿,那辆救护车过了坡道,径直向两人驶来。
岑弋下意识侧身把肖纷迪往里面挡了挡。
肖纷迪注意到他的动作,弯着眼睛,笑了。
“呲”的一声,救护车停在了两人跟前。
“让让!让让!”救护车门打开,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从车上下来,扒开两人,急匆匆地从中间穿过去,进了商场。
没过多久就小跑着出来了,担架上躺了个人,白发苍苍,小腹高高隆起,看着有些眼熟。
待走近了,才看清,那是……
“老奶奶!”肖纷迪瞪大了眼睛,拉着岑弋,有点担心:“是老奶奶!她是不是要生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岑弋覆住掐在自己小臂上的手,安抚道:“别着急,我们也去看看。”
肖纷迪其实也没多着急,就是有点担心,跟他无亲无故的老人,甚至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只是出于对老年人的怜悯,还是自己帮助过的老年人,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两人打车到医院的时候,老人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手术中”三个字亮晃晃地挂在门上。
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除了他们两个人还坐了一个少年,年纪不大的样子,脸庞十分清秀,肖纷迪觉着身形很熟悉,好像前几天才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人。
“你一直这么握着我的手,我要误会你想答应我了。”肖纷迪眨着眼,开玩笑道。
岑弋一怔,笑着拿开了手,“我是怕你着急。”
“其实,也没有很着急,”肖纷迪反而笑了笑,道:“只是看到这个年纪的老人,总是会想起我奶奶。”
岑弋刚想问,一道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不停喊着“老伴儿”,腰腹间那东西竟然还硬挺着!
肖纷迪一眼认出,是上次的老爷爷!他有点压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卷起袖子,正准备上去收拾人。
手术室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紧接着,门开了,医生抱了个娃出来,问:“哪位是产妇家属?”
老爷爷摸了把眼泪,“是我!我老伴儿怎么样了?!”
医生还戴着口罩,“老人家还在昏睡,年纪大了,刀口不容易长好,要多留意,不能乱动,孩子七斤半,是个小闺女,人一会儿转到病房。”
医生把小婴儿抱过来给老人家看一眼,准备送到保温箱。
皱巴巴的小脸根本看不出性别,见了老爷爷居然咧嘴笑了,张开小嘴,露出一串U型的粉色牙龈,上面一颗牙也没有。
但是下一秒,孩子清晰地喊了声:“爷爷!”
在场所有人的眼睛瞬间放大了几倍,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刚落地的小婴儿就会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老爷爷最先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说,“宝宝,不是爷爷,是爸爸……”